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蒜花（外一篇）

春天石蒜花開，金黃的盞兒，這兒一盞，那兒一盞，日夜噴香，早晨的花卉盛著露水，像聚寶盆，它被家鄉人譽為野花之王。

石蒜花生長在石崖上，它沒有樟木村田野里的油菜花那樣牽牽連連，風吹花動，金色起伏，似江如海，香潮滾動，蜂戀蝶舞。它有一種超然的意味，它生長在石崖上，這兒一朵，那兒兩朵，懦夫敬而遠之，勇者攀而取之。

小時候，我在石崖邊放牛，總愛攀上石崖，挖掘兩株石蒜花帶回家，栽在塘坎邊的石縫間，它很快適應土壤，花開不敗。石蒜花名字的由來只是家鄉人的俗稱，它的葉與普通的蒜葉不同，生二葉、三葉、四葉，一莖一朵花;它的根和埋在地下的蒜頭與菜園里的菜蒜頭一樣，只是外表裹著一層黑皮，習慣生長在石崖上，所以家鄉人取名石蒜花，至于書名叫什么，我不得而知。那次，鄰居小解萍看我帶回一株石蒜花，也來湊熱鬧，她先拿在手里，嗅那金色的花瓣吐香，紅撲撲的臉蛋更燦爛了。接著用手指在石蒜頭的破爛處磨擦，放在鼻尖品其味，瞬間，小解萍醉軟在我身旁。母親趕過來，把石蒜花丟進魚塘，又按她的人中穴，她才緩緩醒過來。母親對我說:“石蒜花是一種高貴的花，它的蒜頭和花卉散發一種異味，蚊蟲不敢親近，體弱的人聞了會頭暈，或嘔吐。世人稱花醉，只要遠離了石蒜花，再按其人中穴，就會醒過來。”

聽了母親一番話，我終于明白為什么石蒜花的周圍不生雜草，也不長灌木，為什么家鄉人譽它為野花之王的緣故。郁悶的是我再也不敢帶石蒜花回家了。

說起石蒜花，我就會憶起一個美麗的傳說。那年春天我常和五爺爺在石蒜花盛開的石崖邊放牛，一天突逢烏云翻滾，電閃雷鳴，下起嘩啦啦的春雨。我和五爺爺把牛拴在一棵松柏旁，在石崖下邊的巖洞里躲雨，雨越下越大，五爺爺興致大發說，丁仔，五爺爺給你講石蒜花的故事，我們頭頂上那兩株最大的石蒜花，一千多年了，沒有人采過，沒有人靠近過，每當星繁月朗夜，兩株石蒜花下有兩條聚會的蛇精，一條蛇精像金子般發亮，頭頂像火一樣紅，祖先們傳說是楠木山那棵千年老樟樹洞內的蛇公;一條白蛇精，身子像銀子般閃亮，雙眼像月光般含情，傳說是這個巖洞的洞主白蛇精。我猛然打了一個寒顫，害怕這個巖洞就是白蛇精的嘴巴，我們隨時會被它吸入腹中。五爺爺吧嗒吧嗒吸了幾口旱煙，眼光閃了閃，接下來說，這兩條蛇精和附近的村民都是好鄰居，它們不傷人不吃牲口。每當月圓夜，看到石崖頂上金光銀光閃爍，人們知道是兩條蛇精在聚會，沒有人去打擾它們，所以村民與兩條蛇精世代友好，相敬千年。只是神仙精怪有天宮王母娘娘的天規約束，男女不得結婚生子，違犯天規重則萬死，輕則天火酷刑。兩條蛇精有道法千年，有愛情千年，但害怕天規的殘忍，不敢越雷池一步。如果兩條蛇精陰陽結合，晴天也會出現執法雷電，將它們碎尸萬段……我回望身后漆黑一片，不知巖洞有多深，只聽見瀠洄的水聲，像白蛇精流動的血脈，我對它產生一種憐憫和敬仰。

哦，兩朵美麗的石蒜花，就這樣陪伴著兩條蛇精的愛情一千年。今天，我站在葉爾羌河畔思念故鄉，每逢月圓夜，我就會想起五爺爺的故事，幻想兩條蛇精聚會，那種縹緲的妙境，讓我更加懷念家鄉的石蒜花。

月亮雨

一陣風吹過，流動的語言倒出成片的幻想，月暈漸盛，稀雨漸飄，雨滴葉答相和，是夏夜神怡的詩韻。

微涼的雨落在田野，滋潤稻穗成熟，落進我心田，滋潤心花綻放。獨步雨中，一如擁抱久別的情人，游興的煙靄撐開記憶的傘，朦朧的月光，朦朧的心情，朦朧的愛情曾經擁有卻又縹緲，一滴雨落在我的唇上，像昔日女友清純的吻。我信步走著，讓思緒停在故鄉的河畔，品味那些變成鉛字的作品，嗅到了遠方情人的體香，重疊的腳印細踏千遍，太多太美的語言，像今夜的月亮雨。

深情的淚水未落下，沁心的雨滴正落在腮上，那份醉人的清新，澄明萬千思緒。一首純真的歌，在一只夜鶯的歌唱里升華，撞擊著我激情的心房。啊!深情的月亮雨，成長著我嶄新的生命年輪。

驀然抬首，烏云散開，月華如水，一種深邃與曠浩，讓思緒扶搖直上，匯入那片深，那片真，那片實。漫筆蒼穹，如潮的語言勃發韻致，串成今夜的月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