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哪里

那一年，洪水泛濫成災，政府為了扶助受災地區經濟，支持深圳特區建設，專門派了勞動保障局的人到林詩所在的鄉鎮招工。就這樣，未婚夫羅宏偉帶著林詩和村里要好的幾個小姐妹，扛著簡單的行李，到了深圳打工。并沒有費太多周折，林詩和同村的林意、林芳進了新近成立的朝陽電子廠。讓她們頗為雀躍的是，被人事部安排在同一間宿舍。不加班的時候，姐妹幾個常常叫上羅宏偉，結伴去較遠的也是惟一大一點的鳳凰商場。那時候，深圳還不像現在這么整齊明凈，商場屈指可數。一出廠門口，入眼的就是一條非常寬敞的大馬路，馬路兩邊正在搞建設，一輛輛泥頭車飛奔而過，揚起灰塵滿天。走過直直的街角，轉個彎，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一米多深的荒涼草地。但她們依然是快樂的，買了菜回來，幾個人圍著一個電飯鍋吃燙菜，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話著車間里的趣事。

兩年后，林詩調去人事部做初級文員。一個午后，她在同事閑聊中得知，是她原部門主管楊兵得到消息要內招文員時，極力向人事部推薦了她。她的心里不免生起了一些感激，沒想到那個看似威嚴冷傲的主管竟會留意她。至此，只要碰上楊兵部門的考勤問題，或發放福利，她都會想得很周到，優先考慮。一次主管叫她整理人事檔案，一個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楊兵，二十五歲，湖北傳媒大學工程系畢業……看著檔案上楊兵輪廓分明的臉，兩道濃濃的眉毛，嘴角堅毅的微笑，她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揚起來。她想：這樣的男人才是真正值得依靠的，有技術，又有管理頭腦，相應的工資也不低，要是跟著他日子才會有盼頭，而未婚夫羅宏偉雖說也是一表人才，可是頭腦簡單，不求上進，還迷上了賭博。林意勸他，他就對林意道：“人生就是一場賭博，人無橫財不富！”可大多時候都是贏少輸多，甚至有時前一天才發了工資，一夜過后就全輸光了。林詩還不得不資助給他，因為他是她的未婚夫，而一起進廠的林意和林芳，一個做了QC，一個學會了電腦也做了部門文員。想及此，情感的天平向楊兵傾斜了。

大概一個星期的思前想后，林詩偷偷地哭了一場，她不知道她下的決心到底對不對，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會不會后悔，但是，這天晚上她還是約了羅宏偉一起去吃飯。吃飯的時候，羅宏偉又像往常一樣，總怕她吃不飽，要往她碗里夾菜分飯給她，她懷著復雜的情緒拒絕了。吃過飯，以前說說笑笑的兩人，都很沉默地往廠的方向走。途中羅宏偉道：“你渴嗎？我買水給你好不好？”“不要，我不渴。”林詩道。然后又是可怕的沉默。走了一段路，羅宏偉帶著有些自嘲的口氣道：“是不是我這樣的性格讓你很苦惱？我不夠好，也不優秀。”“沒有，我沒有苦惱，你很好！”林詩輕輕的答道，心里卻想：我告訴過你缺點可是你認真改過嗎？既如此，反正都要分手了，還指責你什么呢？對一個人失望太多了，便不再有希望了。走過街角，那句話林詩還沒有說出口，忽然她停下來，她仔細地望著羅宏偉道：“我想抱抱你！”“可是這有人！”羅宏偉道。其實這時是晚上十點，路燈散發出桔黃色的光，路人并不是很多，偶爾有一二輛自行車奔過。沉默中，又轉了個彎，眼看就要到廠里了，林詩又道：“我還是想抱抱你！”羅宏偉停下來，望著林詩，林詩輕輕的擁抱了過去，忽然又脫離他的懷抱，很豪爽地拍了拍羅宏偉的肩，笑道：“兄弟，以后你找了女朋友告訴我一聲，我會祝福你的！”“你不是我女朋友嗎？”羅宏偉驚異道。“不是的，從這一刻開始不是了！過了今晚，以后我不會再見你了！”林詩邊說邊跳開，往廠門口跑去，她的心里異常平靜，仿佛一塊石頭落了地，那種提也不起放也不下的感覺忽然沒了。

羅宏偉找到同鄉林芳和林意，告訴她們林詩和他分手的事，叫她們勸勸林詩，可林詩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沒多久，一如所愿，林詩和楊兵戀愛了。戀愛的日子是快樂的，他們一起去迪廳跳舞，一起去認識的同事家煮飯吃，手把著手歡笑著放風箏，躺在寬寬的草地上看藍藍的天。那時候的天，在她眼里總是那么純凈。明明有兩把傘，卻只打一把，好在雨中相擁。楊兵又比羅宏偉細心體貼，知冷知熱，也很有男人氣概。在工作中，林詩遇到了難以處理的人際關系時，他會給她出主意，他比林詩大六歲，總是像個大哥哥一樣照顧她。她喜歡看楊兵笑，也喜歡聽他說話，楊兵讓林詩覺得她己是一個很幸福的小女人，她覺得他們是天生的一對，男才女貌。

楊兵的生日正好是星期六，一早林詩就去了商場買禮物，她想給他一個驚喜，并且她知道今天不僅是楊兵的生日，也將是她人生中一個很重要的日子。和楊兵約會的半年多來，雖然她喜歡楊兵，兩個人也有擁抱和親昵的動作，但她始終堅持著自己的底線，在熱情如火中巧妙地全身而退，而今天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做他的女人。中午一點的時候，楊兵接到林詩打來的電話，約他在天橋下見面。見到林詩的時候，楊兵眼前一亮，今天林詩施了一個漂亮的彩妝，她的眼睛并不大，卻非常靈活，一汪秋水一笑就彎成了月牙兒，頗為動人。櫻桃紅唇，一頭秀發很隨意地披在肩上。見他來了，她淺淺一笑，挽著他的手臂，說笑著一起去餐館吃了中飯，兩人又去商場看了衣服。從商場出來，林詩嚷著腳走得有些痛了，楊兵望了望四周，帶著詢問又溫柔的語氣道：“我也有點累了，不如我們找一個休息的地方好嗎？”林詩抬頭望了一下他，微笑著點了點頭。楊兵牽著她的手，穿過街道，在四海旅館里開了房間。一進房楊兵就打開電視，坐在床頭，林詩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對他道：“我出去辦點事，你在這乖乖看電視，等我回來！”“什么事？”林詩朝他眨了眨眼睛，調皮地說：“不告訴你！呵呵！”“那好吧，快點回來噢！”楊兵這時斜靠在床頭看電視。原來林詩去了較遠的晶晶蛋糕店，她訂了一款上面有他生肖和玫瑰花的蛋糕，在等待取蛋糕的時候，她又去了附近的商場，買了一瓶紅酒和兩個高腳酒杯。回來的路上經過藥店，她仔細地詢問了醫生，有些害羞地買了避孕藥，并服下兩粒。她小心翼翼地提著蛋糕，朝著有他的房間走去。推開門，見他已經睡著了，她沒有叫醒他，輕輕地關掉電視，在他身邊和衣而睡，側身看著睡夢中楊兵孩子氣的臉，她堅定地相信這個人就是她最幸福的歸宿，看著看著也累了，睡著了。

醒來已是晚上八點，林詩剛一坐起來，楊兵也醒了，翻了個身過來抱林詩，林詩笑道：“別睡了，我們下去吃飯吧！肚子都餓了。”楊兵開始還不覺得，這一說肚子還真叫了起來。他們就說笑著去了湘味館，點了幾個小菜。席間，林詩總是給楊兵夾菜，希望他盡量的多吃點，因為楊兵太瘦了，她很心疼。吃過飯，兩人并沒有說要回廠里，而是去廣場上轉了一圈又回到房間。林詩洗了個澡就跳到床上看電視，楊兵洗過澡也坐到了床上，沒過一會兒他又跳下去，將敞開的窗戶關上并將落地窗簾拉上，返回床上順手將林詩攬在懷里。林詩輕輕的對他說：“楊兵，如果有來生，你還愿意遇見我嗎？”“愿意啊！”“那你下輩子想做什么啊？”“我啊我想做小鳥在天空中自由的飛翔，下輩子你也做小鳥吧，陪我一起飛！”“可是下輩子我不想再遇見你了！”“啊，為什么呢？”“因為一輩子就已經夠漫長的了，夠夠的了！真有來生，我才不做什么小鳥呢，要做啊，就做打鳥的獵人，在你飛得正起勁的時候嘿嘿——啪！”林詩停頓了一下，調皮地說完，就咯咯地笑起來。這時，楊兵一邊將她的臉輕輕捧起，一邊說：“你！敢！”林詩望著他不說話，忽然楊兵吻了下去，兩個人纏綿起來……好一片溫柔鄉，兩人都漸入佳境。意亂情迷中，一陣刺痛撕心地襲來，林詩知道此刻她再也不是女孩子了，她更緊地抱著俯在她身上的楊兵，觸到了他汗水淋漓的背。累了，太熱了，她起身掀開被子，兩人都看到了白床單上梅花般的血跡，楊兵忙扯過被子蓋住。她躺在他懷里聽歌，忽然很傷感地哭了，一種失落的情緒籠罩著她，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錯了，現在她已經是他的女人，可是他會好好待她嗎？她甚至背叛了自己的原則——不在結婚前和男孩子同居。她覺得自己很壞，越發傷心地哭泣起來。楊兵慌了神，一個勁地問她怎么了，她難過得話也說不出來，緊緊地抱著他的腰，他只好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哄著她。她哭夠了，看著他著急的樣子又笑起來。楊兵說：“快十二點了，我們切蛋糕吧？”“嗯！”她下床洗了臉，和他一起切蛋糕，兩人一起唱著生日歌。吹滅蠟燭前，她要他許愿，她趁機也許了個關于天長地久的愿望。楊兵將奶油蛋糕上的玫瑰花喂到她嘴里，又開了紅酒。林詩提議喝了交杯酒。其實那酒的味道并不好喝，喝到第三杯的時候，楊兵笑道：“太怪了，像農藥一樣，大概是因為我們是窮人喝不慣吧呵呵！”林詩點了點頭道：“有可能！”

楊兵的父母從老家退休來到深圳，他們住在了在東莞包房的一個親戚家。后來，在朋友的慫恿下，楊兵拿出打工幾年的積蓄，和父母資助的錢，在離工廠不遠新開發的樓盤，買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拿到房產證的那天，他開心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林詩，林詩也拿出自己不多的積蓄，資助楊兵裝修房子。新居落成，楊兵把父母接過來住下，并在一個春光明媚的下午，提著父母愛吃的東西，領著林詩，打算將她正式介紹給爸媽。可是這次見面并不愉快。作為文化人的母親，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她覺得這個女孩子，只不過是運氣好才做了文員，又沒有什么特長，又只是初中畢業，沒文化，配不上她能干的兒子。雖然林詩長得漂亮，可是漂亮又不能過日子，于是對林詩的態度非常不好。但是，林詩并不灰心，隔三差五的買些補品去看望楊媽媽，并抓緊時間學習報名參加成人高考，還利用空余時間給楊媽媽織毛衣。這期間她也就沒有太多時間顧及到楊兵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林詩的努力、孝順和堅韌，楊媽媽看在眼里。林詩聽說楊媽媽怕冷，特意約上林芳林意去挑了個暖水袋。將暖水袋送到楊媽媽手里的那一刻，楊媽媽終于對她綻開了笑臉，牽著她的手，這讓林詩非常開心，一個冬天的努力沒有白費，她覺得幸福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然而，命運確實會開玩笑。當她把這個消息告訴楊兵的時候，楊兵竟顯得心不在焉，她覺得有些奇怪，想詢問終究沒有開口。女人的感覺是很準的，林詩越來越覺得楊兵和她之間出了問題，楊兵對她越來越冷漠，有時甚至連電話也不接，一周難得見上一次面，開始還以為他在加班，可是去了好幾次車間，都沒有他的人影。偶爾見到面在一起了，也沒有了當初的那種熱情和體貼，有時她想要他的溫存，他都會聲稱很累而故意躲開，連最起碼的擁抱也沒有了。這讓她覺得很委屈，常常有股無名火往上竄。可是她還想要這份感情，所以都忍了。她以為楊兵下班后會待在家里，可是楊媽媽告訴她，兒子最近加班很晚，每天都要到十二點左右才回來。

林詩擔心的事，在一個月后印證了。那一天，好友林意和她在職員餐廳吃飯，像是不經意的對她道：“詩詩，我昨晚和男朋友去看電影了，你猜我看到誰了？”“看到誰了，這么大驚小怪的？”“你想都想不到，是你的楊兵。他和工程部的王琴在我們前一排看電影，而且還很親熱。我當你是朋友才告訴你的，我不想你被蒙在鼓里。”林詩感覺被人當頭敲了一悶棍，她不相信，不相信，可是她也不敢當面問楊兵，于是匆匆跑下樓打電話給楊兵：“你和那個女孩子談戀愛了？你喜歡她？”“你怎么知道的？”“有人告訴我的。”說完那句林詩再也忍不住落淚了，相愛時的一幕幕不合時宜地浮現在腦袋里，撞擊著現實的殘酷，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好，難道是自己對他不夠好不夠溫柔嗎？不是的，不是的，不！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可是接下來的日子，楊兵對她更疏遠了，并以閃電的速度和王琴結了婚。那是多么昏暗的一段日子，林詩的心倍受煎熬。那么用心去愛的人，忽然變得那么陌生，可他曾經說過的話，他的笑聲卻時時回想在耳邊，甚至有時在公司里還會碰到他，他讓她懷疑自己不夠好，他讓她覺得一定是自己沒有才學，長得不漂亮讓他拿不出手。她把所有的錯都怪在自己身上，她想辭工一走了之，可是能去哪兒呢？愛情已經沒有了，難道要連工作也弄丟嗎？她深深的自責，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漸漸地走進了自卑的怪圈。以前快樂的她，像一個刺猬一樣把自己包起來，默默的承受著痛苦。無論林芳還是林意勸她，她都聽不進去。

那年夏天，林詩不再喜歡下班，她害怕一個人去面對空蕩蕩的夜，晚上她也總是盡量待在辦公室里做事，自己的做完了，就幫別人做，實在無事可做了，就在那里看書。有次，她看著看著不禁悲從中來，望著墻壁傻傻地哭起來，正好被視察廠區的梁經理看到。從透明的辦公窗望進去，偌大的辦公室里，一個長發披肩身著白裙五官秀麗的女子，哭得那樣無助，有種冷冷哀哀的凄美讓人忍不住要憐愛。第二天開始，梁經理就經常約林詩出去唱歌，帶她去酒樓茶莊吃點心，林詩也不拒絕，也不能拒絕，因為他是她頂頭上司的上司，但也就因此而遭到了人事主管的百般刁難，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要炒掉她，而梁經理一氣之下將主管炒掉而提升了林詩。提升她的那天，梁經理說是給她祝賀，將她帶進了一家有溫泉的酒店，晚上順理成章睡到了一張床上。

梁經理也不虧待林詩，給了她大陸公寓的鎖匙，出入都有車接送。林詩有了舒適的居住環境，但與此同時也失去了林芳和林意的友誼。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不多久，公司上下都知道林詩和梁經理的關系，同事看她的眼神里總有幾分復雜。林詩已是主管，而林芳和林意本能地就和她疏遠了。同年，林芳回家相親并結婚了；林意由于機緣巧合，也做了主管，并和一個技術員結婚，又添了一個兒子，日子過得和和美美，再加上林意會過日子，平時省吃儉用，樣樣都計劃著來，總是留意商機，七年后從各處借錢投資買下了兩套房子，裝修一番后又轉租給來深工作的白領階層，日子漸漸好起來。這讓林詩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嫉妒，雖然她也有兩套比林意還大的房子，但那是她用女人的青春換來的，而給予她這一切的人，在香港已有老婆和孩子，并且年齡足以做她的父親。這些還不算，最讓她痛苦的是，有太多比她年輕美麗的女子，主動來攀這個高枝，想要學她平步青云。他有太多的應酬，太多的逢場作戲，她總是步步為營，卻也防不勝防，有時不得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換來的是無盡的空虛和孤單寂寞。她想回老家看望媽媽，可是家里早有她的傳聞，她不敢回去面對媽媽的追問。她曾背著他懷上孩子，可是他卻毫不留情地帶她去打掉了，并嚴厲警告她，如果下次再敢這樣，她所有從他身上得到的好處他都要收回。每當她看到別的男女帶著孩子，她都從心里無限的羨慕，女人的本性總是想要回歸家庭相夫教子，可是她再也不相信愛情。如果要她現在嫁給一個平凡的中年打工男人，再去做流水線上的普工，那她寧愿跟著這個有本事的香港人，他可以給她一個女人所有的榮華富貴，還有令人羨慕的工作。

林詩本以為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在麻木中過完這一生，可是2008年來了，一場金融危機席卷了全球，讓她所在的朝陽電子廠訂單急劇減少。老板對準工資高的各個部門經理，很不幸那個讓她依靠的梁經理也在金融洪流里被辭退。樹倒猢猻散，林詩也被解雇，梁經理什么也沒有說就回香港了，留下淚流滿面的林詩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2008年落寞的寒冬里，一籌莫展，完全沒有了方向。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她站在汽車站旁邊，實在沒有辦法了，她撥通了家里的電話。母親得知她的情況，聲聲喚兒歸，無論你在外面經歷了什么，家原來都是最溫暖的港灣。林詩訊速賣掉手里的房子，坐飛機朝著家的方向起航。頭發花白的母親在村口接她，母女倆抱頭痛哭。多少年不曾相見了，三十六歲的林詩哭得像個孩子。

不久，在親戚的撮合下，林詩嫁給了隔壁村的一個大齡青年，男人很實誠，家里比較窮，但對林詩很好。一年后的春天，他們生下了一個女兒，林詩拿出當初賣房子的錢，在鎮上開了一個買賣電動車的鋪子，閑時就回村里種菜。看著女兒在院子里玩耍，那天真的眼睛像墜落凡間的精靈，女兒帶給她的不僅是希望還有快樂。她很慶幸，那場金融危機的到來，雖然讓她失去了工作，卻獲得了另一種幸福，否則她會一直抓著手里所擁有的那一點虛無，而不敢放手去擁抱真正的春天。現在，她更懂得了珍惜，她終于明白，原來一直追求的幸福，其實就在最平凡的生活里。責 編：鄢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