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政治現代化進程中的“變化之鏈”

1872年7月，以格萊斯頓為首的自由黨政府頒布了《投票法》，進一步鞏固了1867年議會改革的成果，使工人階級選民的權利得到了有力的保護。這是英國政治現代化過程中的重要一鏈。

《投票法》的實質是實行秘密投票(無記名投票)，使選民真正獲得選舉的自由。在英國政治現代化的漫長過程中，《投票法》的重要性無法與三次議會改革相提并論。因為亨廷頓提出的政治現代化的三條標準——權力的理性化、政治功能的分化以及全社會各集團各階層大量參與政治——為人們所廣泛接受，而議會改革恰恰最大程度地滿足了第三條標準。但是，從現代化的微觀層面上，改革的舉措需要實踐的檢驗，這里我們不妨借用弗雷德#8226;里格斯的理論:現代化是指一個社會或國家自愿或不自愿地發生的一種“變化之鏈”的過程，這種變化在于縮小與更進步、更強大或更有聲有威的社會之間的文化、宗教、軍事和技術上的差距。如果說議會改革從理論上實現了“各集團各階層的大量政治參與”，那么《投票法》則從實踐上推進這一進程，秘密投票就是英國政治現代化過程中的“變化之鏈”。

1832年議會改革是實現大眾參與政治的第一步，其細則的基本要點為:在城市，擁有財產并且年收入至少為10英鎊的成年男子;在農村，年收入至少為2英鎊的自由財產持有者(成年男子)或年收入為10英鎊的公簿持有者以及年收入為50英鎊的土地所有者和耕地經營者(成年男子)都獲得了選舉權。從財產資格看，這是中產階級的一次偉大勝利。

中產階級的政治參與刺激了工人階級的政治要求，在憲章運動中，后者把政治權利與經濟權利聯系在一起，認為男子普選權歸根到底是要解決“刀子和叉子”的問題。他們利用各種公開和合法的手段要求改革議會下院，以使該院能真正有效地代表下層和中間階層的人民。由于工人階級的經濟地位仍然要受到有產階級的控制，所以在人民憲章的六個原則中，秘密投票成為他們追求政治權利的重要手段。

英國政府為了順應人民的要求，于 1867年出臺了新的議會改革法案:城市選區，在某一選區至少住滿一年的房產所有者(成年男子)、每年交納10英鎊房租并在某一選區居住至少滿一年的房客(成年男子);農村地區，年收入為5英鎊的土地所有者(成年男子)、每年交納地租不少于12英鎊的租地經營者(成年男子)均有選舉權。這樣的財產資格使富裕的工人階級獲得了選舉權。

但是，公開投票的方式又限制了他們參與選舉的自由。特別在英國的鄉村和煤礦區，許多人為了不冒犯雇主或地主，以保住自己的工作，不得不屈服于他們的淫威，放棄投票權。在1868年的大選中，盡管一些雇主公開聲明，凡參加選舉的工人，他們的工作前途將不會受到影響。但是，仍然有很多人不敢參加投票，導致了選舉的腐敗。因此，理論上的政治參與權和實際的參與權之間出現了中斷，改革使工人階級獲得選舉權，然而，保守派勢力恰恰利用公開投票的方式，阻止了他們參與政治的可能。這里需要一個重要的鏈子，將割斷的鏈條連接起來。

從這個意義說，《投票法》完善了1867年的議會改革，雖然它沒有從根本杜絕選舉的腐敗，但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對選民的直接威脅。同時，《投票法》也使1884年的議會改革具有了實際的意義。農村和城市獲得同樣的選舉權，農業工人和礦工被列入選民隊伍標志著成年男子普選權的目標已基本達到。盡管《投票法》沒有受到太多的關注，但是，它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作者系南京大學歷史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