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眼比薩與第一眼愛情

林婷一直覺得自己不是杜明的首選。

他們在大學談戀愛時，杜明追求校花N月之后，才與她開始愛情。其實，從確定關系的那天起，林婷便在心里生了嫌隙。女人對愛情有天生的直覺，直覺里，她做了杜明的退而求其次。學生時代，她甚至為此分過手。也許是年少，更偏執感情的純粹，揉不得半點砂子，她無法忍受杜明面對校花的笑容:僵著，一腦門子的汗。

林婷說:“分手吧。你心里一直有她，別不承認。”

杜明說:“面對自己愛過的人，沒感覺就是假的。但是我保證，現在我愛的是你。”

說這段對白時，他們坐在一家叫“琪拉”的比薩小店。杜明點了9英寸的“激情夏日”和“咖喱風情”，比薩面酥、料厚、芝士醇香。有時，林婷回想起那一天，自己最終相信杜明，有一半的原因，是被那兩張比薩的香氣催眠了。

很長一段時間，林婷都沒有再想過有關“首選”的問題。和杜明相處亦安穩快樂，工作之后，他們合租了一套房子，儼然像生活的一對小夫妻。他們準備在第二年春天結婚，林婷從沒再懷疑過這份相扶相持的感情。

然而時間轉進3月，林婷和杜明一起參加大學同學的聚會，很意外的，他們遇見了校花。杜明臉上閃現的悸動和熱情，讓林婷心驚。原來這么多年的平靜，不過是因為沒有校花的出現。她在杜明心中，永遠還是第二選擇。不過畢竟已經不再是學生時代，早已學會了什么是隱忍和不動聲色。她已和杜明談婚論嫁，愛情也不再是生活的全部。那一天，她始終挽著杜明寸步不離，唯恐分開片刻，就會遺漏什么機會。她相信守過今天，杜明就還會回到她既定的軌道。

可是林婷錯了。她看到杜明手機上，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一句曖昧的問候短信，落款竟然是校花的名字。那一刻，她變得茫然不知所措。杜明在浴室里嘩嘩的水聲，仿佛澆進她的心里。杜明隔著磨砂玻璃門喊:“小婷，咱們新房子一定要裝個按摩浴缸。”

林婷卻許久沒有答話，她怎么聽，這一句都更像笑話。

之后的日子，林婷變得有些心慌。顯然，杜明對這方面還不夠豁達。每天那些不清不楚的短信，就躺在手機里，不懂掩飾。校花說，她離婚了，愛情空窗。她約杜明見面，杜明回:“那就去動物園的必勝客吧。”

林婷忽然覺得，自己敗了。原來在杜明心里校花一直都是90塊一張的“必勝客”，而她不過是30塊的“琪拉”。

杜明去“必勝客”赴約的那天，林婷提早定了位置。她坐在暗處，看杜明穿了西裝，手捧大把鮮花。林婷沒看到校花，也許還沒有來吧。

杜明點了三張比薩，12英寸，排滿一桌。林婷坐在角落里，低頭看表，校花已經遲到半個小時。然而杜明卻站起身，徑直走到她身旁說:“小婷，比薩都上來了，要不要來嘗嘗?”

林婷一臉的尷尬，只好任杜明拉到座位上。

杜明說:“我沒有校花的電話，短信是我讓同事發的。”

“你有病?”林婷瞪著杜明，心里有一百個不相信。

“其實，那天同學聚會，我就知道你對我的不確定，我希望咱們的婚姻不會心有芥蒂。所以……”

“你想試試我對你是否信任?”

“算了，不說這個了。”杜明看她氣憤的樣子，換了話題。他切下一片比薩，放在林婷的碟子里說:“你知不知道，在我上學之前，家鄉的城市是沒有必勝客的。所以我天天看著電視上廣告想，一到北京我就大吃一頓。可是后來我才發現，咱們學校旁邊的那個琪拉，比必勝客要好。”

林婷清了清嗓子說:“你想說什么就說吧，別拐彎抹角。”

杜明笑了:“其實我是想說，第一眼愛上的，往往是自己的夢想;第二眼愛上的，才是自己的最愛。琪拉我吃了那么久都沒膩過，不是嗎?”

那一天，杜明挽著林婷走了，第一次瀟灑得沒有打包。他們決定去吃“第二眼”的比薩，面酥、料厚、芝士醇香。

張曉洋//摘自《愛人》2009年8月下，唐濤/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