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不覺,金融海嘯已經一周年。這一年來,全球經濟實力此消彼長,中國作為亞洲經濟復蘇的主軸,乘時而起,一改過往的韜光養晦,為自己在國際舞臺上爭得了更大的話語權。
上海,目標是國際金融中心
客觀地說,金融海嘯在給予中國強化其國際地位的同時,亦為之帶來兩個重要啟示。第一個啟示是,過度開放及監管寬松的金融市場,不單影響其穩定發展,更會形成金融異化,使原先用作輔助實際經濟的金融市場,倒過來破壞實體經濟。過往,中國利用香港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優勢,使之成為促進內地與外國資金融通的平臺。然而,香港金融市場缺乏本土產業作支持,又過于偏重股市及國際資本,一旦有國際炒家作亂,市場波動便會極大,嚴重影響經濟發展。一年來有關雷曼迷債、電盈疑云及中信泰富炒匯虧蝕等事件,均暴露出香港金融市場監管上的漏洞。所以,基于國家的金融需要和金融安全,中央需要于境內建立另一個與實體經濟緊密聯系而又可掌控的國際金融中心。而以歷史沿革、地理位置及發展規模觀之,上海確實最有條件建立國際金融中心。
另一個啟示是,過分依賴單一貨幣對世界經濟頗具危險性。中國已積累了大量的美元儲備,為避免受制于美國的金融政策,中國自己亦必須在國際金融市場上扮演一定的角色。事實上,金融海嘯使美元在國際貿易中的地位有所下降,從分散風險及中國經濟發展的角度來看,不少國家和地區更愿意使用人民幣進行貿易結算,這就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了機遇。所以,中國先后與全球六個國家及地區央行達成貨幣互換協議,國務院亦在港、滬、澳及廣東開展了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此等措施旨在使人民幣逐漸發展為結算貨幣,并進而成為具備結算、投資及儲備功能的國際貨幣。
而我們知道,打造國際金融中心的一個重要條件,就是國家貨幣可以自由兌換,并成為一種國際貨幣。而國務院為上海訂下的相關目標,就是在2020年“基本建成與中國經濟實力和人民幣國際地位相適應的國際金融中心”。由此觀之,中國境內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的最佳地點就是上海。金融海嘯的兩個啟示,推動了上海被選為中國未來的國際金融中心。
滬港兩地的互補性
要于11年內建成國際金融中心,使人民幣高度國際化,這談何容易?雖說人民幣國際化與上海國際金融中心的發展是并生的。然而,目前上海的金融配套實未有足夠條件使人民幣國際化。反之,人民幣國際化的重任,很大程度上落在中央政府及香港特區身上。現時,除了貨幣互換、以人民幣買IMF債券及以人民幣作貿易結算外,中央政府亦透過在香港發售人民幣國債,以使人民幣進一步在境外流通。
雖然不少人皆視滬港兩地為競爭對手,事實上,滬港兩地的互補性遠高于競爭性。上海擁有豐富的國企上市資源,卻欠缺國際市場運作經驗,而香港的國際經驗則相當豐富。因此,短期內,香港可運用其本身優勢,強化其非人民幣產品業務,更多地以非人民幣計價和結算金融產品,這既能強化香港資本市場的容量及功能,亦能藉此加強為內地企業提供海外融資的中介服務。另一方面,要發展為國際金融中心,上海急需掌握風險定價、信用評估及衍生產品管理等知識與經驗,香港業界可以為此提供知識管理及人才培訓服務。事實上,香港證券專業學會已經與上海陸家嘴人才金港簽署合作意向書,攜手培育上海的金融業專業人才。另外,香港應發展成為人民幣離岸衍生工具市場,既為泛珠三角及東盟區內企業提供更多對沖風險的渠道,亦可與上海合作建立人民幣結算現貨與衍生產品的分工格局,以吸引內地大企業的大宗買賣單。當然,當人民幣真的高度國際化,上海、香港皆成為國際金融中心時,香港更可成為人民幣離岸中心。
雖然兩地互補性強,但兩地合作仍有三大障礙:第一、以現行的制度觀之,兩地合作必須于CEPA的框架下進行。而且,兩地欲商合作必須經過中央政府協調。筆者認為,香港特區政府應主動建議中央政府設立相關的協調機構,讓港、滬的財政金融官員作定期對話,并將有關建議提交中央,豐富CEPA內容以加強兩地金融互補;第二、自從上海被確立為未來中國的金融中心后,不少學者、專家都視滬港兩地為競爭對手,事實上,兩地互補性強,金融工具亦非常廣泛,只要兩地學者、專家及官員,認真地從互補、合作方面溝通,則兩地實可成為中國的紐約及倫敦,這亦最符合國家利益;第三、香港一向缺乏一套全面的金融發展政策,要加強兩地互補,香港須先為自身定位及擬定金融發展的方向,包括監管、金融創新及與泛珠三角城市的金融分工,這樣才能使滬港兩地的互補更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