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I1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39(2009)-07-0001-01
前因: 自找的“獨木橋”
1996年9月10日,我們作為中國民航飛行學院的第一屆地面本科專業學生入學了。說到入學,對我來說還真是一波三折。
那是初夏的一個午后。盤坐在涼席上的我在密密麻麻的招生目錄中艱難地尋找著中國民航飛行學院的名字——找到了,只占據了火柴盒大小。兩個專業,一個飛行,一個空管。飛行招330人,空管招33人。指揮飛機是我童年的一個夢。我反復仔細地研讀那寥寥幾行字——空中交通管制(本科),要求男性,視力5.0以上,無色盲色弱,身體健康……但真要達成愿望,著實不容易——要過數“關”。
我和另一同學被所在的子弟中學推薦為選拔報考“空軍飛行員”的預備人選。當時普遍的說法是另一個同學身體和學習可能還有些問題,但能吃下軍隊的苦;我身體和學習都應該沒問題,但怕是受不了那苦。嘴上不服,但也不死至于撐面子。酷日當空的下午,我鼓足勇氣向校長表明不愿考軍飛,理由是我想上大學(那時候以為學飛行不是上大學)。正得意,校長卻平靜地說,剛好要告訴你,教育局通知今年計劃本縣不招軍飛了。
填報志愿的時候,當過紅衛兵上過山下過鄉的父母硬要我在提前錄取批填報軍械學院,說是將來當軍代表旱澇保收,重點本科批次則填上了兩個兵器工業部的大學,說是工廠里技術員吃香,接下來的一般本科才是我夢想的飛院。一個激靈,讓我生出一計,于是將計就計。
但高考時心里還是一直懸吊吊的,揣摩著應該上個大學應該不是問題,關鍵是要讀到飛院的那么些“關”----全國才招33人,我的志愿使得我必須被軍校退檔,再被重點本科批次落下才可能在一般本科批次被飛院錄取。這方法可行嗎?
那會兒家里沒裝電話。1996年8月6日下午六點,我倘佯在夕陽普照的兵工廠馬路上,瞟過路邊小郵電所的黑板上寫著的我的大名——石家莊某軍校電報通知我8月7日去省軍區醫院參加復檢,如不參加后果自負。我感慨:幸好小郵電所今天晚關門了,又讓我僥幸地路過看到了。顧不上吃飯,和剛在工廠里請了假的父親匆匆上路,前往350公里外的省城成都。晚上八點一刻,我們在高速路邊截到開往省城的末班車,一輛嶄新的IVECO。在路上,任憑暖暖的夜風吹拂臉莢,忐忑的心也平靜了許多。
軍校復檢。我毫不吝惜的奉獻了一針管子鮮血,就進入最關鍵的環節了。查視力,一個兩鬢斑白的老女軍醫指著E表問我。我視力是C表1.5,她問的我當然全看得清楚。“看不見”,她把“指揮棒”向上挪了挪。“還是看不見”,我得意的說。“真的看不見?”。在周圍人一片驚異的眼神里,我自信的回答“看不見”。女軍醫把我拉到一邊,和藹地說:“小伙子,是不是太著急了。莫緊張嘛,呆會再測一下。你先在這旁邊試看一下嘛。”我當然明白她的好意,也明白“試看”的意思。“不用了,您就寫我視力0.6以下吧”我說。鏡架上詫異的雙眼告訴我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不無惋惜地說,“你測下一項吧”。在我身后,幾個人在那里嘰唧咕咕“這個娃娃太冒險了”。接下來,做了心電圖,自然也是合格。我坦然地懇求醫生寫上“不合格”。抹著鮮紅口紅的白大褂覺得好笑,卻始終沒有當我的面動筆。
體檢結束,焦急的等待軍校退檔。在這期間,重點本科批次開始錄取了,接著一般本科批次也開始錄取了。要是再不退檔,我最后可能大專都上不成。“大不了明年再考飛院!”面對家長的一再責問,我堅決地表態。“你以為明年桃子還掛在那里”母親責備道。
接下來十多天,一點消息也沒有。四川臺的《招生錄取快訊》節目報道:本科錄取工作圓滿結束。又過了十來天,我也沒有收到任何錄取通知。我傻眼了——連中專都錄完了。在家長焦灼的眼神里,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先后有一些同學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偶爾遇著我也回避著眼神交匯,或是只是笑笑什么也不敢說。坐在門口,我仿佛看見遠處烈炎炙灼下的縉云山,而我在山脈之顛游走,在威風十足中卻一個趔趄……
8月27日,工廠傳達室的人給了我父親一封從成都走馬街寄出的因地址不詳而改寄過兩次、走了十多天的“快件”——這正是我夢寐以求的,中國民航飛行學院首屆本科空中交通管制專業的錄取通知書。
后果:離夢想只有一步之遙
本科四年,在準軍事化管理的飛行學院度過。我學會了疊豆腐塊被子,隊列步伐,割草,還有在廣漢小城的圍墻下享受懶懶陽光。當然更多的還是學到了不賴的指揮本領。
民航雖急缺大量管制員,但由于沒有好的路子,畢業后我最終未能成為一名管制員,而是在航空公司做了幾年憋屈的簽派員,后來又隨了大流,讀了研,還考上了公務員。想起當初的經歷,我只能會心一笑,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