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打電話問我,書看完了沒有?人家催要呢。我說,沒呢。朋友不悅:蝸牛它奶奶呀,你?
朋友說的沒錯,蝸牛雖慢,終歸還有速度,終歸爬上了門前的那棵老葡萄樹。而我,只在書剛借來時翻看了三兩頁,之后,便再也沒有時間理它。書,在我床邊沉睡了大半年了。
其實,朋友不止一次向我索要這本書了。每次,我總以忙為理由拖著。今天,當我再次拿“不是忙嘛”四個硬邦邦的方塊字撞擊朋友的耳鼓時,朋友卻一反常態,對我不依不饒。“說吧,你一天到晚都忙些什么?”
我說,白天上班,累個半死。回到家里還要忙這忙那。睡覺前想看會兒書吧,倆眼皮兒卻像涂了膠水,睜都睜不開。朋友追問,晚上幾點睡覺?睡覺前都搗鼓些什么?在他的逼問下,我不得不把逛網的事兒抖摟于他。突然,他怪里怪氣的聲音把我嚇個激靈,“朋友,你lushe了。”。
lushe?什么鹿射?
朋友一字一頓地說,廬山的廬,房舍的舍。你廬舍了。
掛了電話,上網百度,頓悟廬舍之意。廬舍,是英語loser(失敗者)的音譯,表示過度沉迷于互聯網無上進心,一事無成的網民。
說起來,我也是老網民了,一個一事無成的、合格的老網民。自從上網,我的業余時間差不多都被網了進去。尤其后來每每偶有小豆腐塊發表,只要一有空閑,我便會眼睛一眨不眨地對著電子版的樣文看,或幾分鐘,或幾小時,在陶醉中麻木著自己。這種狀況往往要持續幾天、幾個月,甚至更長。
曾幾何時,網,成了我的世外桃源,成為我心靈的寄托。它就像我的親人,讓我付出著、無怨著,又像情人一樣讓我覺得密不可分。殊不知,這種忘我的依戀在時光的槽里霉變、發酵,最終把一個老網民變成一個新的網絡廬舍。
廬舍,多像一個看不見摸不著而又碩大無朋的寄生蟲,慢慢汲取著我們的養分,蠶噬我們的心靈。廬舍,又多像乙肝攜帶者身上的乙肝病菌,它就在你體內,甚至正威脅著你的生命,而你卻渾然不覺。
我感謝朋友,他火眼金睛,識破了我這個潛伏于網絡里的廬舍。我暗幸,至多,目前我不過是個業余廬舍而已。
當你貪吃酣睡、萎靡不振,或叫苦連天、怨天憂人時,不妨悄聲問自己,你廬舍了嗎?
葛東坡//摘自2009年8月7日《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