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一個在夜色中起舞的舞者,如妖嬈的花盛開在暗夜的舞場。每一個黑夜來臨時,便換上性感暴露的衣,在震耳的音樂聲中瘋狂扭動自己的身體。臺下,那些眼神空洞,沒有靈魂的軀體在酒精與藥物的麻痹下,盯著我的身體恣意亂舞。偶爾我會不經意讓肩上的帶子滑落,將豐滿的乳暴露在變幻閃爍的燈光下,換來臺下瘋狂的尖叫和口哨聲,將氣氛推上高潮,這就是我的工作。我是藍小舞,一個身材火辣,舞姿撩人的領舞女郎。我混跡于本市最負盛名的舞場——“艷舞姿”,只為等待一個男人的到來。
江巖打電話時,我仍將自己深深埋在寬大、溫軟的床上。因為前一晚的放縱,我總是錯過空氣清新的早晨。電話那頭江巖富有磁性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來,他說:“寶貝,晚上有個私人的聚會,你陪我一起參加!收拾得漂亮點!”
下午,我駕著江巖送我的訂婚禮物 ——一輛寶石藍的POLO,去美容院作了全身SPA。讓自己看起來光潔如玉、不染風塵,然后換上一款大V領的卡馬萊晚禮裙,讓豐滿白皙的胸在V字處若隱若現。然后在頸脖處噴上一點魅惑的CD紫毒,鏡中的女人看起來嫵媚端莊,亦不失風情。白天,我是本城富商,江氏集團總經理的未婚妻,衣著華貴,舉止高雅。夜晚,我是妖艷、風騷的領舞女郎!我喜歡這樣的雙面生活,喜歡夜色掩蓋下的自由和放縱!
自從跟江巖在一起,這種私人的聚會大大小小也參加了不少。無非是一些顯貴們打著生意幌子的一場歡宴,歡宴過后最好再能傳出一段緋聞艷情,這是上流社會最為推崇的游戲!
七點鐘,身穿米色阿瑪尼的江巖準時出現在我的寓所,瘦高的個子,儒雅的外表,再加上那張干凈清爽的面孔,我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是漂亮的。周暗與他相比真是遜色很多。江巖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一串精美絕倫的鉆石項鏈,流光溢彩的鉆石配在光潔的脖頸上,襯得我愈發的光芒四射,生生添就了幾許優雅與貴氣。江巖看著我,眼里眼外都是滿意二字,他說:“翩翩,這串鉆石真是為你而生。”我轉身,笑道:“就像我為你而生一樣。”
(二)
Party里依舊是那幾張熟悉的老臉,看我們進來,黃天腆著肚子款款地踱了過來。用了標準的表情、腔調和江巖寒暄著,那雙眼卻像是粘在了我身上一般。我適時地失手丟了手袋彎腰去撿,再直起身時,黃天的眼睛已經被欲火燒得通紅。我視而不見,轉身與別的男人寒暄。宴會中間,當優美的音樂響起時,江巖摟著我緩緩滑入舞池,我使出十幾年來積蓄的舞蹈根基,挺胸、翹臀讓自己以最有誘惑力的姿態徜徉于舞場。果然,不等一曲終了,黃天就迫不及待地,從江巖手里接過我。我對自己說,就是今晚了!我分不清自己是藍翩翩,還是艷舞姿的領舞女郎藍小舞,只是忘我地跳,傾盡所學表演這一場。因為今晚,我要用我的舞姿同時征服兩個男人。
晚上,江巖送我回家,沒有急著走。他在車里熱烈地擁吻了我,雙手一直在我的雙腿間游走,眼神卻平靜、清明,我有一剎那的眩暈。不知道這樣的眼神背后是否也有那般清明的心。我不再看他,把玩著車上一個年輕女子的照片。那個女子猶如一朵初綻的白蓮,純潔、嬌美。她就是江巖的未婚妻,一個以舞為生命的女子。卻選擇了跳樓那么殘忍的方式結束了自己。
江巖突然就哭了。他說他的家族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他說他需要我的幫助。他還說,黃天向他提出的唯一條件就是我,而黃天手里有足夠的錢,可以讓江氏集團起死回生。說完,江巖低著頭不再看我的臉,我打開車門,沖了出去。晚上,我打電話給周暗,告訴他,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很快這些敗類就要萬劫不復了。可是,為什么我不覺得快樂。
第二天,我紅腫著眼告訴江巖,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江巖聽后激動地抱住了我,無比煽情地說:“翩翩,只要公司緩過來,我就娶你。我要給你最隆重的婚禮,要給你很多很多的愛!”然后,有冰涼的液體落在我的臉上。這個男人,不知道是太會偽裝,還是他真的還有一絲真心。可是為什么連眼窩里的淚都是這樣的冰涼。我趴在江巖的胸前,輕輕地抽泣,嘴角卻不由得浮起了笑意。
(三)
我是個出色的演員吧?晚上,我在電話里如是問周暗,他用了一貫的沉默來回答我。那晚,艷舞姿的金牌領舞,藍小舞,醉著酒跳了整整一晚上,她瘋狂地尖叫,脫衣服,一件一件扔到臺下,歇斯底里地放縱著。也許只有這樣激烈的肢體動作才能釋放內心某種強烈的情緒。
黃天帶我去了本市最奢華的富豪酒店。進了房間,黃天就急不可耐地撲上來剝我的衣服,我沒有絲毫的扭捏,熟練地回應了他。因為我的嫻熟,黃天有了片刻的遲疑,但仍沒有停止動作。十幾分鐘后,黃天裸著身體,滑稽地從床上蹦到了地上。跳著腳,指著我,卻罵不出來,樣子惡心、可笑至極,一副要殺人的表情。其實,我只是在做完之后告訴他:你,不是我的第一次。我有過很多男人,而你,只是其中的一個。還有,我不是什么海龜舞蹈家,我只是艷舞姿的一個舞女,是江巖花銀子雇來的風塵女子而已!這些,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也許只是些許的憤怒,可是對一個心理嚴重變態的人來說,足以致命。我看著黃天的臉由白變紫,由紫變青,心里充滿了報復后的快感!!
再次見到黃天是在城西的監獄里。不再有昔日的風光,落魄后的嘴臉竟是那樣的丑陋。江巖看到我,像瘋了一般,想要扼住我的喉嚨,可是雙手終究只是徒勞地在空中揮舞了兩下,因為我們之間,隔著厚重的鐵門,江巖與黃天同是一墻之隔的囚犯。我始終沒讓他看見,那個艷舞姿里的藍小舞。江巖紅著眼,憤怒地問我:“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害我?”我平靜地說:“因為蘭小蝶,是我同胞的姐姐!”江巖直直地看著我,如遭電擊一般,隨后一臉驚恐地指著我的左臉:“可是你的臉……你的臉怎么?你不是藍小舞,你不是!”江巖咆哮著,那張臉因為憤怒已經變得扭曲。
江巖當然不認識現在的藍小舞,更不會知道翩翩就是藍小舞,他只知道那個左臉有著大塊胎記的丑女孩,只知道那個丑陋的蘭小舞留學法國,未曾露面。他以為順利地從周暗手里搶過藍小蝶,讓她淪為自己和黃天交易的籌碼,一切的一切都將伴隨藍小蝶的縱身一跳,成為過去。可是一切都沒有結束,藍小蝶能用自己純潔的身體,為他換來黃天手里的金錢,卻不能為他換來經商的智慧。所以,江巖又一次使江氏集團面臨破產,于是他再次故伎重演,找到了一個叫翩翩的女子做了誘惑黃天的新餌。
兩年前,家里傾其所有也只能將我一人送到巴黎了,那個舞蹈的殿堂!而姐姐小蝶則靠著驚人的天賦和努力,在舞蹈界漸露頭角。年輕、富有的青年才俊江巖就這樣適時地走進了藍小蝶的生活。他用計在藍小蝶與周暗結婚的前夕,將周暗從一個出色的整形外科醫生變成了強奸犯,為了周暗的前途,姐姐答應嫁給江巖。卻沒料到自己只是別人手上一枚交易的棋子。江巖繼承他的家族企業后,因為接連的幾起大手筆投資失敗,江氏集團其實只是一具空架子。如果沒有資金的注入,只有面臨破產。為了他的家族,為了他的事業,姐姐便成了他的墊腳石。在新婚夜醉酒后,黃天粗暴地掠奪了她的初夜,滿足自己喜歡掠奪純潔、貌美女子初夜的變態心理。殘忍的真相令姐姐不堪忍受,最后從江氏大廈28層高的樓頂跳了下來。
周暗為我做了整容手術,我忍受了切膚削骨的痛就是因為心里有太多的恨。
江巖和黃天因為行賄受賄等多項罪名被判了刑。和江巖在最后一次見面時,說:“小舞,我是真的愛上了你,我曾經想過要娶你,一輩子對你好!”“愛?”我喊道,“你這樣的人還配談愛嗎?一個能用愛情作交易的人,根本不配得到愛!”
可是我呢,我突然變得懼怕陽光,就像是穿上了受到詛咒的紅舞鞋。不停地跳,終日游走在黑色的夜里,無法遠離暗夜的舞場。只有在那里,我才能釋放自己的情感,才不會感覺到自己的不潔。
又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我醉眼蒙目龍地走出艷舞姿,卻看到了周暗。看到他艱難地走向我,慢慢蹲下身,脫掉我腳上鮮艷的紅色高跟鞋,不由分說背起了我。他輕輕地說:“巫婆的詛咒已經被王子解除了,從此公主應該過上幸福的生活。小舞公主,你不知道我等待今天已經等了十八年嗎?”我的眼淚叭噠叭噠地掉在周暗的背上,我怎么能夠忘了,五歲時第一次見到周暗的樣子;怎么能夠忘了,為了成全姐姐我決絕地離開周暗,去了那個遙遠的國度留學時的絕望;怎么能夠忘了,走上手術臺時,周暗決堤的眼淚。可是我和姐姐,一個想要成就對方的愛情,一個想要成就對方的事業,我們是那么深地愛著彼此,都想要把自己最好的給對方,命運竟然跟我們開了這么大的玩笑。周暗走得很慢,一步一顛,卻很穩當。是的,周暗他,是個瘸子,拜江巖所賜。可是,趴在他的背上,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溫暖。
(責編:云妮 yuner@vip.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