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紀錄片欄目化生存的困惑和思考

【摘要】近年來，中國的紀錄片欄目在經歷了一個短暫的高潮之后，又漸漸陷入沉寂。在當前中國電視臺體制和傳統觀念下，紀錄片欄目化運作面臨種種尷尬。本文對當前中國紀錄片欄目進行反思，提供一些解決困惑的思路和辦法。

【關鍵詞】紀錄片 欄目 市場 思考

從1993年上海電視臺開播《紀錄片編輯室》欄目到現在，中國紀錄片欄目已經走過了16個年頭。在傳統觀念和現實問題的沖突下，中國的紀錄片欄目從“呼之欲出”到“一片繁榮”，再到“舉步維艱”，如今在多種新聞節目和娛樂節目的夾擊下，逐漸陷入邊緣化，面臨尷尬境地及諸多困惑。

一、生存環境的困惑

從2004年開始，中國電視節目悄悄發生轉變，一方面，選秀節目開始大行其道;另一方面，故事節目逐漸走紅，新聞故事成為老百姓新寵，而電視紀錄片欄目一再走低。

首先在播出時段上，紀錄片欄目普遍遭到冷遇，常常被安排在深夜播出。其次在重視程度上也不如人意。雖然近年來，以央視為首制作了不少大型紀錄片，如《再說長江》《故宮》《大國崛起》等等，受到了業內外的一致好評，然而隨著談話類、益智類和真人秀等節目的興起，紀錄片欄目不斷萎縮，大量觀眾流失。2004年以來，省級以上的電視臺不下百家，紀錄片欄目卻占不到1/3，并且基本上都退出了黃金時段①。

二、紀錄片節目本身的困惑

上個世紀90年代中后期，一向信奉精英文化的中國紀錄片開始與電視媒介聯姻，走上了產業化道路，并成為一種大眾傳媒產品，與所有類型的欄目一起同臺競爭，進入欄目化生存階段。電視欄目紀錄片既要具有紀錄片本體特性的真實性，又要有電視傳播的可視性，具有欄目資本運營的生產性。在現實面前，有些紀錄片欄目找到一條捷徑——說故事。

在這一類型的紀錄片欄目中，紀錄片變成了故事片:越離奇、越刺激、越能吸引眼球的題材，越備受青睞。這種類型的片子在敘事方式上出現許多非紀實元素，比如真實再現、扮演、非標準鏡頭等等，有的甚至是編導強行介入，以說故事的方式，甚至是制造故事的方式展示現實世界。紀錄片從新聞邏輯轉變為故事邏輯，大量的紀錄片欄目類型化。事實證明，這種方式也確實取得了不錯的收視效果。然而這樣的運作模式是否模糊了紀錄片和故事片的界線?為了達到收視要求，故事化是否在讓紀錄片的品格發生改變?

三、收視的困惑

1993年，上海電視臺在晚8點的黃金時段推出《紀錄片編輯室》，不僅開辟了中國紀錄片欄目化運作的先河，也在當時創下了36%的收視新高，接著中央電視臺推出《生活空間》，北京電視臺推出《紀錄》等，這些優秀的紀錄片欄目讓紀錄片走進了百姓視野，拉近了與觀眾的距離，也給紀錄片制作人以極大的鼓舞和熱情，隨后，不少電視臺紛紛開辟紀錄片欄目。從1995年起，電視紀錄片開始紛紛走下坡路，昔日紅極一時的《紀錄片編輯室》，近年來的收視率已經降到7%;央視一套于2000年開播的《紀錄片》(現已改名《見證》)，改名前的收視率只有0.2%-0.3%;北京電視臺的《紀錄》的收視率也僅有4%-5%;江蘇衛視早間6:35分播出的《江南》已不做收視率的考核……一些曾經風光無限的紀錄片漸漸從觀眾視野中消失，幸存的欄目也大多茍延殘喘，“叫好不叫座”的情況讓紀錄片欄目逐漸沉寂。

四、投入與產出的困惑

收視率壓力、制作周期、欄目的經費都是紀錄片在欄目化進程中遇到的困難。紀錄片需要相當的拍攝周期，央視陳曉卿拍《龍脊》，在山里一蹲就是大半年;王海兵為拍《山里的日子》九進大巴山，時間跨度一年半;康健寧、高國棟的《傻與海》拍攝時間長達三年，國外的一些紀錄片拍攝時間甚至要十幾年、幾十年。可是欄目的定期播出不允許一個節目無限制的“磨劍”，電視節目短平快的要求必然會降低紀錄片的品質，難出精品。央視紀錄片《世界遺產在中國》提前7年開始運作，制作團隊超過200人，行程10萬公里，拍攝素材約50000分鐘，總投資3000萬人民幣。，而BBC的自然紀錄片每年原創節目約100小時，投入經費為1億到2億元人民幣。央視《生活空間》欄目幾經改版成《百姓故事》，雖然欄目保持了較高的收視率，卻依然是慘淡經營，步履艱難。隨著電視產業的市場化發展，市場回報成了電視市場的硬指標，而紀錄片在我國紀錄片欄目化發展的初級階段，經濟上“只賠不賺”是一些電視臺的共識，所以，以企業經營模式為主的大部分地方電視臺，只能忍痛割愛了。

五、紀錄片創作人的困惑

中國傳媒大學的何蘇六教授說，從1998年開始，國內紀錄片學術研討會的氣氛就開始慢慢變得沉重起來。紀錄片的同行們遇到的一個難題，就是紀錄片欄目化趨向帶來的創作環境的限制，讓自由慣了的同行們有點無所適從。②

紀錄片從節目到欄目，經歷的是從精英文化到大眾文化的轉變，在這種轉變過程中，為了符合電視媒介的傳播特點，必然要在某些方面作出妥協，欄目紀錄片是作品還是產品的矛盾，紀錄片的教化性和娛樂性的矛盾，欄目內紀錄片創作的個性與共性的矛盾等等，讓不少紀錄片創作人感到疑惑甚至痛苦。

紀錄片走上電視熒屏，也改變一部分人欣賞紀錄片的收視習慣。相較于傳統紀錄片觀看時類似電影的封閉空間，電視收看的主動權掌握在觀眾手中，遙控器的快速翻轉，畫面的瞬間印象，讓傳統紀錄片的制作者們覺得難以適應。過于依賴觀眾在收視狀態下的智力思考過程，只能讓創作者們失望，并與之脫節。

在社會急速發展和觀念轉型期，紀錄片欄目確實要面對諸多困難，但是，國外的成功經驗以及目前的實踐都告訴我們，實行欄目化，讓紀錄片走向市場，是發展壯大紀錄片的最好途徑。要擺脫困境，我們不僅需要信心，還需要社會支持，需要觀念的轉變。

一、需要社會及電視臺的支持

目前許多國家，如美國、法國、荷蘭等，政府或者民間都設有紀錄片制作基金。目前中國也有一些紀錄片基金會，但大多是民間組織，或是與國外紀錄片頻道或組織合作，提供的資金也有限，多用于贊助獨立制片人。如果設立專項資金，或者民間成立公益基金等用以資助創作，勢必會在很大程度上緩解紀錄片的制作壓力。

紀錄片水平是一個電視臺的綜合水平高低的重要標志之一，可是，迫于經營壓力，很少有電視臺愿意主動投入。在紀錄片欄目化的初期，需要投入大量的財力和人力，投入的多少直接影響了紀錄片的制作效果和藝術價值，如果僅僅只是看到眼前的經濟效益，忽視社會效益和有可能產生的或是潛在的文化價值，對一個有遠見和更高發展目標的電視臺來說，都不是一件明智的做法。目前，不少省級衛視都開辦了一些以紀實手法介紹當地人文歷史、風景名勝的節目，例如安徽臺曾經的《魅力安徽》、江蘇臺的《江南》、四川臺的《魅力發現》等等，雖然可能在收視率方面比不上黃金時段電視劇、娛樂節目等，但是為本地的日常宣傳提供了一個窗口，由此而獲得的效益及潛在的力量是不可小覷的。

除了在經濟方面的支持，主動呵護紀錄片欄目的發展空間也是必要的，這主要表現在紀錄片的播出平臺和播出時段上。日本紀錄片制作人渡部實在參加第一屆北京國際紀錄片學術會議時，曾進言中國同行:“在所有電視頻道中都有黃金時段，我希望能在這樣的時段里播出一些有價值的紀錄片，哪怕一星期只有一次機會，一個國家的影像文化都將得到極大提高。”固定欄目有助于保證相對穩定的收視觀眾，而且隨著社會精英階層不斷擴大，紀錄片的精英特質也將越來越受到青睞。

二、需要轉變觀念

首先，要轉變創作觀念。電視“好看”應該是電視人要遵循的原則之一，而“好看”不僅是內容和題材，也包括精美的畫面、緊湊的結構、恰當的節奏、適當的懸念等。早期紀錄片冗長的鏡頭，毫無信息含量的畫面，含糊不清的表達，實際是紀實語言低層次表現。面對這種在美學上與收視上都如同視覺垃圾的影像結構，欄目紀錄片應該堅決予以劃清界限，在生活與美學品味之間走中庸之道，通過電視多元素的使用為視覺現實賦予明確的意義③。同時，紀錄片也要不斷提高講故事的技巧，《Discovery》明確要求節目“必須找到最好的講故事的方法”。雖然紀錄片不排斥故事片，但是一味地以故事片的標準限定紀錄片的內容和題材，也并不利于紀錄片的長遠發展。因此紀錄片可以借鑒故事片的優點，還需要堅守更深的文化內涵與社會責任。

其次，在收視上，紀錄片須要有自己心儀的對象。前幾年，鳳凰衛視的《楊瀾工作室》的絕對收視率沒有《非常男女》高，但廣告收入卻比《非常男女》高很多。紀錄片走的是精英文化路線，一方面，它的受眾是高學歷，是周圍群體的輿論領袖，另一方面，也擁有較強的消費能力，被廣告商所青睞。因此，把紀錄片的目標受眾從一般民眾提升到高素質群體，能得到充分的廣告支持，也可以產生一定的經濟效應。

第三，不管欄目紀錄片生產出來的是“產品”還是“作品”，都可以作為商品來營銷。優秀的紀錄片作為一種高品位的視聽文化產品，在國內和國際市場上都蘊含著商機。目前，央視及一些省市臺播出的《探索發現》《動物世界》《傳奇》等，大都是買進的節目，而且價格不菲，這也為中國紀錄片的營銷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模式。首先，在創作上必須考慮制作周期、成本和投入，考慮如何把片子賣出去。其次，在選題策劃上要“產銷對路”，主動進行市場調研。第三，音像制品、書籍出版都可以拓寬紀錄片的盈利模式，也有利于形成品牌效應，擴大影響力。

三、要尋求交流與合作

北京電視臺《紀錄》創辦一年多后，向業內同仁發出了廣泛征集節目、尋求合作的邀請，無論完成、播出與否，都可以與《紀錄》合作;加強與國外優秀節目的交流，一方面可以開拓視野，學習先進理念，實現真正意義上互動式的、全方位的合作交流，另一方面，也使電視臺紀錄片的播出有片源上的保證。上海電視臺紀實頻道既有《新生代》，也有 《國外專題》，前者基本是由影視專業的學生和紀錄片愛好者制作的;后者專門介紹外國優秀紀錄片。

參考文獻

①溫蓓 魏藝 侯洪:《再談我國紀錄片欄目的市場化道路》，《西南民族大學學報》，2005年第8期

②趙五洲:《讓電視紀錄片走向大眾——淺議欄目化紀錄片的創作策略》，《紀錄時代》

③陶濤:《電視紀錄片創作》，中國電影出版社，2004年

(作者單位:安徽電視臺)

責任編輯:郜磊 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