10月30日(星期五)晚上,我在北京亞運村的“三月街”云南菜館宴請李傳屏老弟,10個人開了8瓶高度白酒,包括賴茅、山莊老酒、二鍋頭、貴州醇等共四種。坦白說,酒酣耳熱之后現場并不太輕松,由于兩位年輕人,酒后失態,語無倫次,被傳屏老弟當場斥責教訓。傳屏也因此又多喝了幾口悶酒。
傳屏就是這么一個性情中人,嬉笑怒罵,隨意為之。他又是謹守中國傳統儒家長幼有序倫理觀念的信徒,對父母孝順,對兄姐敬重,對學生愛護。但是對于晚輩不尊師重道,那肯定勃然大怒,決不輕饒。古人說“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此之謂也。傳屏尊我是大哥,決不接受人對我任何不敬,我經常看到他因為我受委屈而跟人翻臉,不論是學術界的教授、院長,或是他在廣告界親自帶過的至親小弟,從不例外。
把傳屏比做司馬遷筆下的刺客游俠,那是因為他嫉惡如仇、快意恩仇;把傳屏比做魏晉名士狂徒,那是因為他風流灑脫、不受羈絆。認識傳屏的朋友都知道,他好酒、縱酒。我看他飲酒,就覺得象是唐代長安酒肆中縱酒狂歌的豪客,什么杜工部的戰后狂喜“白日放歌需縱酒、青春結伴好還鄉”或是李太白的借酒裝瘋“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不過傳屏自己最愛的卻是小杜的“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悻名。”這詩句里有酒、有女人、有江湖、有妓院、有落魄、有漂泊、更有醉生夢死、和屢次酒后仍不甘心的掙扎……這不就是傳屏的一生寫照嗎?
金庸筆下有個劍道高手叫做“獨孤求敗”,因為找不到對手可以打敗自己。我常在飲酒場合說傳屏是“獨孤求醉”,實在不容易找到對手“消滅自己”。傳屏大學畢業后進人臺北國際貿易行業,提個007手提包跑遍中東、北美和西歐招攬定單,泡遍全球各地酒吧。1992年來到北京擔任盛世長城國際廣告公司總經理之后,更是親身走進500個以上縣級城市,深入中國市場營銷最前線,研究終端通路和各地消費者。當然,這個過程也把大酒喝遍白山黑水、長城內外、西北江南、苗寨蜀疆。1990年代本土廣告公司的大老板、省級衛視的廣告經營者以及大型企業的總經理們,如果沒有跟“李小辮”喝過大酒,那只能證明對方“不夠資格”而已。
傳屏喜歡朋友、喜歡熱鬧。我們那個縱酒的深夜,傳屏還想把包廂外面還不認識的廣告界朋友拉過來“并桌再喝”,我們感覺唐突,沒有照辦。于是傳屏就繼續再喝悶酒,在8瓶高度白酒基礎上再加開兩瓶。我實在體力不支,先行退場。沒想到,回家不久,那餐廳老板馬上打來電話,說傳屏走下樓梯時摔了一跤,后腦打中臺階,腦溢血昏迷,送到306醫院急救。我趕到醫院時,傳屏那美麗的小辮已經被剃個大光頭,經過斷層掃描,院方已經發出“病危通知”了。由于夫人剛好回臺探親,我就簽字讓傳屏被推人手術室急救。
在折騰到深夜三四點鐘時,我離開家屬等待房間,走進北京萬籟懼寂的夜空,吸進一口凜冽的寒氣,讓綿密的細雨打在昏沉的腦殼上,兩眼眺望東南(那是我跟傳屏出生的臺灣方向!),不知不覺中身體突然打個寒噤:“已是10月31日了,是萬圣節了!”
萬圣節是西洋的鬼節,但不象中國的中元普渡那么陰森與悲戚。西洋人過萬圣節的方式集荒誕和娛樂于一身,在淡淡的恐怖氣氛中凸顯更大的喜劇風采。沒想到,李小辮竟然選擇這個時間離開我們。
來生再做兄弟,小辮!
(作者系中視金橋國際傳媒有限公司副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