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的事跡在中國幾乎是婦孺皆知,但對于凱瑟琳·霍爾女士知道的人就比較少了。霍爾的中國名字叫何明清,生于1897年。1923年,霍爾受新西蘭圣公會的派遣來到中國,在北京學習中文一年之后,來到河北、山西一帶做醫務工作并傳教。霍爾曾在安國縣圣公會醫院擔任護士長,1937年,她請示中華圣公會在曲陽縣宋家莊建起了診療所,并任負責人。從1938年起,她和白求恩大夫在這里開始了頻繁交往,為抗日戰爭的衛生事業獻策出力,并在工作中建立起了真摯的友誼。
第一次會面
白求恩大夫和霍爾的第一次會面是在河北曲陽縣的樹溝。白求恩被聘為晉察冀軍區衛生顧問不久,即到唐縣、曲陽一帶巡回醫治傷員,在這里他聽說了霍爾支持抗日的許多事,知道她有美國護照,可以出入北平不受日軍的檢查,于是特意去與霍爾會面。兩人一見如故。當時,八路軍急需藥品,霍爾便單獨擔負起去北平買藥的重任。她每次都是以安國教會醫院的名義買藥,然后將這些藥品轉運到晉察冀邊區。開始時她每月進北平兩三次,后來逐漸增多。一年中她給晉察冀邊區運送醫藥、醫療器械等物資多達30余次,動員輸送知識分子和醫務工作者40多人,為晉察冀邊區的抗日工作做出了巨大貢獻。這使得白求恩對她由衷地感激。
白求恩曾到宋家莊診療所看望霍爾,對該所比較齊全的醫療器械和藥品非常羨慕。霍爾于是告訴醫生呂中玉:“你把咱們用的手術器械和所有的外用藥品都收到一起,裝到箱子里,讓他們帶走。”
當晉察冀軍區移駐唐縣和家莊后,白求恩和霍爾來往更加密切,兩人一起經常談到邊區醫療人員的缺乏。霍爾所在的安國縣圣公會醫院院長杜場曾,是全院有名的大夫,于是她就給杜場曾做工作,讓他參加白求恩的醫療隊為抗戰出力,同時還做了其他一些醫務人員的工作。在杜場曾院長的帶領下,圣公會醫院的王景和、張立新等12名醫護人員參加了八路軍的白求恩醫療隊。
安國縣城東關的民兵張德欣在埋設地雷時不慎被炸傷內臟,圣公會醫院的醫生做不了這個手術,霍爾立即把白求恩請來,為其做了手術。
白求恩大夫率東征醫療隊到冀中根據地進行戰地救治傷員時,看到戰斗在冀中的華北戰地服務團女團員沈乃然得了脊椎結核癥。白求恩決定送她到北平協和醫院去治療,但北平是敵占區。于是,白求恩找到霍爾,霍爾親自把
小沈送到協和醫院。經過3個月的治療后,霍爾又冒著風險,穿過封鎖線,親自把小沈接回根據地。
情深誼長
白求恩和霍爾在抗戰烽火的工作之余,常常互相看望,促膝談心,情誼愈來愈深厚。白求恩在宋家莊診療所看到霍爾的住地很潮濕,就送來一張行軍床,讓她可以移動睡覺,也便于晾曬進行消毒。后來,當日軍燒毀霍爾的診療所迫使她離開曲陽時,霍爾又請呂中玉大夫把行軍床送回白求恩處。白求恩逝世前,又把這張行軍床和他平時用的那張行軍床寺起留給了聶榮臻夫婦。
白求恩非常關心霍爾的安危,他知道霍爾因給邊區運送藥品、器械,為八路軍傷員治傷,已經引起日軍的注意、處境危險,于是他在自己的地圖上特地用筆標出宋家莊的位置,當日軍“掃蕩”到這里時,他便通知霍爾及時隱蔽或轉移。
在抗戰中,八路軍的生活異常艱苦,霍爾知道白求恩在加拿大的生活條件比較優越,白求恩喜歡咖啡、嫩烤牛肉、蘋果餡餅和冰淇淋,但在中國的抗日根據地,他自愿過著一個最普通的八路軍戰士的生活。因此霍爾經常請白求恩到宋家莊來喝杯羊奶、咖啡。在這偏遠的深山喝不上牛奶,霍爾自己養了兩只奶羊,有時她把羊奶積存起來送到白求恩的住地。每當霍爾來看望時,白求恩就顯得特別高興,兩個人談起話來滔滔不絕。有時白求恩也帶來一些戰利品,如罐頭之類的東西看望霍爾,兩人邊吃邊談抗日戰爭形勢。白求恩愛抽英國煙,霍爾知道這種煙在晉察冀邊區是買不到的,于是在北平購買藥品時買上一些,偷偷地帶到邊區送給白求恩。
思念綿綿
白求恩和霍爾雖然來自不同的國度,卻在中國抗日戰爭中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1939年,霍爾帶著白求恩開的藥品單子,去北平為邊區購買藥品,回到宋家莊,診療所被日軍燒成廢墟。原來霍爾的行為已經引起日軍的注意,她的人身安全也受到威脅,已無法在此工作。雖然她難舍一起戰斗的戰友白求恩,最后還是悄悄奔赴山西等地的抗日前線。臨行前,她把自己多年來積存的英文書籍和近一個時期的《泰晤士報》集中到一起,告訴呂中玉:“白求恩大夫何時來這里時送給他。”
霍爾女士離開宋家莊后,呂中玉把霍爾女士留給白求恩的書箱和《泰晤士報》交給白求恩。白求恩看著這些書籍、報紙,深情地說:“她會回來的,一起制訂的計劃還沒有實現。”不久白求恩又派人送來訓練醫務人員的資料和給霍爾的聘書,并有白求恩的親筆簽名。來人說,這都是白求恩大夫自己打印的,要想辦法交給霍爾女士。
霍爾離開后,還通過關系運來一批藥品、器械。
太平洋戰爭爆發后,霍爾到了香港,經宋慶齡介紹,先在中國保衛人權大同盟工作。但她始終忘不了與白求恩一起在晉察冀邊區同日軍戰斗的情形,忘不掉遭受戰爭苦難的曲陽、唐縣人民,她把那里看成是自己的第二故鄉。這種割舍不斷的感情,使她下決心回到晉察冀邊區與白求恩一起工作,實現他們一起商定的建立衛生學校,為中國持久抗戰培養醫務人員的計劃。于是她放棄在香港的工作,途經云、川、陜等地,歷盡艱險回到河北。這時白求恩已經去世,霍爾到晉察冀邊區同白求恩一起工作的愿望,變成了永久的思念。她懷著對白求恩的懷念,離開河北去了洛陽。在洛陽工作一段時間后,因英國駐中國大使館強迫中華圣公會驅逐她,加之患病行動不便,霍爾被迫回國。
白求恩是因給傷員作顱部手術,手指不慎感染中毒,以身殉職的。逝世的前一天,即1939年11月14日下午,白求恩在河北省唐縣黃石村寫下遺書,最后一句話是寫給霍爾女士的:“請轉達我對凱瑟琳·霍爾最誠摯的謝意,感謝她對我的幫助。”
難忘戰友
霍爾帶著對白求恩的思念離開中國,回到了故鄉新西蘭。新中國成立后,她曾要求到中國來,北京圣公會也想讓霍爾來中國“支撐門戶”,當時因受限制外國人入境政策的制約,霍爾的要求很難獲準。后經呂正操請示周總理,同意她來華。但她到了香港卻被港英當局阻攔。1960年霍爾退休后,積極從事和平運動與新中友好工作,曾任新西蘭和平理事會理事、新中友協奧克蘭分會執委。她曾隨新西蘭昌德勒主教訪問中國并專程到石家莊華北烈士陵園為白求恩掃墓,默默寄托自己的哀思。當霍爾到中國訪問時,看到在原圣公會醫院舊址建起的安國縣人民醫院時,她又想起了白求恩當年在這里為八路軍戰士做手術的情景,她對這里的醫生們說:“你們要好好學習白求恩救死扶傷的人道主義精神。”
1981年,凱瑟琳·霍爾逝世,遵照她生前囑托,她骨灰的一部分埋在曲陽烈士陵園,一部分撒在宋家莊的蓮花山上,與白求恩陵園遙相守望……
(摘自《文史月刊》)
(責編: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