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正值壯年的中年男人,忽在某一天服毒自殺魂歸天國。周圍的人禁不住要尋根究底:他在家庭貧困時能與妻子和睦相處,全家其樂融融。而今,他的子女都已成家立業,還邁進了小康行列,他為什么要狠心拋棄一切走上這條不歸路呢?
困難時期,夫妻倆
同心協力
湖北省大冶市的中年農民吳云前,身高1.80米左右,膀大腰圓,可謂是農村里的巨人。他于1976年與農村姑娘朱梅喜結連理?;楹蟮膮窃魄靶量鄤谧鳎w貼妻子,是小家庭的頂梁柱;妻子朱梅也盡一個女人最大的能力,關心照顧丈夫,與丈夫一起營造著一個溫馨和諧的家。
5年后,吳云前這個小家就添上了二兒一女,老大老三是兒子,中間是女兒,一個家雖添了三張嘴,但吳云前夫妻仍是笑得合不攏嘴。肩上的擔子重了,日子過得更辛苦,但他們看到了希望,任勞任怨地養兒育女,打理莊稼,搞好家庭副業,他們相信,隨著歲月的流逝和兒女們的日益長大,他們肩上的擔子會一一卸下,從此就可心滿意足、了無遺憾地盡享天倫之樂,安度晚年了。
1995年,吳云前的二兒一女相繼走上社會。大兒子高中畢業后東進一家廠,西進一單位,總是跳槽,故也沒有什么積蓄,女兒初中畢業后在家幫父母干了幾年農活后出嫁了,小兒子初中畢業后在當地一家鐵礦打工。吳云前夫妻先后給兩個兒子娶了媳婦,卸下了肩上的擔子,夫妻倆終于噓出了一口長氣。
兒子分家,老夫妻
一分為二
吳云前兩個兒子成家時,全家六口人,大兒子和大兒媳住一間房,小兒子和小兒媳住一間房,吳云前夫妻住一間房,全家共用一間客廳,住房的總面積約有150平方米,在城里已不算少了,但在農村自然是算擁擠的。兩對小夫妻雖有小磕小碰的,但沒有什么大的糾紛發生。
吳云前與妻子朱梅商量,為了促使孩子們奮斗拼搏,決定分家讓他們自立門戶。吳云前召集兒子、兒媳開了個家庭會,對于分家大家都沒有意見。吳云前提前與妻子商量后宣布了一個決定:把這棟大家住的瓦房折價成一萬元,哪個兒子搬出舊房子另建新居的,可進賬5000元,也就是說,得這棟房子的一方需出5000元,以對搬出一方的補償,這棟房子也就是他的私有財產,居住、改建或變賣都行,任何人不得干涉。這個決定一提出,吳云前的兩個兒子及兩個兒媳都沒有異議。
吳云前的大兒子提議,兄弟兩個,父母一對,正好一人贍養一個老人,兩不虧欠,公平又公正。吳云前的小兒子一聽,既然哥哥提了出來,做弟弟的還有什么異議呢?吳云前的兩個兒媳也沒意見。那誰贍養誰呢?大兒媳搶先說她贍養婆婆朱梅,不說也明了,剩下的吳云前就只能跟著小兒子了。
吳云前的兩個兒子都一表人材,大兒子娶的媳婦也是個俊女,其娘家一般。可誰能想到,一表人材的小兒子竟找了個論個頭沒有個頭,論相貌沒有相貌的媳婦,僅僅她娘家比較富有,小兒子看中的也正是這一點。這使吳云前丟盡了面子,心里一直不快活,但小兒子執意要娶,他也只能暗暗生悶氣。如今大兒媳搶先下了手,自己跟上了自己不大喜歡的小兒媳,真是心不甘情不愿。既然兒子、兒媳、老伴都沒有意見,成了孤家寡人的他,就是有意見又能如何?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得任其發展,聽天由命吧!
妻呆城里,苦煞了家中老伴
吳云前的兩個兒子分家兩年后,大兒子到一地級市的某單位打工,便把妻子和一個不滿兩歲的兒子帶了去,全家住在了城里。吳云前的小兒子,也攜妻到岳母家附近的一家鐵礦廠一起打工,夫妻二人吃住在吳云前小兒子的岳母家。
兒子們為了事業,相繼飛出了家門,吳云前夫妻倆安靜祥和地生活著,守著兩人苦心經營的這個家,共同憧憬著幸福美好的未來。
一天,吳云前的大兒子回了家,目的是請母親到城里給他照看兒子,因吳云前的大兒媳在城里開了一個店面,開張沒多久竟也紅火。吳云前的大兒子便辭了工作,全力幫妻子打理。夫妻倆一合計,為了不分心,讓鈔票多多淌進自己的口袋里,便決定把母親接到城里,一來幫助照看兒子,二來也讓母親出來見見世面,享一享福。
當吳云前的大兒子跟父母商量這事時,朱梅一口答應,吳云前見妻子已答應,便好也不說歹也不說,悶不做聲的,不知是默許了還是用沉默表示不同意。當大兒子帶著妻子出門時,吳云前張開了嘴巴,卻欲言又止,朱梅回頭看一眼丈夫,看到了丈夫那依依不舍、情深意切的眼神,她內心稍稍顫栗了一下,腳下停頓了幾秒鐘,隨即狠心跟著兒子走出了家門,再也沒回過頭。朱梅心里可能在想,要想成就兒子的一番事業,不作出一些犧牲哪成?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這是每個家長的心愿,我不作出犧牲,誰能作出犧牲?
當晚,吳云前孤獨地躺在冷冷的床上,思前想后,心緒不平地挨到深夜都不能合眼。他與妻子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就是與家里養的貓、狗等相處一段時間都有了感情,何況是共同生兒育女、共同營造家庭的夫妻呢?兒子們一個個都飛離了自己,如今連最親的妻子也飛離了自己,淚水在他的眼里直打轉。可他又一想,誰叫我是他們的父親呢?孩子們需要幫忙,做家長的只要力所能及,當然是責無旁貸。再說了,家里距兒子做生意的城里最多不到100里,來去一趟的車費也只10元左右,只要妻子回來得勤一點也就行了。
妻子進城的頭一段時間里,一個月還能回家兩三次,吳云前倒沒覺得跟以前有什么大的區別。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妻子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回家一次最多也只住上一個晚上。農活也是越干越繁重,大兒子家中的田地,自從他母親進城后,轉給了弟弟耕種,好幾畝田地,就他一人干,盡管一年中那幾個農忙季節,小兒子夫婦及妻子回來幫一下,但往后的駛耕牛、灑藥除草等農活仍累得他喘不過氣來。還有那家務活,除了自己洗衣服,自己做飯,最要命的是小兒子在豬圈里養了四五頭大肥豬和小豬崽,豬也像人一樣,一日三餐一餐也不能少,稍餓了就吼叫個不停,把人的耳膜都可震破。這幾頭豬,每餐都要四五桶豬食,不給它們吃,它們哪里能長?肥豬就要變成瘦豬,不僅不長膘還要餓死。大豬要煮青飼料,還要米糠之外的飼料糠,這些飼料糠是由青飼料曬干后經粉碎機加工而成的,青飼料要曬干,需要人工;運到加工廠粉碎,也要人工;小豬要另開小灶,又要人工。這些家務活常常弄得吳云前暈頭轉向、疲憊不堪,他怨聲不絕但又無可奈何。
吳云前的小兒子和小兒媳自有他們的一套如意算盤,家有幾畝田地,糧食飼料充足,一年能出欄兩三頭大肥豬,也是一筆收入。雖然他們二人不在家,但家里有個最好的壯勞力在為他們操持著一切,或許他們二人合起來,也不及他們的老爸呢。每年到出欄大肥豬的時候,再抓幾頭小豬崽回來,加上豬欄里的那兩三頭半大的豬,又是四五頭了,如此的循環,如此的交替,真可謂財源不絕。
2005年春上,大兒子終于積贊了一筆錢,決定在家鄉建一棟漂亮的樓房。大兒子出錢,吳云前對建房用的所有材料一手包攬,把準備工作做得井井有條、漂漂亮亮,接下來是挖屋基,吳云前一人忙不過來,只得花錢請了一個青年幫忙。幾天下來,自己腰酸背痛不說,雙手抬都抬不起來。他為了搬石頭,不知磨破了多少雙手套,他的雙手不知打出了多少個血泡,血泡破皮后,雙手掌都是血淋淋的。
這是肉體上的無盡痛苦折磨,還有更摧殘人的精神上的難言折磨,如虎般地張開血盆大口,虎視眈眈地瞪著吳云前。
從2003年下半年開始,吳云前的妻子朱梅一兩個月才回家一次,回家后也是不冷不熱的。一次她上午到家,下午就接到大兒媳打回的電話,命令她下午火速趕到她那里,否則的話,就再也不贍養她了。朱梅哪敢怠慢,忙撇下丈夫,慌慌張張地踏上了進城的路途。又有一次,那天是艷陽天,吳云前在家門口的禾場上曬了一禾場的蠶豆樹,碰巧妻子上午回來了,他因農活脫不開身,臨走時吩咐妻子到了下午用連枷拍打拍打一下蠶豆樹,讓蠶豆徹底干凈地從蠶豆樹上脫落下來。誰知到吳云前傍晚回家,禾場上的蠶豆樹不但沒拍打,而且還沒有收拾扎成捆,一問,妻子已進城。他氣得立在家門口癡癡地發呆好幾分鐘,淚水在他眼里打著轉轉。之后他自言自語地嘟囔了幾句,還是自己動起手來。
吳云前知道相愛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妻子,呆在城里久了,懂得享受,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賢慧、勤儉、吃苦耐勞的妻子了。從2004年春上起,他就拒絕與妻子同床。朱梅發現苗頭不對,去叫他的房門,他再也沒有打開過。吳云前在房內孤獨地流淚又流血。
兄弟妯娌,起紛爭氣壞父親
吳云前不但遭受著忙碌與勞累和徹夜難熬的孤獨與寂寞,而且還要遭受到兩對兒與媳鬧紛爭的沉重打擊。
大兒子出外建了房子,這本是天大的喜事,可喜可賀。大兒子提出父親當年的建議和弟弟當年的承諾,要求弟弟出5000元,以對他不要舊房子的補償。誰知弟弟說當年父親把房子叫價叫得太高了,人們都說值不了一萬元,最多只值8000元,弟弟只肯出4000元。吳云前的大兒媳可就不干了,說當年說定了的現在就不能亂,父親當年叫價,絲毫沒有偏袒哪一個,你要舊房子也得給5000元,不要舊房子也得給5000元。吳云前的小兒媳人雖小,可那張嘴絲毫不善,很厲害,決不讓步。
吳云前的兩個兒子雖人材出眾,卻都“懼內”。大兒子如不怕老婆的話,擔心如花似玉的老婆飛走了;小兒子如不怕老婆的話,自己會被岳母一腳踹出門,不但工作沒了,而且岳母殷實的家產就再也沒有他的一點了。不“懼內”能行嗎?他的兩個兒媳,是兩個兒子的幕后指揮,也是他們兩個家庭的當家人。兄弟倆為這吵過幾次小架,吳云前不少勸說,但雙方誰也不示弱。他勸大兒子說,你現在年收入在10萬元以上,不要計較那區區的1000元,畢竟是兄弟。大兒媳回答說,當年是你自己叫的價,現在依你的話來,還有啥話說?吳云前又勸小兒子說,你現在年收入也在5萬元以上,不要計較那1000元。小兒媳說,我本來比哥哥窮,現在還要窮人多出錢,再說這房子也只值那么個價,這合情又合理嗎?吳云前勸到最后,只得求兩個兒子各作出讓步,小兒子出4500元,可小兒子鏗鏗鏘鏘地說不可能,大兒子也斬釘截鐵地說不接受。朱梅像局外人似的,在一旁一言不發。勸解勸到這個分上了,仍不能達成一致意見,吳云前像泄了氣的皮球癱軟了下來。
2005年9月中旬的一天,吳云前的大兒子喜遷新居,待客人散盡后,吳云前全家人共進晚餐。眾人邊吃邊聊,吃到一半時,不知誰又提起了舊房子的事,大兒子和小兒子、大兒媳和小兒媳分別交火,在飯桌上進行了不可開交的舌戰。吳云前的大兒子說:“我該得的錢一分也不能少!”他的小兒子也不甘示弱:“我不該出的錢一分也不多出!”他的兩個兒媳面對面地針鋒相對,彼此都把唾沫星子噴到了對方的臉上。吳云前好話說盡,就差給兒子、兒媳們下跪了,仍平息不了這場戰爭。爭吵到最后,讓人猝不及防的事發生了,只見吳云前的大兒媳乘人不備,一下掀翻了飯桌,一桌子的菜肴和碗碟全傾倒在水磨石地板上,狼藉一片。吳云前痛心疾首地哭嚎:“這是作的哪門子孽啊!菜是你們的,可碗碟卻都是我的啊!”
自這之后,吳云前向一位最知心的鄉親傾訴了久積在心中的一切,他說妻子在城里享慣了清福,不但忘記了這個老家,還忘記了他。妻子這樣,那兒子們呢?為了那區區的1000元,像有深仇大恨似的,真沒想到那1000元錢竟比兄弟情還值錢。那兩個兒媳,更是打著燈籠找遍天下也找不到的兩個惡兒媳啊!他說他這幾年來,過的是非人的日子,從前那種窮日子里快樂的滋味是再也品嘗不到了。過這樣的日子比死了還難受,他好想自殺,也惟有離開這個世界,才能徹底地解脫。那位鄉親不知勸了他多少。
魂歸天國,教世人引以為戒
2009年4月1日,吳云前的兒子、兒媳及老伴都回來了。吃過晚飯后,已與妻子分居近兩年的吳云前緊關房門,一個人悶在房里抽煙。他的老伴與大兒子、大兒媳和孫子,都在大兒子的豪華樓房里看電視,時不時傳來開懷的笑聲。他的小兒子幾次想叫開父親的房門與他聊聊,吳云前就是不開門。凌晨時分,吳云前的小兒子起床,發現父親的房里仍亮著燈,再次叫門,不見父親回應,頓感不妙。他迫不得已撞開房門,只見父親蜷縮在床上,口吐白沫,床邊的桌子上赫然放著一個空空的農藥瓶,地上散丟著滿地的香煙頭。他忙喊哥哥,兄弟二人手忙腳亂地把父親送往醫院。
兩個小時后,冰冷冷的吳云前被兩個兒子抬了回來,這個年僅55歲、一拳能打死一頭牛的壯漢子撒手到了另一個極樂世界,他臨終前沒留下一言半語的遺言,就這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走了。人們聞聽這一噩耗,無不震驚異常、唏噓不已。
人們私下里議論,有人說吳云前的妻子是兇手,如果她不到城里去享福,在家里與丈夫同甘共苦,吳云前會自殺嗎?有人說吳云前的大兒子和大兒媳是兇手,如果他們不把母親叫到城里,活生生地拆散父母,吳云前會自殺嗎?有人說吳云前的小兒子和小兒媳是兇手,如果他們不把父親當牛般使役,吳云前會自殺嗎?有人說金錢是兇手,如果不是金錢,吳云前的兩個兒子和兩個兒媳會把它看得重于兄弟之情而反目成仇,吳云前會自殺嗎?有人說吳云前自己是兇手,他正當壯年,憑自己的一雙手和一身的力氣,還怕沒有一碗飯吃?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不該發生的悲劇已經發生,但愿走上富裕之路的人們,能從這個家庭悲劇中吸取教訓,以此為戒,不再讓類似的家庭悲劇重演。
責 編:謝荔翔
題 圖:余和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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