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繩島上的蛇

洛塔爾·哈澤、德特勒夫·舍恩兩人一夜都沒休息好，他們顯得筋疲力盡，神經緊張。到沖繩島的飛行比他們想象的難受多了。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們十年沒出來度假了。在這十年間，他們共同開了一家房地產公司，兩人都深孚眾望，而且都成了百萬富翁。這不，他們打算在這個日本小島上慶祝一下，主意是德特勒夫出的，他的建議常常出其不意，他的計劃也常常魯莽大膽；而洛塔爾則努力、具體地去實施，這就是他們經商成功的秘訣。

“到這兒來旅游的主意是好是壞，我現在還真不敢說。”洛塔爾發著牢騷，他可從未這樣過。“喂，你怎么啦?難道你老了嗎?等我們到飯店，你的情緒就會好的。”

火紅的太陽掛在棕櫚樹的樹梢，輕柔的海風徐徐吹來，多么愜意的夜晚!他們一踏進飯店，飯店老板就警告他們當心沖繩島的蛇，在這個季節、這種氣候下，蛇很喜歡出來傷人。兩個朋友對他的話不置可否。洛塔爾第一個走進酒吧，他的目光在那些黑頭發的人中間掃來掃去，最后找個合適的位子坐了下來。啤酒發甜，還有點兒熱，我來這里做什么?他這樣想著，要了一杯威士忌。

盡管洛塔爾的目光一直就沒離開過門，但他還是沒看見她是怎么進來的。她突然就站在了那兒!對于日本人來說，她的身材過于頎長了。她邁著大步，優雅、自信地朝酒吧走來，她面頰白皙，顴骨突出，臉上的皮膚細膩、光滑，雙唇放著紅寶石般的光澤。一雙杏仁眼又黑又冷，太冷了，洛塔爾心里想。但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曾離開過她，他緊盯著她看，她也毫不掩飾地回頭看著他。

“你盯著這個美人兒多久了?”德特勒夫拉過一只椅子，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這個女人不太尋常!”洛塔爾無拘無束地評論道，眼珠不錯位地看著她。

“算了吧，親愛的。我們不是約定好，別再弄出桃色新聞嗎?”

德特勒夫和洛塔爾是以各自的婚姻為代價組建起房地產公司的，他們共同經歷了嫉妒、猜疑和雙方的痛苦，結局是兩人都為離婚付出了高昂的費用。

“我又不想要她。”洛塔爾沖著大廳說，但眼珠仿佛是掉在了那個日本女人身上。

“她無疑可以讓我銷魂幾個小時。”

同樣，德特勒夫也發現坐在對面的美人可謂完美無瑕。只是那雙眼睛，他想，眼睛很冷，太冷了，這也正是他為什么選中了她來實行計劃的原因。

吃晚飯時服務生為了顯示自己的優質服務，又繪聲繪色地講起了有關神秘蛇的兇殺故事。

“還有一個可怕的故事，今晚我要在床底下捉到一條蛇。”洛塔爾大笑起來，自打漂亮日本女人出現后，他變得有些神經質，連胃口也沒了。這不，他又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酒吧。德特勒夫讓他獨自一人去的，他們倆一直遵守著古老的約定，所以在女人問題上他們一直相安無事。

德特勒夫暗中高興：洛塔爾被咬上了。接下來，米奇可子就可以依計行事了。德特勒夫對此毫不懷疑。她那雙冷冰冰的眼睛已經說明了問題，他很清楚，如果有人肯付錢，她的眼睛會溫暖起來的。

星期天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早餐桌上，這時只有兩位德國朋友坐在屋頂平臺上。

“怎么樣?”德特勒夫好奇地問。

“太棒了!”

“你不能再說得詳細點兒嗎?”

“不能。”

“我喜歡你侃侃而談的樣子，你講講嘛。”

“你想聽什么？”

“什么都想聽。”

洛塔爾伸手拿起酒杯，但并未回答。

德特勒夫敲了敲額頭，轉身告辭了，還是讓洛塔爾一個人在那兒好自為之吧。無論怎樣，一切似乎都在按計劃進行。付錢給米奇可子還是值得的。錢很多，但也很值，而且，她必須清楚，是他在左右著她，主動權操在他手里。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會繼續富有，現在的富有并不能令他滿足。

晚飯是他們三個人一起用的，德特勒夫的目光在米奇可子的臉上只停留了一秒鐘，是同謀的目光。

洛塔爾頗難為情地一次又一次去握米奇可子的纖纖細手。他做出動人的姿態，徒勞地尋找著溫柔，強壯的洛塔爾此時顯得又渺小又難堪。她的反應既矜持又冷淡，有時突然一陣狂吻，有時滿是充滿愛意的目光。德特勒夫驚奇地想，她那雙冷酷的大眼睛毫不害羞地撒著謊，管她呢!反正她要去完成任務，至于用什么手段那是她自己的事，只要目標別在眼皮底下溜走就行。再說洛塔爾已經無力離她而去了，今晚就可以大功告成了，想到這兒，德特勒夫鄙夷地微笑起來。

在賓館大廳里，德特勒夫注意到有個歐洲人，五短身材，有的日本人也能高出他半頭。只是德特勒夫沒有聽到，他在打聽米奇可子住哪個房間。

午夜時分，德特勒夫變得有點兒神經質了，米奇可子早就該來向他通報謀殺洛塔爾的情況了。當然，她不會使用“謀殺”這個詞，她會說是“事故”。她會全然無所謂地、毫無憐憫地說，她的蛇剛好碰上了洛塔爾，它狠狠地咬了一口，洛塔爾當時就死了。當然了，她事先已經讓他昏迷過去，她可不愿冒險。接著，她又把蛇放進筐里，他聘請她時她曾經說過，蛇是她的最愛，說話時冷酷的雙眼放著幽光。最后她會來找他領賞然后立刻消失——去接受新的任務。

洛塔爾沒敲門就一頭闖進了房間。“米奇可子死了，被槍殺的。”他的聲音聽起來又大又生硬，他坐了下去，雙手抱著頭。

德特勒夫驚得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想想，她被人殘酷地謀殺了，而我就躺在她身旁睡覺。”

“你以為大家會相信你嗎?”德特勒夫還抱著一絲希望。

洛塔爾“呼”地一下站起來：“警察要找你談談。”

“找我談談?為什么找我?”

“你自己去問好了。”

問話的是位日本調查員，他大臉盤，厚嘴唇，講一口流利的學院式英語。他十分耐心地聽著各種回答。最后，他禁止這兩個朋友離開賓館。

洛塔爾一遍又一遍不解地講述著過去幾個小時發生的事情，德特勒夫點著頭，心里說：沒錯啊，一切都是按計劃進行的呀，只是這結局出乎意料。

在賓館大廳，他又一次邂逅了那位矮壯的歐洲人，他要走了，他已經完成了任務。

這位日本警長用了三天時間，終于搞清了米奇可子兇殺案，他曾經在東京和紐約學習過，所以比當地同行要晉升得快。他筆直地站在德特勒夫跟前，踮著腳尖，顯得彬彬有禮。

“在米奇可子的日記里我們發現了一份詳細的謀殺計劃，一份巧妙的計劃，有人雇傭米奇可子來殺您，哈澤先生。”

洛塔爾臉“刷”地一下白了，他激動地捋著頭發，一言不發。警長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然后，又轉過身，望著不安地在椅子上來回滑動的德特勒夫。

“確切地說，應該由米奇可子的沖繩島蛇來擔當此任。它咬一口就能置人于死地，那將是怎樣令人遺憾的事故啊！這種事每年都發生幾起。我是說，如果成功的話。但這次沒能成功。因為突然、完全出乎意料地米奇可子被槍殺了。這起兇殺案頗具職業色彩。看起來，米奇可子和她的蛇似乎曾經干過類似的勾當。當然，從長遠來看，這種事不可能總是進展順利，現在不是有人找她算賬了?只不過這筆賬要算在你的賬上，德特勒夫·舍恩，因為這樣，你的美好計劃也一道落空了。你現在該承認你就是這個計劃的天才發明人了吧!”

德特勒夫沉默了。

洛塔爾雙眼緊緊地盯著德特勒夫，就像幾天前盯著米奇可子一樣，只不過此時他不知所措，驚恐萬分。

“你企圖謀殺你朋友及搭檔洛塔爾·哈澤，我現在以唆使謀殺罪逮捕你。”

德特勒爾依舊沉默，他絕對沒有料到他的計劃會落到今天這個結局。（摘自《懸念最故事》）

（責編：小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