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穿條花裙子

那是我大學畢業(yè)后在海南工作的第三年，也是我第一次回老家探親，心情特別激動。路上，我心里突然一陣莫名的害怕，“操勞半輩子的母親是不是蒼老了、有了白發(fā)?”我一路風塵一路虔誠地祈禱。

烈日下，母親穿了件紅艷艷的裙子，撐著一把紫色自動傘來車站接我。“飛兒。”母親叫著我的乳名。等反應過來，我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笑著時眼角幾條魚尾紋，那一頭燙黃了的卷發(fā)，還真看不出母親已年過50，尤其是那紅艷艷的牡丹花裙子，在母親的身上顯得格外富貴。

“怎么，離家才3年就不認識媽了?”

“不是，你這裙子太……”

“這裙子啊，我可整整珍藏30年了。”

正是改革開放那年夏天，城市長大的母親在外公的強烈要求下不情愿地嫁給了農(nóng)村的父親。在香港工作的大姨寄來了這紅牡丹花裙，作為母親的結(jié)婚禮物。幾個碗大的牡丹花真是開得鮮艷，母親在鏡子前試了又試，可惜當時在閉塞的鄉(xiāng)下沒有女孩穿裙子，更別提已婚的婦人了。自然，這令她興奮又無奈的裙子也就壓在箱子底。之后的每年春天農(nóng)村曬霉季節(jié)，母親都要將它拿出來曬一曬，高興了就一個人穿在房里獨自欣賞。

記得香港回歸那年夏天，母親當時就穿著那裙子去香港看大姨的。聽母親說，她一下飛機就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她當時以為自己提的包太多被別人誤解。后來聽大姨說都是裙子惹得禍，早已過時了。弄得母親當時很不好意思，心里暗想著“香港人可真怪，還管人家穿什么衣服”。

這次回家，我發(fā)現(xiàn)母親衣柜里掛了6件時髦的裙子。

“這幾年我不在家，母親怎么愛打扮了，還真趕時髦，50多歲了還穿什么裙子?”我大惑不解。

“幸虧我趕上改革開放的好時代，歲數(shù)大了還能彌補一下青春，改革開放就是好啊!”母親頗為得意地感慨。

“你這些裙子還真夠時髦的，不過那紅牡丹花裙子實在太艷……”我翻著母親衣柜里的裙子說。

“你懂啥，這叫返璞歸真，另類的美。”母親隨即打開我的箱子指著一套海南特色的鮮艷的島裙說:“這是給你妹妹買的還是給我買的?”

“這么花花綠綠的你能穿嗎?”我捧腹笑之。

“花花綠綠怎么了，還虧你在大特區(qū)呆了3年，思想還沒我內(nèi)地人開放。”母親一邊說著一邊拿著島裙比試著。

不過說真的，母親穿那島裙效果還真不錯。由于妹妹在外地讀書不在家，我便順水推舟:“媽，您穿這裙子還真漂亮，其實就給您買的。”

“怎么樣，你媽還對得起你買的裙子吧!”

……

透過母親慈祥的眼神，我仿佛觸摸到了母親那依然年輕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