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家里突然打來電話,說我的姥爺去世了!我痛呼:世界上最愛我的人走了!幾十年的點點滴滴,姥爺的音容笑貌都浮現在我的眼前……
因為姥爺家離幼兒園和小學近,所以我的童年都是在姥爺家度過的。給我留下最多記憶的,就是姥爺。
姥爺,永遠是那個樣子,紅光滿面,胖胖的,笑呵呵的……
從小到大,我最得姥爺疼愛。也許是因為從小老實懂事的緣故,我總是比表弟獲得更多的寵愛。姥爺從來不會打我,在我的記憶中,姥爺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像個彌勒佛。即使偶爾搗亂,姥爺也總是那樣,眼光依然柔柔的。
只要去姥爺家,就總會有好吃的等著我們。對于那個零食匱乏的年代,每次去姥爺家都是快樂的旅程。或者一碟油炸花生,或者一袋瓜子,或者一只雞腿……每次都會有不一樣的驚喜。快樂也不僅于此,姥爺總會抓住我,抱在懷中,用他滿是胡茬的下巴在我臉上亂蹭,那癢癢的感覺也總會讓我大笑不止。后來聽姥姥說,姥爺每當有好吃的總會留下,等著我們來。可以說,我童年最向往的快樂,是從姥爺嘴里省出來的。
至今,令我最回味的,就是那一串串像佛珠一樣的干梨串。姥爺家院墻里有村里惟一的一棵小梨樹,每年秋天都會結出拇指大的小梨,這是我的最愛,味道酸酸甜甜的。這個時候,誰都別想摘一顆,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姥爺要留給我的。后來因為離家去縣城讀高中,姥爺就會一粒粒摘下來,用刀將果皮逐個削掉,曬干,最后用繩子穿起來。每年去姥爺家,姥爺都會神神秘秘地翻箱倒柜,然后翻出那一串串瑪瑙般的梨串,入口嚼勁十足,酸甜適口……這小小的梨串,就成了我每年的期待!每一年,姥爺的手都會被刀刻得斑斑駁駁。任我怎么勸阻都不聽,姥爺總會執拗地說:“這是我大外孫喜歡的東西。”
姥爺總會親昵地叫我“大外孫”,因為我愛讀書、聽話。待上了大學,說這三個字的時候,其中就多了幾分自豪。每和人談起我,姥爺總會提高嗓門兒,“我大外孫最有出息了。”
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姥爺賣掉了老屋,從此,那朝思暮想的梨串也就永遠地離開了我。這也成了姥爺的一大憾事,每當去看他,姥爺總會摸著我的手嘆息:“我的大外孫再也吃不到梨串兒了!”在他的心目中,我永遠是那個貪婪地吃著梨串兒的乖外孫。
我在長大,姥爺卻在不斷地衰老,頭發不斷掉落,皺紋爬上臉龐,高血壓和心血管疾病不斷蠶食著身體,最后連說話都變得費勁。這幾年,疾病總折磨姥爺,而姥爺也總能在最后關頭挺過來。每見到我,姥爺總是笑容滿面,仿佛忘卻了所有病痛。除了費力地一遍一遍問:“好么?”就不多話,拉著我的手,任我和姥姥說話。姥爺就靜靜地坐在那里,臉含笑意地看著,眼睛閃著憐愛的柔光,就那么微笑地注視著,就那么定定地看著,好像要記錄下我的一舉一動……那專注而柔和的眼神,透著發自內心的暖意和愛意,似乎要把我融化掉——我知道,姥爺是最想我的、最愛我的!
每次離開時,姥爺總會邁著蹣跚的腳步,把我送得好遠好遠……待走上山梁,看到姥爺依舊在凝視著我離開的方向,就像一尊雕像,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姥爺走了,終于不用再忍受病痛了。姥爺走了,永遠帶走了那慈祥的眼神……
在我心中,卻永遠留下了那深深的愛,那酸酸甜甜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