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奧古斯特#8226;斯特林堡是現代戲劇的先驅者之一,他所生活的時代以及他本人的生活經歷和遭遇形成了他反叛社會現實和傳統的精神,同時也形成了他獨特的女性觀。斯氏筆下的女性形象伴隨其戲劇創作風格的變化而發展。本文擬對斯特林堡在自然主義向表現主義轉變過程中,從發展的角度,解析其女性形象的演變并探討產生這種變化的原因與途徑。
關鍵詞:斯特林堡 自然主義戲劇 表現主義戲劇
作者簡介:岳穎,天津師范大學,講師。學歷本科,英語專業,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比較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39(2009)-13-0000-02
前言
斯特林堡是長期活躍在文壇的戲劇創作家。在將近五十年的創作生涯中,他的作品飽含著浪漫主義、自然主義、表現主義、象征主義等多種風格流派,呈現出豐富多彩的形態。伴隨著其戲劇創作風格與人生遭遇的變化,其筆下的女性形象也逐漸演變,從“吸血鬼”、“偏狹狂”到“作惡兼具造善功能的魔鬼撒旦”,這一系列發展著的女性形象更突出了斯特林堡獨特的女性觀。
一、自然主義——深惡痛決的“恨 ”
斯特林堡的自然主義劇作是在自然主義的創作原則中融入了許多新的觀點和技巧。《父親》、《朱麗小姐》是這一時期的代表作。作者著重內心世界的開掘,特別是對潛意識的乃至無意識中夢幻世界的探索,而其塑造的勞拉和朱麗身上也集中體現了這一特點。“兩性之戰”是貫穿斯特林堡全部創作的一大主題,對“女性的偏見”注入其創作思想之中,使這一時期的女性形象集中表現在兩個方面:陰險的吸血鬼和愛情心理的極端偏狹狂。
《父親》一劇中,兩性處于交戰狀態。女人被描寫為一種邪惡的生靈——吸血鬼。利用女人本身的脆弱、她的孩子、她的女子身份等所有的一切來奴役她的丈夫。劇中的妻子勞拉采用各種手段,榨取上尉身上的血液,使其精神萎靡直至癲狂。在斯特林堡的筆下,女主人公勞拉是冷酷與殘暴的化身,恰如精神變態的虐待狂。他塑造的勞拉工于心計、不擇手段,集冷酷殘暴于一身,與同時期其他作家筆下的女性形象背道而馳。他有意將男性變為弱者,堅定地為男性辯護,而女性在其筆下則成為邪惡與丑陋的化身,演變為吸血鬼與偏狹狂。
《朱麗小姐》中的女主人公朱麗是沒落貴族家庭的小姐,她如吸血鬼般兇狠,從內心就憎惡男性,將男性僅僅視為滿足其性沖動的需求,并且試圖吸盡男性身體里所有的血而最終導致其窒息死亡。這種偏狹狂般的愛情心理使朱麗用馬鞭抽其未婚夫以取樂并最終解除了與警察局長的婚約。控制與反控制是斯特林堡慣用的寫作手法。集吸血鬼與偏狹狂于一體的朱麗最終逃脫不了命運的捉弄,毅然決然地走向死亡。這是斯特林堡有意而為之,他對女性的控訴以這一形勢完美地表現出來。
在這一時期,斯特林堡對女性有著如此露骨的批判,而分析其產生的原因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童年的回憶。斯特林堡的父親是沒落的船舶經濟人,母親是個女傭,家境貧困。他感到父親和一位身份低下的女子結了婚,他永遠忘不了自己是“女仆之子”。繼而母親早逝,父親又迎娶管家為續妻,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斯特林堡不得不忍受精神和物質兩方面的折磨,斯特林堡在內心中埋下了仇恨女人的種子。
第二,第一次婚姻的失敗。斯特林堡曾經對婚姻充滿了向往,他景仰崇高的愛情,大膽地追求深愛的茜里。然而現實并不如其所愿,他心中的美神在逐漸走向破滅。第一次婚姻的失敗使斯特林堡逐漸陷入神秘主義并激發了他的仇女因子,逐漸患上嚴重的厭女癥并引發精神疾病,使他對于事物的認識產生了偏執與瘋狂。
第三,大仲馬、龔古爾等作家的影響。大仲馬把女性稱作“致命的女性”,認為女性窒息藝術家的才華。龔古爾兄弟也持類似的觀點,并對女性在愛情方面的變態心理表示出極大興趣。斯特林堡在歐洲大陸游歷期間廣泛接受這種思想并逐漸形成這一時期的創作傾向。因此,在這一時期的自然主義的作品中集中體現了“厭惡女性”的主題。
二、表現主義——救贖式的回歸
斯特林堡是表現主義戲劇的先驅人物,是他把戲劇創作中的自然主義與自己心目中的心理分析結合起來,從而在戲劇領域開拓了一種新的即表現主義的運動。斯特林堡受到尼采的深刻影響,蔑視與否定一切傳統的道德觀念。他又接受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和達爾文的進化論。他大膽地進行戲劇革新,人物對話自然樸實,不加雕琢修飾。而這一時期的女性形象也不再追求于對吸血鬼、偏狹狂的單純刻畫,往往加入了更深層的道德與宗教內涵,集中表現在作惡的魔鬼撒旦與使人類覺醒的魔鬼撒旦。
《鬼魂奏鳴曲》被認為是斯特林堡表現主義戲劇的代表作,劇本的情節結構離奇而荒誕。“木乃伊”是斯特林堡在這部劇作中著力刻畫的女性形象,她生活在終年不見天日的框子里,她象魔鬼幽靈一般在碗柜里生活了三十年,這正是一個魔鬼撒旦的形象。對木乃伊的塑造典型地體現了斯特林堡這個時期作品的思想過程:犯罪——懲罰——贖罪。女性形象不再是自然主義時期單調的犯罪、作惡;而在懲罰——贖罪這一過程中也包含了造善的功能。
而在《一出夢的戲劇》中,主人公因陀羅的女兒——和耶穌一樣自愿來到人間受苦受難。她剛來到人間時朝氣蓬勃,飽嘗人間苦難,變得疲憊不堪之后方才回到天堂向父親匯報人間疾苦。從她和劇中代表做夢者不同側面的四個男人的分合中,斯特林堡透露了她對性愛的思考。女性象征的現實欲望首先是撒旦式的竭力阻礙男性拯救靈魂,但其終極目的卻是讓男性在靈魂需求受到壓抑的痛苦之中覺悟起來,這種覺悟乃是他們的希望所在。
在這一時期,斯特林堡對女性有了更為清醒的認識,他打破了前期視女性為“人類的劣等形式”的局限,認為女性也促使了男性的進一步覺醒,女性成為自我犧牲的主體。而這種思想意識的轉變有著以下深刻的原因:
第一,與前三任妻子的分手,對女性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斯特林堡與女性之間的關系是功利性的。他越是恨,也就越發有了創作的激情和動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悲劇性的婚姻塑造了他的戲劇品格。三次婚姻的失敗也影響了斯特林堡筆下女性形象的塑造,使這一時期的女性形象仍然以魔鬼的形象出現,但這些魔鬼在給男性帶來痛苦的同時,又充當了救贖者的角色。
第二,對于佛教的鉆研使其筆下的女性形象有了“救贖式”的回歸。在斯特林堡看來,一味追求快樂只會徒勞無益,必須將個人的意志融入整個人類的集體努力當中,人類才會得到拯救。女性和欲望是統一體,而欲望和痛苦又密不可分,肯定痛苦的必要性就是肯定女性。因此,在木乃伊與因陀羅的女兒的形象塑造中蘊含了救贖者的深層意蘊。
第三,基督“原罪”論的深刻影響。在遭遇地獄危機之后,斯特林堡認為,上帝是仁慈和無所不能的,而我們受難顯然是我們有罪。這就是斯特林堡典型的三段論法推論。他甚至說,我們的祖輩、父輩或者親屬犯的罪,也要由我們來贖。木乃伊與因陀羅的女兒正承擔了這一贖罪的角色,與前期斯氏筆下極端作惡的女性相比,這一時期的女性身上更散發出基督式的救贖特點。
總結
斯特林堡筆下的女性形象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流動發展的。自然主義作品中的女性往往被刻畫成吸血鬼的惡魔形象,而進入表現主義,斯特林堡筆下的女性不僅寄寓著憤怒、厭惡和絕望更充當基督式的救贖。作為世界文學戲劇史上的巨擎,斯特林堡的才華與功績應受到更多人的重視,他筆下的女性形象將證明他那驚人的聰慧與睿智。
參考文獻:
[1]《斯特林堡文集》五卷本,李之義譯,人民文學出版社。
[2]《現實#8226;夢幻#8226;夢幻戲劇—斯特林堡的〈父親〉和蒙克的〈病室中的死亡〉》,葛幼壯,《當代外國文學》,2004年第三期。
[3]《論斯特林堡女性觀的發展》,方柏林,鎮江師專學報,1996年第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