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家都說,2008年是最倒霉的一年,什么南方雪災,四川震災,這些天災就不說了,最糟糕的是,臨到過年了,又來了個什么金融海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份工作又丟了。于是,春節還沒過完,我就每天奔波去找工作。
一連幾天,工作還是沒有著落,而口袋里的錢卻所剩無幾了,我的心情既焦慮又無奈。這天晚上,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群租房,骨頭像散了架一般,一頭倒在狗窩里,如同一條被放了血的死狗一樣,閉上眼睛一動也不想動。
一個人走進來,把我像拖死狗似的從床上提起來,拉著我的手直往門外走。我睜開眼睛,是隔壁房里的二牛,他也和我一樣,是個失業者。我全身又苦又累,正為沒找到工作煩悶,沒好氣地說:“你想把我拉到哪兒去呀?是不是想把我賣了交房租啊?”
二牛說:“算了吧,你以為你是小姐啊?就你這樣,倒墊錢都沒人要。是大方叫我拉你去的,他說要請我們喝酒呢。”
賈大方請我們去喝酒?我沒聽錯吧?我知道這小子一向都是鐵公雞——一毛不拔,今天竟會請我們喝酒?肯定是無事獻殷勤。但依我的脾氣,既然有人請,不喝白不喝,喝了也是白喝,就算是鴻門宴,也得過去喝了再說。
到了賈大方的房里,他已經擺好桌子,桌面上擺著電磁爐,上面放著一個鐵鍋,里面的湯正翻騰著熱氣,一陣香辣味飄散出來。
賈大方見我們來了,馬上熱情地讓座,接著遞上一杯啤酒,說:“小魚兒呀,你可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了,來,先罰一杯。”
我們三個都是河南人,在這南方的城市相遇,也算是他鄉遇故知,同在這里租房,幾個月下來,早已混熟了,自然不會客氣。我接過酒就干了,坐下來就吃,還調侃說:“難得,難得,想不到假大方也有真大方的時候啊!”
我們平常都是這么打趣慣了,賈大方也不見臉紅,說:“見你們這幾天找工作挺辛苦的,朋友一場,想慰勞一下而已。怎么樣?你們找到工作了吧?”
賈大方這句話一下子觸到了我們的痛處,我低下了頭。
憨厚的二牛嘆口氣說:“唉,哪有那么容易?我這幾天在附近幾個工業區跑遍了,腿都快斷了,很少見到有招聘的,就是有,也多是招技術員或者管理人員。偶爾有些招普工的,上去一問,說早就招滿了,你說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以前,想找份搬運工,隨便哪里都找得到,如今門都沒有。”
我也深有同感地說:“是啊,去年我被炒出來的時候,就經常聽說現在中國失業的農民工有幾千萬了,像我們這些沒文憑又沒技術的打工者,真的很難啊。大方,還是你好啊,不用失業。”
“好個屁!”我剛說完,賈大方就憤憤不平地說,“你們不知道,早兩天我也被公司裁員,現在和你們一樣,也是無業游民了。”
“就算失業也不怕,你有文憑,還怕找不到工作嗎?”二牛安慰賈大方。
“嗨!我也不容易呀。我不怕告訴你們,我那大專文憑,其實是花錢在街邊買的。現在沒工作的名牌大學生都不少,我這假大專生算個屁啊!我這兩天也出去找工作,被人家上網一搜查,那張假證就露餡了。現在,我再也不敢對人家說我是大專畢業的了。”
二牛仰起頭喝了一杯,說:“現在我們這些窮打工的是越來越難活了。我這里沒活干,家里老婆又打電話給我,說家鄉也發大旱,去年下的麥苗全死了,她說她也要來深圳找活干呢。我一個大男人還找不到啥活呢,她一個婆娘能來做啥子呢?這不是要給我添亂嘛!”
我夾了個肉丸放進嘴巴,邊咀嚼邊說:“那倒不一定,現在這里是女的比男的吃香,你看那些工廠,大都是招女的多。”
二牛說:“你不知道,她現在正懷著娃兒呢,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
賈大方說:“這么說,牛哥很快就要當爹了?恭喜了!”
二牛卻苦著臉說:“我正愁著要是娃兒出生了還沒活干,我不知該咋做爹了。”
我說:“怕什么?船到橋頭自然直,你還怕餓死不成?”我說這話也是有點不關痛癢的,因為我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當然不用害怕。
賈大方說:“不要發愁,牛哥,這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了?我今晚請你們來喝酒,其實也是有點事想和你們商量商量。”
我就想這酒不是那么好喝的,果然,這小子有點奇怪。我心里想著,卻不動聲色,看他賈大方有什么事商量。
二牛卻是個爽直性子的人,說:“大家都是在外打工的,有什么事就直說吧,別扭扭捏捏的像個娘們。”
“出門打工賺錢確實不易,特別是這個年頭,想找份工作都這么難。”賈大方又喝了一杯,臉上有點微微發紅,說,“我們不妨換一種想法,為什么要替人打工?難道我們就不可以自己創業嗎?”
“這么說,你是想要做老板了?可做老板也得有本錢才行,你有嗎?”我說。我覺得賈大方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誰說做老板一定要有本錢才行?現在是信息科技時代,我們雖然沒有錢,但如果我們掌握了一些值錢的信息的話,也可以用來賺錢的。”賈大方說。
“你說的話我不懂。這樣吧,你就直說,告訴我們該怎么做。”二牛不耐煩地說。
“你們不要急,聽我慢慢地說。現在全球金融危機,我國也很多人失業,所以,現在找工作就特別的難。我想,這一點你們早就深有體會了,因此,如果我們在這時候把一些工作信息提供給那些需要工作的人,再從中收取一些服務費,這樣,我們既能自己賺錢,同時又能幫助那些沒有工作的人,不是一舉兩得嗎?”
“哦,我明白了。”二牛大叫著說,“你是不是想開職業介紹所啊?我知道,街上很多說要介紹工作給人的都是騙錢的,我們雖然窮,但也不能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否則,我還擔心我娃兒生出來會沒屁眼呢。”
“你怎么能拿我們和那些人相比?他們是純粹騙打工人的錢,而我們卻是真的給人介紹工作,實實在在地幫人。”
“哦,你不是說自己都找不到工作嗎?怎么還能幫別人找工作?這是不是有點可笑呢?難道你也像八仙中的鐵拐李一樣,只有自己拐腳,才能醫治天下的瘸子?”我知道賈大方一向喜歡吹牛,于是潑他冷水。
“我自己當然沒有這個本事。”賈大方并不生氣,接著說,“那是我的一個同學,他在這一帶混了很久了,有很多門路。當初我的工作就是他給找的。他其實在寶安那邊就已經開了一間這樣的公司,昨天我打電話給他,想叫他再給我找一份工作,他就對我說一直想在這邊也開一間分公司,但那邊很忙,他走不開,問我愿不愿意幫他,如果我答應了,他就立刻在這邊注冊信息公司,他再派兩個人過來,叫我在這邊也找些人手一起做事,于是,我就想到了你們兩個,這樣,你們也就不用四處去找工作了。我敢保證,開給你們的工資一定不會比你們以前的廠少。”
我這幾天找工作也確實覺得焦急和厭倦,經賈大方一說,真的心動了。我看了一眼二牛,只見他也兩眼放光,看來,他比我還興奮。但我還是有點顧慮,小心地問:“你那個同學真的可靠嗎?”
賈大方拍胸叫道:“這個你放心,我可以擔保。再說,我們現在既沒有工作,又沒有錢,他還能把我們怎么樣呢?是不是?”
我知道賈大方的擔保是不算數的,但一想,他的話也不無道理,我們都到了這步田地,還能怎么樣?還怕別人對我們怎么樣?不如試試,也許真能發點小財呢。于是,我說:“好,誰叫我們是兄弟呢,我們就跟你干了!”
二牛也一口氣答應了,只是問:“我是個大老粗,沒什么文化,能幫忙干什么呢?”
“這個容易,你只要負責派發傳單就行了,當然,有什么老鄉或者朋友失業,也可以把他叫來,幫他找一份工作,也算是為老鄉出一份力。”說著,賈大方端起酒杯站起來,“來,預祝我們合作成功,干杯!”
二
說干就干,第二天,賈大方果然請來了他的同學。那人開著一輛日產三菱跑車,身后跟著兩個隨從,看他的年紀,和賈大方差不多。
猛哥把我們拉到一間酒店吃了一頓,席間,他不停地向我們敬酒,不時和我們大聲說笑。我和二牛只顧唯唯諾諾地應著,竟然記不起他到底向我們說了些什么細節,大概是說公司要靠我們發展什么的。酒足飯飽后,猛哥就走了,他的兩個手下卻留了下來,說是協助我們把公司搞好。
猛哥的兩個得力手下的辦事效率挺高,我們跟著他們,在群租房不遠的一個地方租了個鋪面,稍微修葺一下,買了幾張桌椅擺進去,他們不知從哪里搬來一臺半新不舊的電腦,放在臺面上,還真像一家公司。然后,他們又招了兩個小姑娘,還打印了很多傳單,兩天時間就搞好了,只等擇日開業。
他們做起這些事來有條有理,非常熟練,看來很有經驗。但我們卻從沒見他們去哪個部門注冊登記過什么執照,為此,我曾偷偷地問過賈大方,賈大方說:“放心吧,那些事猛哥早就叫人去搞掂了,我們只管做好他安排給我們的工作就行了。”
三
二牛的老婆竟然真的從老家趕來了。當看到二牛從車站帶回來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時,我驚訝得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么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竟然敢孤身從河南千里迢迢地來到深圳尋找丈夫,那份勇氣,著實令人佩服。因此,在她面前,我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嫂子”。嫂子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鳳娘。她是個爽朗的女人,一見到我就笑著說:“大兄弟呀,你一定是那死鬼常說的小魚兒了,怎么一個大男人取了這么個乖巧的名字啊?”
我被她說得有點難為情,她哈哈大笑起來,說:“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果然是小魚兒,回頭嫂子給你烙大餅吃,在家里,我那死鬼可喜歡吃我烙的大餅哩。”
當晚,在二牛的房里,嫂子不顧舟車勞頓,真的為我們烙起大餅來。只見她親自和面、搟面、烙餅,撒一層芝麻,再放一層蔥花,又香又脆的大餅就出鍋了。她的身子雖然臃腫,身手卻很麻利,一點兒也不像個懷著孩子的孕婦。
好久沒有吃過這種家鄉風味了,不禁令我想起了家鄉的母親,因為失業,我連過年都沒有回去。
賈大方也在,我們一邊吃一邊贊嘆。我說:“嫂子,你這烙餅手藝還真不賴,要不,你就干脆開間烙餅店好了,保證生意興隆。”
嫂子說:“大兄弟這主意不錯,我也正是這么想的呢,所以才到這兒來了。”
二牛趕緊說:“那可不行,你還懷著娃兒呢,哪能天天做這事兒?要開店也得等娃娃出世再說。”
嫂子來了后,猛哥的信息公司也開張了。這里是租房區,住的大多數是打工者,而且很多都在失業。招工廣告貼出來后,還真的有很多人前來詢問。雖然大多數都是半信半疑,但想找工作的人太多了,每天總有一些人交錢。
我覺得這錢也真是很好賺,只要走進來的人,我們就讓他(她)坐下來,然后哄著要他(她)填一張報名表,10塊錢報名費就能進賬。至于能不能讓他交介紹進廠的服務費,就要看你能不能說動他了。
在這里,我和二牛、賈大方三人主要負責拉客,猛哥的兩個手下則開著一輛小面的,負責把前來應聘的人送到工廠去,招工信息也是由他們提供的。
我不知道那些被接走的人到底有沒有應聘上,只是沒發現有前來要求退費的,也沒有哪個政府部門上來查什么。看來,這猛哥還真有點手段。
每當有人上門來詢問工作,我總覺得自己是在拉皮條。賈大方在這方面確實是個天才,很多前來找工作的人經過他的勸說,差不多都交了服務費。
因為對招工信息的真實程度不了解,我心虛,有時候一天卻只能說動一兩個人。二牛兼做財務,有時通常是一個都沒有說動。他好像并不想做這份工作,有時不無擔心地對我說:“小魚兒,我總是心驚肉跳的,覺得我們好像是在騙人家的錢呢,這樣下去行不行啊?”
我說:“你怕什么?你沒看見街上做這行的大把嗎?又不只我們一家,而且,那些交了錢的,我們不是送他們去做工了嗎?”
“但你確定他們真的找到工作了嗎?”二牛還是不放心。
“當然了,要不,他們怎么不回來找我們呢?”說這話時,我也沒有底氣,但每天看到那一張張的鈔票,想著公司每天都有上千塊錢進賬,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暗暗計算著,按照賈大方當初給我的承諾的提成,這一個月下來,我起碼能領3000塊。我以前可還從沒做過這么高的工資的工作呢,要是做上一兩年,我不也發達了?
四
2009年2月14日,西方的情人節,街上特別的熱鬧。這一天,發生了一件令我終生難忘的事。
晌午,我們還在街上做著拉皮條的生意。二牛無精打采地站在街上,眼睛卻盯著我們租房子那條街的轉彎處,因為嫂子每天都會為我們送來香噴噴的烙餅,這個時候,她差不多會過來了。
誰知,我們還沒等來嫂子,卻從另一邊的轉彎處走過來10多個人,有男有女,他們臉上都沒有街上那些情侶應有的歡喜,反而個個都氣勢洶洶的樣子。他們一上來就把我們三人圍住了。
這些人好像都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我忽然想起來了,他們不都是前段時間陸續來過我們這里找工作的嗎?我預感到不妙,心慌了,說:“干……干什么?你……你們想要干什么?”我沒見過這種場面,加上心虛,說話也結巴起來。
“干什么?你們承諾過會包我們進廠的,原來卻是騙子!快把我們的錢退回來,否則,我們就把你們送到派出所去!”為首的一個男人對我大聲說。
接著,其他人也大吼起來:“快把錢交出來!”
二牛戰戰兢兢地說:“錢……錢不在我們這里……”
而我早已嚇得不敢說話。
“錢在哪里?”有人大聲喝道,“我們當初是把錢交到你們手上的,只能向你們要!”這時,有些人已經沖進店鋪,把賈大方和兩個打下手的小姑娘也揪了出來,而在另一邊遠遠看著的那兩個猛哥的手下見勢不妙,早就沖進車子溜之大吉了。
賈大方還比較鎮定,說:“兄弟姐妹們,大家都是出來打工的,有話好好說,何必傷了和氣呢?”
“好好說?你先把騙我們的錢還給我們再說吧!”有人說。
“我們為你們找工作,你們交點服務費,這是很正常的,你怎么能說我們騙你呢?”賈大方的話剛說完,馬上有一個男人叫起來:“你們給我們找的是什么工作啊?說是倉管,原來是搬運工,每天做十幾個小時,才20幾塊錢,還要扣伙食費和住宿費,你說這是什么工作?”
“你好歹還算有一份工作,我們還慘呢,那天,他們把我們幾個送到一個不知什么鬼地方,丟下我們就走了,我們按著你們給的地址找了老半天,也沒找到說要招工的那間工廠,后來才知道,那里根本就沒有這么一間工廠,害得我們差點找不到路回來……”有幾個女孩子也七嘴八舌地說。接著,其余的人都紛紛向我們訴說。
一向能說會道的賈大方也啞口無言。
二牛在旁邊埋怨說:“大方,你這小子可把大家給害苦了,還不快把錢退回給人家去?”
賈大方低下頭,哭喪著臉說:“我……我這兒沒有錢啊!我每天收的錢都給猛哥拿走了,我怎么退啊?”
“沒有錢?收了我們那么多的錢竟說沒有錢,想忽悠我們啊?給我打!”領頭的那人剛說完,拳頭和鞋底便雨點般落在我們身上。
我們自知理虧,不敢招架,也招架不住,只能咬緊牙關任由他們打。周圍有很多人在觀看,有些人還拍手叫好。
“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在眾人的喝叫怒罵聲中,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哭求聲。我們都聽出來了,這是嫂子的聲音,但沒有人理她。
二牛大聲叫著:“鳳娘啊,你千萬不要過來,他們會打死你的。”然后推開憤怒的人群沖了出去。
那些人哪肯放過他,立刻圍了上去,一邊打一邊罵:“不把錢還給我們,還想跑……”
嫂子大聲叫道:“你們不要打他了,我把錢給你們……”說著把手伸進懷里,掏出一個貼身小布兜來,里面真的包著一匝匝的鈔票,看樣子有幾千塊呢。
那些人看見嫂子手里的錢,眼睛都紅了,再也顧不上打我們,立刻向嫂子那邊搶了過去。
二牛凄厲地叫道:“你們不能拿那些錢吶,那是我媳婦從家鄉帶來留給我娃兒出世用的,你們拿去了,我的娃兒可咋辦啊?”聲音已帶著哭腔。
可是,哪里有人會聽他的話呢?急紅了眼睛的10多個人全都圍了過去,把嫂子淹沒了,我只聽見嫂子說:“我把錢都給你們,你們不要搶,哎喲……”接著聽見有人叫:“啊?血,她流血了!”
二牛發瘋般撲過去,推開那群人嘶聲叫著:“鳳娘,你怎么了?鳳娘,你不要嚇我啊!”有些人把錢搶到了手,四散奔逃,沒搶到錢的跟在后面追,一時間,全都走開了。
我和賈大方沖過去,只見嫂子倒在二牛的懷里大聲呼痛,她的臉都扭曲了,一縷縷鮮血正從胯下流出來。
賈大方說:“快!快打120!”我趕忙向公司的服務臺沖去。
嫂子很快就被送到醫院的急救室,我們三人在外面等著。一會兒,一個醫生走出來說:“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
二牛忙走上去。醫生對他說:“病人觸動了胎盤,引起早產,需要馬上動手術,才能保證安全,你立刻去服務臺簽字,并把手術費交上。”
二牛急了,看著我們說:“我的錢都給他們搶光了,這可怎么辦啊?”
我知道,二牛是向我們求助,但我身上不到100塊,拿出來也是杯水車薪。正當一籌莫展時,賈大方忽然說:“我身上還有3000塊,你先拿去吧,還不知道夠不夠呢。”說著,他從懷里拿出一匝鈔票來。
我氣憤地指著賈大方說:“好哇,你什么時候藏了那么多的錢?剛才怎么不拿出來還給那些受騙的人?害我們慘遭毒打,你真是要錢不要命了!”
賈大方說:“我也是沒辦法啊。我每天收的錢都得交給猛哥,我也覺得我們做這份工作有點不對勁,就偷偷地藏了一點出來,是為了預防萬一的。”
五
當天晚上,我們三人既怕猛哥找來,又擔心遇上白天來鬧事的受騙者,悄悄地走回出租房,隨便收拾了行李,連租房押金都不敢向房東要回來,就偷偷地離開了。
賈大方第二天就離開了我們,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我只能繼續去找工作,但絕不敢相信那些街上的職業介紹所。幾天后,我終于在一家小飯館找到一份打雜的活。
嫂子只在醫院里住了兩天就出院了,幸好搶救及時,生出一個小男孩。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他們租了一間簡陋的房子,嫂子康復后,一家人到東莞去投靠一個親戚,在那邊做起了烙餅買賣。二牛在電話里告訴我,生意還挺不錯。
責 編:雪月
題 圖:石劍
評選好稿移動、聯通、小靈通用戶請發短信到075033773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