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的一半是搜索

正上大三的李晨偶爾一次去圖書館借書，因為不知道流程，被管理員教訓了一番：“都大三了，連怎么借書都不知道……”“我不去圖書館很多年了。”李晨說自從買了電腦，她的業余時間就泡在了網上，不過她打開電腦就兩件事：學習和讀書。

“Google會讓你變蠢”，近年來，世界各國對閱讀危機的預警不斷拉響，社會對網絡閱讀的聲討也不絕于耳。而事實是，不少大學生已經選擇網絡作為他們重要的閱讀方式。以谷歌、百度為代表的搜索引擎將人們獲取信息的途徑簡化為鍵盤上的幾次敲擊，而搜索到的信息，足以讓世界上最博學的人自嘆不如。然而這種顛覆傳統的技術也引發了不少擔心和恐慌。

一些心理學家認為，這種全新的閱讀方式將會影響我們的思考方式，會讓我們的大腦被大量片面的信息迅速填滿而無暇思考。我們專注閱讀和深入理解的能力會下降，聯想能力也會因此逐漸喪失，隨之而去的還有創造力——創造力正是人類智能的標志之一。事實上，大哲人蘇格拉底在兩千多年前就提出過類似觀點。他擔心因為文字的發明，使書籍取代了本來應該存放在大腦中的知識，人類將停止鍛煉記憶從而變得健忘。蘇格拉底的論述，是多么地符合眾多“谷歌依賴者”的特征。

其實說到底，搜索引擎只不過是一種工具。說它將會降低人的思考能力，未免有點夸大其辭了。我們不能說使用搜索就會讓人的智力下降，正如我們不能說坐飛機就會降低人的體能一樣。如何使用信息和注意力如何分配一樣，是由我們自己的經歷和經驗所決定的。這一切的控制權依然在我們手里，谷歌并不能代替我們思考。在這個意義上，谷歌和一個圖書館的圖書索引并沒有什么本質的不同。

“我覺得網上有很多人寫的東西都很好，觀點很新鮮，更新得也快。”李晨的電腦收藏夾里是密密麻麻的網頁。她在收藏夾里建了幾個文件夾，哲學、文化批評、傳媒，還有一些英文網站。李晨還訂閱了不少文章，她在“豆瓣9點”上的訂閱已經有100多次。在谷歌上讀書也很方便，而且學校的圖書館提供電子書，所以就不用經常跑圖書館了。

李晨說：

“其實不能籠統地說在線閱讀會使人思維平面化，關鍵是看個人的態度和學習能力。”大部分大學生會很認真地對待網絡閱讀，而不像有些人描述的那樣，“拿眼睛掃一遍文章，手里的鼠標點擊幾下，然后關掉網頁”。

搜索引擎的便捷和爆炸式信息量難免讓人詬病——浮夸、表面、一心多用、注意力渙散，是我們安在它頭上的多宗罪。但正如專家所言，搜索引擎是一種工具，你可以被它俘虜，也可以善用它。

看錢鐘書的《七綴集》，佩服老先生引經據典知識多到讓人驚嘆、中西合璧以為無敵，暗嘆再皓首窮經也學不過他的百分之一。可是搜索引擎橫空出世，什么樣的史籍逸聞，只要關鍵字夠準確，總能查到個八九不離十。一下子就覺得搜索讓學問變得不那么高深莫測，反而大大增加了探究知識的興趣。

現代社會節奏加快，每個人都惜時如金。《莎士比亞全集》書目在圖書館查找索引會花費你至少半個鐘頭，但搜索引擎只需十分之一秒就可搞定。它還像個十項全能的“搭子”，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博古通今，學貫中西。它集合了全球最多人的智慧，而且絕不會嘲笑你的問題低級。

在今天，只要你嘗試過搜索引擎，就無法對它說“不”。因為它為我們省下了實實在在的時間和精力。至于真正的消化、掌握，完全可以在搜索到目標后再開始，搜索是學習的手段，不是全部。為我所用，在任何時代都不是句空話。

濫用搜索并依賴搜索，是對知識的殺雞取卵，失去深思力和注意力怪不得別人。一味對搜索引擎橫加指責嗤之以鼻，更像是在網絡時代玩兒掩耳盜鈴。說穿了，搜索無罪，搜索是把雙刃劍——只為善于使用它的人披荊斬棘。

佛羅里達州立大學道爾大廳的門楣上刻著一句話：“知識的一半，是知道到哪里去尋找。”也許這句話現在可以改一下：“知識的一半，是搜索。”

谷雪 摘自《大學生》2009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