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諾貝爾文學獎揭曉僅一個小時之后,柏林弗里德勞地區的一棟住宅樓已被記者和出版商們圍得水泄不通,這里是新晉獲獎者赫塔·穆勒的家。很顯然,她讓大家撲了個空。雖然她在獲獎前說:
“我不是明星,也不喜歡成為媒體的焦點。”但是,突如其來的諾貝爾獎在一夜之間讓她成為全世界關注和評論的焦點。
赫塔·穆勒獲獎爆出了絕對冷門:諾貝爾文學獎揭曉前,網上賭場賠率最高的是以色列作家阿莫斯·奧茲和日本作家村上春樹,人們幾乎忘記了這位低調的羅馬尼亞德語女作家。無論是入圍德國國家圖書獎的大名單還是贏得諾貝爾文學獎,赫塔-穆勒總是以神秘的形象出現在公眾視線里——全身黑衣、一頭黑發,只有臉上的微笑證明她并非去參加葬禮。“她的勝利歸功于人們對于幸福的渴望”,《法蘭克福評論報》文學評論家伊娜·哈爾特維希說。
赫塔·穆勒于1953年8月17日生于羅馬尼亞一個德裔少數民族家庭,她的祖父母是較為富裕的農民,父親在二戰時曾服役于納粹黨衛隊,這些都成為她的家庭在1945年后遭受不幸的罪名。在法蘭克福書展上,穆勒匆匆亮相,她回答記者的提問時說:
“當你還是個孩子時,你不思考政治,但卻能感受到那種巨大的壓力。”
赫塔·穆勒于1987年定居德國,但其作品卻始終來源于她在羅馬尼亞近30年的生活經歷。1982年的處女作—短篇小說集《低地》并未通過羅馬尼亞當局的審查,但手稿卻在德國出版,引起了強烈反響。2009年出版的新書《呼吸秋千》是以她的父輩的故事為藍本,講述了二戰以后,大批生活在羅馬尼亞的德裔居民在蘇聯做苦工的經歷。特殊的人生經歷,構成了其作品無法回避的“政治性”。
穆勒曾經說“當我離開的時候,我打包了自己的過去,并且意識到集權統治在歐洲仍舊是一個尖銳的話題。”在西方媒體的報道中,她的名字往往與“流亡”、“極權”、“高壓政策”等詞匯一起出現,這難免讓人想到諾貝爾文學獎被人批評具有政治傾向,總對主人公的悲慘故事懷有強烈同情之心。
盤點諾貝爾的所有獎項,最受大眾關注以及爭議最大的應該算是文學獎了。因為文學獎包含語言、政治、社會、歷史等多重元素,很容易引發媒體的熱議與爭論。近幾年,瑞典評審團不顧外界的預測和壓力,頻頻將獎授予“冷門作家”的舉動,事實上是行使了他們“不受輿論影響”的判斷力,但這個結果更進一步印證了這個評審團對歐洲文學和作家確實偏愛,今年他們依舊如此,將視線投向了近二十年來苦難重重、變革跌宕的東歐。
但是穆勒也擁有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實力,從瑞典皇家學院院長彼得·恩隆德的賀詞中就能看出,最終打動評審的還是穆勒“講故事的功力”。他說:
“讀完她的作品之后,我感到了內心深深地震動。她的文字非常真摯,具有難以置信的感染力。她作為少數族裔的一員在寫作,完全沒有顧及自己。”《法蘭克福匯報》則認為穆勒的作品“像19世紀的詩歌一樣,優美卻有些難懂”。該報資深文學評論家魏德曼寫道:
“她的用詞有一種旋律和形式上的美感,當這些古老的詞匯被人們再次朗讀出來時,格外新鮮與別致。”
以她銷量最好的一本書《那時狐貍便是獵人》為例,她講述了齊奧塞斯庫統治最后幾年幾個朋友間的故事,他們通過明信片接觸到了詩歌、在小說中發現了完全不同的世界。青年人之間的愛情在開始之前便已結束,短暫、冷酷、美麗。“兩年前的一天,樓下有人呼喊阿蒂娜的名字。阿蒂娜走到窗邊,伊力杰站在下面,就在對面樓邊的矮牽牛叢中。他仰起頭,喊道:花兒是為誰開放的。阿蒂娜回答:為它們自己。”
在她獲獎的第一時間,我們試圖聯系國內多家德國文學研究機構,回答均是“沒聽說過這個人”、
“不太了解”等等。只有歌德學院北京分院總院長阿克曼先生給出了一個確定的答復,他說:“早在1992年我們就曾邀請赫塔·穆勒來過北京,她的兩篇散文被我們選為翻譯大賽的原文,當時我們便請她來參加相關活動。我們祝賀她能夠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諾獎使她在國內的出版界和媒體迅速升溫,阿克曼院長表示:
“我想歌德學院有必要聯系她,看能否促使她在2010年到中國訪問,以增進中德文化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