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婚變
午休時間到了,羅玲這才抬起頭活動一下酸麻的脖子。周圍辦公桌的女孩子都擠在窗前嘰嘰喳喳的在議論什么。羅玲不屑一顧。她猜也猜得出那邊有什么熱鬧。
公司的寫字樓在市中心最繁華的萬愛廣場,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廣場名字特別,在萬愛中心的大樓上,掛了一塊醒目的廣告牌,每天滾動播出祝福廣告,據說每條的價格不菲,可依然是趨之若鶩。現在的年輕人,愛你就要喊得全世界都知道,公司的女孩子們天天關注著那里,每次有新鮮有趣的祝福就會引來一陣喧嚷。
“羅玲,是羅玲!”有人叫起來,羅玲連頭都沒回一下,不會有人給她打祝福廣告的。
“羅姐,今天你過生日?”小林不死心,追著喊過來。
羅玲猛然停住腳,對啊,今天是她的生日,近來是非太多,已經忙忘記了,會是誰還記得她呢。羅玲被大家推到窗口,對面的廣告牌停止了滾動,花雨繽紛落下,幾個鮮紅的大字越來越清晰:“羅玲生日快樂!”
羅玲正呆看著,一個大男孩抱著大束的紅玫瑰擠進人群,問道:“哪位是羅玲小姐,請收花。”羅玲迷迷糊糊收了花,卡片上除了一句祝福,沒有署名,筆跡很陌生。
“是不是姐夫給你驚喜?”小林笑嘻嘻地問道。
“不會,怎么會是他。”雖然羅玲的心里希望,這一切真是關浩做的,可她還有殘存的理智,他再也不會這樣做了,因為他已經愛上別人。
羅玲的婚變發生在她和關浩結婚的第三年,關浩和女同事方曉曉有了婚外情。羅玲趕到關浩的學校時,正是課間操的時間,她當著全校師生的面,撲到方曉曉的跟前,狠狠就是一巴掌,然后就瘋了一般把她推倒在地。第三者不像她想象中的妖嬈,慘白著臉,一聲不吭地任她蹂躪。
羅玲被眾人拉開,送回了家。關浩隨后也趕了回來,進門第一句話就是:“離婚吧。”
羅玲冷冷一笑:“這輩子你也別想了,我不會讓你們到一起的,拼上我的一生,我也不會給你自由!”她說到做到,即便是關浩再苦苦哀求,她都不肯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二 拼友
羅玲下班時,懷里抱著一大束花,走到哪里都能撞上羨慕的目光,她只有苦笑的分。沒有人知道,她已經是輸得一無所有的人了。
在平日拼車的地點,出租車已經等在那里。羅玲快步上前拉開車門,就愣了一下,里面不是平時同路的拼友,而是一位陌生的男士。那位男士見羅玲不肯上車,就笑了笑:“小張有事換線路了,我頂替了她的位置。”
羅玲猶豫著坐了上去。她上下班坐公交車不方便,坐出租又有點不劃算,就在拼友論壇找了個順路的朋友,一起包一輛出租車,今天突然換了一個人,覺得有點怪怪的不習慣。
好在那位男士不是多嘴的人,正襟危坐再沒說話。
懷里的玫瑰一陣香過一陣,車里很快就香氣彌漫了。羅玲正望著窗外的風景沉思,突然覺得車顛了一下,隨即停下來。司機滿臉抱歉地說車壞了。羅玲也懶得計較這些,反正她回家也是一個人對著冰冷的房間,不如散散步。
同行的男士抱怨著也下了車,一邊找出租車停靠點,一邊問羅玲:“急著回家吧,一定有個豐盛的生日晚宴。”羅玲慘淡地笑了笑:“不是,一個人過。”說完眼淚就涌上來,她掩飾著疾步向前走去,卻聽身后有人追來。
就這樣,羅玲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生日祝福,吃罷飯,她已經了解了楚祥的大致情況,單身,白領。從那天起,楚祥取代了小張的位置,每天和羅玲一起上下班。楚祥是個開朗的人,和他在一起沒有壓力,會不知不覺中就笑出來。從婚變到現在已經有近一年的時間,羅玲幾乎忘記了怎么開懷大笑,從楚祥身上,她找到了久違的快樂。有一天兩個人又一起吃晚餐,羅玲突然想起她生日時的神秘送花人,隨口說道:“不知道是誰呢。”
楚祥不動聲色地說:“也許是個一直在暗戀你的人吧。”羅玲怦然心動,她抬頭盯著楚祥的眼睛,楚祥卻笑著躲閃開了。
不知是為了報復關浩,還是真的對楚祥動了感情,羅玲一反平日的拘謹個性,在和楚祥的關系上采取了一些主動。
這天是羅玲和楚祥相識正好六個月,兩個人來到第一次吃飯的餐廳,剛剛落座,楚祥就接到一個電話,他對羅玲示意一下,就跑出去接聽。透過餐廳的窗子,羅玲看到情緒激動的楚祥,他似乎在和什么人爭吵。羅玲的心重重地沉下去,楚祥太優秀了,她一直不敢相信,像他這樣的人會沒有感情上的糾葛,今天看來她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正在這時,楚祥沖進餐廳,拉起羅玲就向外走:“快,你得幫我,我的前女友要自殺,她說要和你談一下!”
兩個人坐進出租車,羅玲才有機會聽楚祥說個大概。楚祥和女友相戀三年后分手,女友一直想復合,楚祥以性格不合為由推脫,這次她竟然以自殺相逼,并要楚祥帶現任女友去見她。
羅玲的心怦怦亂跳起來,第三者,這個令她深惡痛絕的名詞,如今安到了她的身上,她不知如何去面對。
三 我的生活我做主
楚祥帶著羅玲進了小區,徑直上了二十樓。房門虛掩著,房間里燈火通明,可是空無一人。羅玲心里一陣不祥的感覺,楚祥握緊她的手。一陣涼風吹來,他們才發現,通向陽臺的門開著,楚祥的前女友蘭蘭站在那里。
羅玲怯生生地向前邁了一步,她鼓起勇氣說道:“我叫羅玲,我們可以談一下吧?”
蘭蘭回過頭,看了看她,狠狠地說:“是你搶走了楚祥?我恨你,我恨你們,今天我就要從這里跳下去,讓你們后悔一輩子!”
“不!”羅玲打了個冷戰。她突然意識到,現在的局面要冷靜處理,她可不想看著這樣美好的一個生命就此消失。得知關浩的背叛時,自己所受的痛苦全都涌上來,心里說不出是苦是澀是酸,淚水不爭氣地掉了下來:“你不要做傻事,為這樣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去輕生,不值得!”
“怎么不值得,我為他付出了多少年的青春,我得不到幸福,也不能讓他得到!”蘭蘭說著情緒激動起來。
“可是他已經不愛你了啊,把一個不愛你的人,留在身邊,對你有意義嗎?”這是羅玲一直在追問自己,卻得不到答案的問題,她覺得離答案越來越近了,“你問問自己,是為什么活著的。”
“那你活著是為什么?”蘭蘭幽幽地問道。
“我?”羅玲被問住了,是啊,她為什么活著,為了跟關浩斗氣,一輩子都要跟他耗下去,這樣太傻了,不是跟蘭蘭自殺一樣傻?仿佛一道閃電劃過,羅玲從沒像今天這樣活得透徹,她終于明白了,轉身就向外跑去。
楚祥追出去時,只見到出租車絕塵而去的背影。
從那天起羅玲就失蹤了,楚祥找了很多地方,很多人,就是打聽不到羅玲的下落。
一個月后,楚祥突然接到一個短信,羅玲約他到萬愛咖啡廳見面。楚祥匆匆趕到,走進咖啡廳就呆住了,只見羅玲和一男一女談笑正歡,那兩人正是關浩和方曉曉。見楚祥愣在門口,方曉曉笑瞇瞇地走上前,拉著他坐過去。
“不用介紹了吧,你們都認識的,我表哥楚祥。”方曉曉吐了吐舌頭,楚祥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期期艾艾地說:“羅玲,怎么一直聯系不上你?”
羅玲笑了笑:“我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啊。”
“表哥,玲姐和關浩簽離婚協議了,這可要謝謝你喲。”關浩充滿感激地看了羅玲一眼。
其實楚祥是方曉曉的表哥。當初方曉曉和關浩的事被羅玲知道了,她大鬧學校,讓方曉曉丟盡了人,而后又拖著不肯離婚。方曉曉咽不下這口氣,就想到找人追求羅玲,然后再甩了她,讓她離婚加丟人。開始方曉曉就找楚祥幫忙,楚祥當時回絕了,又覺得不妥,知道表妹任性,追過去一問,果然方曉曉已經雇好人了。
她在萬愛大廈打出廣告,并找羅玲的拼友換了車,頂替拼友上車的人,會在車上向羅玲表白,說自己暗戀她很久了,借此打動她的芳心,俘獲她的感情后想辦法讓她答應離婚,再拋棄她。關鍵時刻,楚祥頂替上場,可是很快他發現羅玲真的愛上了他,為了不傷害羅玲,他只好找前女友演出那一場戲,讓羅玲醒悟過來。沒想到聰明的羅玲看穿了他。
楚祥尷尬得不知說什么好,羅玲說道:“那天我原來的拼友打電話給我,說是有人出高價讓她換車的,并且要求她不要告訴我。我的心里就有了疑問。見到蘭蘭時,我發現她化了很精致的淡妝,眼睫毛都刷得一絲不亂,怎么像個要自殺的人,要上臺演戲還差不多。我突然就明白了,你們是想開導我。”
楚祥嘆口氣:“其實那天和蘭蘭上演的一幕,就是三年前真真切切的發生在我的身上,也就是從那時起,我明白了,在感情上我們都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
羅玲笑了:“我要謝謝你,是你讓我明白,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會愛自己,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人,怎么要求別人去愛你?我會重新開始的,再會。”說完,羅玲轉身向外走去,丟下楚祥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
“表哥,萬愛大廈我可是有朋友,打廣告五折,要不要電話?”方曉曉掏出手機晃了一下,楚祥聽罷也不由得笑出來:“那還等什么,快幫我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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