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型H1N1流感,世人聞之色變,然而,在其起源地——墨西哥,韋拉克魯斯州州長菲德爾-艾萊拉新近宣布了一個決定,將為名叫埃德加·埃爾南德斯的男孩樹立起一座雕像。
5歲的小埃,是世界上第一名確診的甲流患者。經過治療,已康復出院。
輿論一片嘩然。一個著名網站的留言板,寫下網友們的“義憤填膺”:“他奇跡般活下來了,卻有那么多人奇跡般被他給送到哪兒去了?”“難道墨西哥人唯恐世界不知病毒是誰傳播的?”墨西哥人此舉超越了普通人理解的“準繩”。
費解,因為不了解墨西哥是多么幽默的民族。雖然黑云壓城,已有100多人死亡、5600多人感染,卻依然保持樂觀。口罩的小細節上可見一斑:潔白的防護用品,被畫上了各種各樣的卡通圖案,有的是展翅翩飛的柔美蝴蝶,有的是大嘴張開的青面獠牙,有的簡單地畫上兩道圓弧如一輪新月……創造力和“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態度,蘊含在生動的線條中。此外,鈔票上的國家元首也戴上了口罩;《流感之歌》爆紅于網絡……都在說,就算是“黑色的”,也要“幽默著”。
州長的決定,據說是受到了“布魯塞爾第一公民”小尿童雕像的啟發,小于連一泡尿澆滅了導火索,挽救了整座城市。而“埃德加也是不同尋常的,為他樹像,象征著人類能夠戰勝病毒,快樂生活”。說做就做,當地一名雕塑家為小埃打造的青銅雕像已完工,將被安放在拉格洛里鎮中央廣場。
無獨有偶。在互聯網上看見一個美國媽媽的郵件,也感觸良深。病魔奪去了這位媽媽的愛子。她給中國的友人寫了兩封信。
郵件一:
薩沙已經永遠離開了我。他在我的懷里呼完了18年生命的最后一口氣。上帝將他帶走并為他準備7他的永生之地。他最后一天過得非常平靜,再沒有平時疼痛得撕心裂肺的呼喊。他的姐姐米歇爾靠在床邊拉著他的手,輕聲哼唱著著名百老匯音樂劇《歌劇魅影》的插曲。我們一起平靜地送走了他。
郵件二:
薩沙希望把葬禮辦成一個快樂的聚會。希望大家不要身著深色的西裝和正裝,一切隨意。如果你或你的孩子喜愛曲棍球,請穿上你們的曲棍球運動服。這是薩沙最喜歡的運動,他希望大家和他一起快快樂樂地度過這一天。葬禮后我們安排自助餐。如果大家愿意,請帶些吃的喝的以及餐盤紙巾等等。
西方文化有一種特別的魅力,化悲傷為平靜柔和。這樣把“喪事當喜事辦”的作風,不止一次聽人說起。一位蝴蝶迷的葬禮,被辦得有如海濱盛會,貝殼點綴著整個靈堂,蝴蝶在莊嚴的音樂聲中輕輕飛舞。喜歡體育的杰克法里亞過世后,妻子用一座體育館代替了傳統的靈堂。棺材旁邊擺放丈夫生前最喜歡的運動器材,最心愛的高爾夫球桿被放在醒目的位置,《時光流逝》(電影《卡薩布蘭卡》的主題曲)循環播放。妻子說:“他被病魔折磨了兩年半之久,現在終于可以休息了。我把喪事當作喜事辦,這樣做使我覺得他這一輩子過得不錯。”中國著名相聲表演藝術家李文華走之前說的話,與之異曲同工:“我知足了,我賺了。”
當大災大痛來襲,惶恐、慌亂、如臨大敵、草木皆兵是難免的。謹慎而嚴密的防控措施、迅疾而雷厲風行的診療手段當然有必要,不過,人事盡到之后該如何?
應該是以從容淡定之心,看悠悠萬物了。
這樣的生存方式,妻死不哭的莊子做到了。他席地而坐,鼓盆而歌。朋友責備他太過分了,而莊子淡然道:“一個人從不存在到出生,又從出生到消亡,就像春夏秋冬更替。沒人能幸免,如果總是悲痛,豈不連如此簡單的道理也不懂了?”
用美的方式來體驗世間最深沉的苦難,呵呵笑著而不是睚眥欲裂地送走“仇人”,把“歸去”看成“逍遙游”。這樣,苦難再也不能讓你趴下。
(本刊原創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