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虱子打垮６０萬大軍

拿破侖東征俄國以慘敗告終，出征時的60萬大軍僅剩2萬余人返回法國，這場失敗導致拿破侖帝國走向滅亡。長期以來史家認為是俄國嚴寒的冬季讓拿破侖無功而返。但美國歷史學家斯蒂芬·塔爾蒂近日在他的新書《虱子滅亡拿破侖大軍的可怕故事》中指出，拿破侖東征俄國的厄運早在第一槍打響前就已注定。

3000人大墓引出

新問題

1812年6月，拿破侖在東征俄羅斯之前，已經控制了歐洲大陸的大部分土地。在東征俄羅斯時，拿破侖的60萬大軍比整個巴黎的人口加起來還多，他們配備手榴彈、加農炮等武器，看起來似乎是不可戰勝的。但是剛出發沒多久，拿破侖大軍中就有不少士兵倒下，并從此再也沒有返回故鄉。

近兩百年來，人們對這些士兵都沒有太留意過。但是塔爾蒂研究拿破侖東征的醫學史后指出，他們是虱子傳播斑疹傷寒等致命瘟疫的受害者。塔爾蒂稱，拿破侖大軍的覆滅不是由驍勇善戰的哥薩克騎兵造成的，也不能完全歸咎于俄國寒冷的冬天，罪魁禍首正是由虱子傳播的斑疹傷寒。

塔爾蒂的這一結論最初來源于2001年的一次令人毛骨悚然的發現。那一年在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的一個村莊，正在進行房屋建設的推土機偶然挖到一個埋有2000～3000具骸骨的大坑。人們起初以為這些人是被前蘇聯間諜機構克格勃殺害的，或者是二戰期間被德國占領者殺害的猶太人。

但是考古學家根據這些骸骨身上的皮帶和標有部隊編號的制服紐扣等得出結論，這些骸骨屬于拿破侖東征大軍的士兵，從挖掘的情況看，他們都是被倉促掩埋的。這是拿破侖東征俄羅斯大軍的集體墓首次被發現。

讓人意外的是，幾乎所有這些士兵的遺骸都沒有遭受炮彈轟炸、子彈射擊或刺刀刺傷等外傷痕跡。考古學家們認為，這顯示出這些士兵并非由于戰爭創傷而死亡。

許多士兵的遺骸呈現出緊緊蜷縮的姿態，考古學家指出，這可能意味著他們在死去時十分痛苦，很可能是由于疾病、饑餓和寒冷而死去的。

法國馬賽市地中海大學的迪迪爾·拉歐特博士，在挖掘出的2公斤含有骸骨和衣物碎片的泥土中發現了5只虱子，其中3只虱子攜帶有巴爾通氏體DNA。巴爾通氏體引起的是癥狀與斑疹傷寒類似但癥狀較輕的“五日熱”。

考古學家又對從35名士兵遺骸上取出的72枚牙齒進行研究。其中7名士兵的牙髓含有巴爾通氏體DNA，3名士兵的牙髓含有普氏立克次體，而這種病原體正是能夠引起斑疹傷寒大流行的元兇。考古學家們據此推斷，在維爾紐斯被

發現的2000～3000具士兵遺骸中，有1/3可能是由于虱子傳播傷寒等疾病而死亡的。

糟糕衛生狀況加重疫情

拿破侖當時的想法主要是快速將部隊集結在關鍵地點以擊潰敵人，這就要求軍隊必須盡可能快地行進。他希望能夠通過一場大的戰役盡早結束這場戰爭。

然而，俄國惡劣的天氣和道路狀況使拿破侖速戰速決的愿望落空，拿破侖大軍的后勤補給難以為繼，這導致士兵食物缺乏，士兵饑餓而虛弱。

在大軍東進俄國的第一周里，平均每天就有6000名士兵患病。比利時醫生德柯爾克霍夫說:“患病者大量增加，他們在軍隊所經過的路上紛紛倒下，許多人就此死去。”

在當時，人們對病毒、細菌等微生物還所知甚少。拿破侖軍隊的隨軍醫生中有很多人狂熱地相信一種模糊的理論，即疾病通過糟糕空氣中的“瘴氣”傳播，他們中并沒有人想到過微生物的概念，更想不到由于虱子的存在而使瘟疫迅速被傳播。

很快，隨軍的醫生們就對迅速擴散的疫情束手無策了。在大軍行進沿途的野戰醫院，病情嚴重的士兵與那些病情較輕的士兵躺在一起，導致交叉感染，無人能夠康復，他們能做的只能是等死。

而拿破侖軍隊中糟糕的衛生狀況為虱子肆虐提供了條件。軍隊無法得到干凈的飲用水，后面的軍隊總在前面軍隊曾經駐扎的地方再次安營扎寨，而這些區域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被污染，甚至還殘留著前面軍隊留下的各種垃圾。

實際上，在大軍出發后的第10到14天時，大批士兵就已顯現出高燒、劇烈頭痛等初期感染癥狀。此后，惡寒、無力等癥狀也相繼出現，許多士兵出現嚴重皮疹和全身腫脹，到最后，有的士兵虛弱得連杯水都拿不動。

今天，醫生們已經可以很容易地用抗生素治愈斑疹傷寒，但在拿破侖時代，醫生對這種疾病并沒有有效的治療辦法，他們的治療手段只有給患病士兵放血、服食草藥，或者給他們飲用一種用酒、水和檸檬汁調出的混合物。

首席御醫無能為力

事實上，為弄清士兵大規模集體死亡的原因，拿破侖的首席醫生多米尼克·讓·拉雷也曾試圖作出解釋。但他得出的結論是，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在于持續不斷的大雨、士兵體力透支和飲酒過度等，仍然沒有提到由于虱子的存在而使疾病蔓延。

當拿破侖大軍兵臨莫斯科城下時，這支由于瘟疫肆虐而變得無比虛弱的軍隊已經無力征服這座城市。1812年10月19日，拿破侖率軍掉頭開始返回法國。撤退途中，發著燒的饑餓士兵襲擊維爾紐斯。由于食物缺乏，一些士兵甚至闖進維爾紐斯的大學實驗室，吃掉了用甲醛泡著的動物標本。

當時來到維爾紐斯的士兵有2.5萬人，但最終只有3000人得以活著隨拿破侖撤退，死去的士兵都被集體埋葬在當地。

在即將回到巴黎時，拿破侖大軍出發時的60萬人只剩下2萬余人。有學者認為，拿破侖60萬大軍中至少有1/3是由于虱子傳播的斑疹傷寒等疾病而折損的。為安定人心，拿破侖專門命人發布了一條公告:“(拿破侖)陛下從未如現在這般健康。”

王歷實//摘自2009年8月9日《新京報》，

樊曉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