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幾乎所有的經濟學家都在心里悄悄地計算一道題目:中國經濟是否有可能在今年年底超過日本,位居世界第二。超過一半的人認為,這種可能性非常大。這一即將發生的事實的意義在于:在1960年,中國的國民生產總值為1457億元,與日本相當。而到1977年,中國的經濟規模已不到日本的三分之一,只相當于美國的十分之一。如果“超日”目標實現,那將最直接地證明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的成就。
不久前,我給一位曾在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工作過五年的朋友出了一道計算題:大概過多久,中國經濟總量有可能超過美國?這位博士朋友很快給我回復,他的答案讓人吃驚:中國的GDP總量將在2029年超過美國,到2049年——也就是建國一百周年的時候,為美國的三倍!他的計算前提是:中國經濟在2029年之前保持7%的增長,而2029年到2049年保持3%;美國保持2%的增長;中美兩國的通貨膨脹率均保持為2%;到2049年,中國人口14億,美國則為4.5億。
這意味著什么呢?意味著自1750年英國工業革命以來,一直在苦苦追趕的、曾經被視為“東亞病夫”的中國將再次重回世界第一經濟大國的寶座。
中國人的“趕超情結”已經生發了很多年。早在1956年,毛澤東就發表了著名的“開除球籍”的論斷,他說,“中國是有6億人口的國家,在地球上只有一個。過去人家看不起我們……你有那么多人,你有那么一塊大地方,資源那么豐富,又聽說搞了社會主義,據說是有優越性,結果你搞了五六十年還不能超過美國,你像個什么樣呢?那就要從地球上開除你球籍!”這時候,他提出的超越美國的時間表是50到60年。
1957年的10月4日和11月3日,蘇聯相繼成功發射了兩顆人造地球衛星,這更增加了毛澤東的緊迫感。11月,他赴莫斯科參加十月革命勝利40周年慶典,赫魯曉夫告訴他,蘇聯將在15年后超過世界頭號資本主義國家——美國。毛應聲回答說,15年后,我們可能趕上或超過英國。有意思的是,僅僅過了一年,毛澤東認為中國超過英國只需要兩年,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是“大躍進”。
回過頭來說今天。當我們的經濟總量超越了日本,而且有機會在二十年內超過美國的時候,接下來的問題是,我們將以怎樣的方式達到那樣的目標。簡單說,也就是怎么在未來的20年內保持7%的增長,以及在其后的20年內保持3%?
道路其實有兩條,一是國家化的工業道路,以國有資本為拉動國民經濟的主力,二是進一步加快市場化改革,以多元化的資本格局推進經濟的繁榮。
前面一條路,我們在1978年之前曾經嘗試過。安格斯#8226;麥迪森在《中國經濟的長期表現:公元960-2030年》一書中提供過一組數據,他對1952年到1978年之間的亞洲各國人均GDP增長率進行了計算,結果發現,中國與其他國家和地區相比是整體落后的。中國人均GDP增長率是2.3%,日本、韓國、新加坡、中國香港和臺灣地區分別是:6.7%、6.3%、4.8%、5.4%、6.6%。到1977年,中國的經濟規模已不到日本的三分之一,只相當于美國的十分之一。
后面一條路,是最近三十年所試驗的。還是用麥迪森的數據,從1978年到2003年,中國的人均GDP增長率達到6.6%,日本、韓國、新加坡、中國香港和臺灣地區則依次為2.1%、6.3%、4.8%、3.9%和4.7%。
把這些很枯燥的數據一一排列出來,是想表達這樣的一個觀點:中國的經濟變革已經不能偏離市場化的路徑。而市場化的終極目的,是民富大于強國。
“國強民富”是一個常常被順口聯在一起的成語,而事實上,國強未必民富,譬如20世紀30年代的德國、日本和蘇聯,而民富也未必要國強,譬如當今的北歐諸國。未來三十年,中國變革的主題應當是,如何從國強進而到民富,如何讓全民都能夠享受到社會進步的福祉。只有在全民日漸富足與和諧的前提下,“趕日超美”才是有意義的。否則,就可能是又一次的GDP“大躍進”。
我們是否需要“趕日超美”?這是一個全民勇氣的問題。我們將如何“趕日超美”?這是一個全民智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