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飛飛飛滿天

1.大愚又一次掐著她的脖子，小聲但又惡狠狠地說：蝶子，我不能再讓你飛了！夢醒，汗水早已打濕額前的頭發，那張猙獰的面孔又浮現在眼前。

自打大愚拿著離婚協議書在她面前晃悠，這個夢境就不曾間斷過。她知道，大愚這次是要玩真的呢，他已不滿足和她玩“地下游戲”，他要讓她成為他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妻子。蝶子的心徹底地亂了，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結果，雖說年齡不是問題，可拆散別人的家庭，傷害另一個無辜的女人，是十個蝶子都無法接受的，縱使他有家產萬貫，更重要的是大愚并不是她理想中的王子。煩惱，恐慌涌上心頭，她就真像一只被人捏住翅膀的蝴蝶，飄飄搖搖。

2.臘月二十八，一個很好的日子，太陽公公盡情綻放著笑臉，暖得老奶奶都換上了單衫。

“爸，媽，我先去跑一趟就帶你們去我姐家給寶兒過滿月。”蝶子笑吟吟地向父母道別。笑是蝶子的標志，以至于后來鄰居們都回憶說：那女娃，見人就笑，待人可親哩！

蝶子是出租車司機，當下是返鄉人流高峰，這個豐收時節，她自然不想錯過，可是她沒有錯過張張鈔票，卻永遠地錯失了重逢，踏上一條不歸路。

3.與大愚相識是在“刀歌”橫飛的季節。那時蝶子是在凱嶺商場做營業員，大愚是她的顧客，每次光顧她的專柜都會在“刀歌”彌漫中哼一句“你像一只飛來飛去的蝴蝶”，然后火辣辣地看著眼前這只“蝴蝶”，蝶子的臉就紅了。

后來，蝶子的業績居高不下，再后來，就接到了大愚非正常的邀約。大愚每次買的都是化妝品或女性服飾，她自然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可是蝶子她經不起美麗的誘惑，她覺得一個青春貌美的女孩子，理應享受這些，而大愚看上的也正是她誘人的身體，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大愚一次次地把蝶子攬入懷中，俯下身來，貼著她的耳朵說：你就是我的小蝴蝶！蝶子的臉就紅得像桃花，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讓大愚更加情不自禁，他本不安分的手就愈加地靈活起來。

“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是大愚的游戲規則。作為市里的商界領頭羊，他不能讓自己的生活出現大問題，這一點，蝶子是清楚的。所以當大愚告訴她“我離了婚就娶你”時，她只是當成他的酒后之言，可這次，大愚破規了。

4.蝶子是個有著幾分精明的女子，她知道金絲雀不是長久之計，總有一天，她要奔向屬于自己的未來。大愚，只是她的一個跳板，她要通過他認識更多有品位的男人。她提出想學駕照，大愚本就怕她在家無聊，欣然同意了。她天生聰慧敏捷，再加上大愚這個“課外輔導員”的指導，很快就能上路了。

接著，她有了自己的出租車。車，是大愚買的，大愚并沒有覺得蝶子開出租車有失他的面子，反而更加欣賞她，他欣賞的就是這種獨立的女子。只是他們有個約定：跑車只準在市區，這主要是考慮到蝶子的安全。

她開車走過一次山路，是跟大愚一起的，開的是大愚的那輛“本田”。她主動請纓做駕駛員，天下著雨，山路坑坑洼洼，車子穩當地蜿蜒而行。蝶子嫻熟的車技讓大愚甚是放心。潮濕的空氣里夾著蝶子淡淡的體香，大愚就有些醉了。

“蝶子，我們有空的時候就多來山上呼吸大自然的新鮮空氣，好嗎？”

“好啊，呵呵！”也許蝶子的笑純屬迎合，可大愚是真的沉浸在幸福之中了，蝶子清脆的笑聲讓他找到了自己正在逝去的青春。

5.“趙鳳蝶——”當身邊這個稚氣未脫的小男生準確無誤地叫出她的名字時，她徹底懵了，她飛快地搜索著來去過往，卻始終沒搜到這樣一個人。他卻認識她，在即將開門下車時叫出她的名字，在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時拼命揪住她的衣袖，她想逃脫，可此時已有人破門而入。

她一下子意識到自己的無知：一般情況下，乘客都會坐在防護網后面的位置，而他卻自家人似的選了副駕駛座。她怎么一點防備都沒有？還有他看她的眼神，目光里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深邃，還有絲絲仇恨，這明明就是早就設好的圈套，目的是用稚嫩來麻痹她的思維。

6.此時的大愚是相當矛盾的，妻子是通情達理的，她雖然有過掙扎，也曾為了兒子哭著挽留他。但最后，她還是說：既然不能讓你感到幸福，那我愿意成全你們。妻子走了，兒子也跟著被帶走了，可偏偏就在這時蝶子也將要隨別人而去，他大愚呢，費盡心思，又落下個什么呢？他堂堂一個“商界明星”，在職場上可以指揮千軍萬馬，可居然被一個黃毛丫頭給耍了，他心有不甘啊，就是這只“花蝴蝶”害得他妻離子散，是她的狡詐還是他的不自制？

寂靜的夜里，只聽到墻上的鐘滴滴答答地響著，大愚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他扭開床頭燈，昏黃的燈光映襯著那張酣然入夢的小臉，她的臉上還洋溢著淡淡的笑容。她夢到了什么，該不是夢里又和那個叫什么飛的幽會吧！一想起這些，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立馬把她掐死。可回想起那些幸福瞬間，他的心又亂了。

7.“趙鳳蝶，別來無恙吧！”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感覺熟悉而又陌生。

“說說你和你的小情人吧，怎么認識的？”大愚的臉已因惱怒有了幾分扭曲。怎么認識的，他是我趙鳳蝶青梅竹馬的男朋友，你說怎么認識的吧，蝶子有著幾分不屑，但卻柔柔地說：

“大愚，你都知道了？都是我不好，原諒我一次，好嗎？”蝶子佯裝柔情地呢喃著：大愚，大愚。

大愚流下了兩行熱淚，他自己也說不清是幸福還是悲哀：

“你真的會是我一個人的嗎，蝶子？”

“嗯，我錯了，大愚。”

“不要再說了，你知道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多久了嗎？來，閉上眼睛，我要送給你一份禮物。”大愚親昵地攬過蝶子，蝶子就順勢跌入大愚的懷里，她一陣竊喜：你個傻冒，看我怎么玩著你轉吧！她沒覺得大愚會把她怎么樣，以為他只是搞個惡作劇來增進感情，或者只是想給她一個小小的“處罰”。

當冰涼的金屬觸碰到脖頸，她以為是大愚又給她送了什么首飾，正在做著美夢呢，突然脖子撕裂般地疼痛，瞬間就喘不過氣來了。鐵絲深深地勒進她的肉里，她的臉扭曲，變形，來不及喊叫，來不及過多的掙扎，只撲騰了幾下就奄奄一息了。看著蝶子像只斷翅的蝴蝶一樣重重墜地，大愚失聲痛哭，愛他的女人走了，他愛的女子死了，是宿命嗎？他緊緊抱著體溫尚存的蝶子，喃喃地說：對不起，我實在是想留住你呀！就讓我幫你建個沒人知道的屬于我們的家，過段日子就來陪你。

8.新年剛過，市公安局的民警們也迎來了新一年的新突破：除夕命案成功告破！在記者和警方的協助下，蝶子的父母及家人來到了這個掩埋愛女尸體二十天之久的山洼，他們一點點地用工具刨開土層，當看到蝶子已經腐爛的一只手時，年邁的父母當場昏死過去……

這起命案給新聞報道制造了很大的難題，每一個畫面都是那樣的慘不忍睹，就連見慣了類似事件的法制欄目的記者們，編審節目時都不時地背過身去。

尾聲

對于法院的判決，大愚沒有任何異議，情緒還算穩定。那天，高墻里飛來了一群蝴蝶，雄的，雌的，花色各異，大愚忍不住用手去抓，可蝴蝶太機敏了，他只碰了一下翅膀，它就飛走了，只留下一小片粉末，片刻，手上碰到蝴蝶的地方就發青變黑，鉆心地疼痛，他意識到，這是遇上了有毒的蝴蝶。

抬頭去看，蝴蝶的隊伍越來越大，眨眼布滿了頭頂的藍天。只是，這么多的蝴蝶當中，卻很難找到一只純色的，那只他最鐘情的，粉嫩透紅的小蝴蝶也已尾隨蝶隊而去，飄飄搖搖飛向了沒有邊際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