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轉型與中國自殺研究

［摘 要］本文以迪爾凱姆的經典著作《自殺論》關于自殺和社會環(huán)境尤其是道德體系密切關系的論述為理論依據，對當前中國的高自殺率現象做了因果分析，發(fā)現其原因就在于社會轉型帶來的社會結構的不協(xié)調以及道德轉型帶來的文化沖突問題。文章最后就此問題提出了一些見解和解決措施。

［關鍵詞］道德轉型 利己主義自殺 道德重建

［中圖分類號］C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9)08－0070－01

據中國媒體報道，中國年平均自殺率為23∕10萬，而世界平均年自殺率僅為10∕10萬，我國自殺率是世界的2.3倍。自殺是中國第五大致死原因，是年輕人死亡的首要原因。每年中國自殺者的總人數大約是世界總自殺人數的1∕3。衛(wèi)生部還報道每年大約有200萬自殺未遂者接受醫(yī)學治療。總之，自殺已經成為影響中國公眾健康的主要問題。但與美英等發(fā)達國家的自殺問題不同，中國的自殺現象有其特殊之處，具體如下：

(一)女性的高自殺率 根據有關統(tǒng)計，中國是惟一女性自殺率高于男性的國家，年輕女性的自殺率比男性高出大約25%的比例，尤其是在農村地區(qū)，農村年輕女性的自殺率比男性高66%。而西方國家女性自殺率普遍比男性低。

(二)農民的高自殺率 農村的自殺率是城市的3到5倍。

(三)自殺的利己主義化 迪爾凱姆認為一個社會中，當個人的人格逐漸凌駕于集體人格之上時，我們就可以把這種產生于過分個人主義的特殊類型自殺稱之為利己主義自殺。

一、原因分析

自殺現象是一個世界范圍內的普遍現象，甚至是伴隨人類誕生以來就一直存在的現象。迪爾凱姆就曾說到：“自殺，甚至很可能是任何社會結構的組成部分?！边@句話一方面帶給我們的是一種無奈；但另一方面，它向我們傳遞了一個信息，自殺率的高低與社會結構的協(xié)調程度有關系，“只有社會環(huán)境才能決定自殺人數的變化。”此外，迪爾凱姆還說到：“一定的道德素質和一定類型的自殺是互相對應和互相聯系的，兩者不可或缺，因為自殺只是每一種道德素質在某些特殊條件下必然要采取的形式，而這些特殊條件不可能不產生。”因此一個社會的自殺率高低是與社會經濟、文化等各個部分的整合程度密切相關的，尤其是與社會道德體系密切相關。

(一)道德轉型與女性自殺

迪爾凱姆指出，“兩個性別自殺率的差異本身是根據哪個性別的免疫力系數高而變化?！卑创死斫?，則中國女性的生存免疫力系數低于男性。在筆者看來，這與社會性別角色觀念的變化有關。

在封建社會，中國女性要三從四德，要在家相夫教子，不能拋頭露面。在出嫁以前，她們要絕對服從父權，出嫁以后要絕對服從夫權，就算丈夫死了她們也要依附于兒子。所以，她們的一生都處于從屬與依附的地位。這種觀念流傳了兩千多年，因此變得根深蒂固，即使新中國成立提倡婦女解放，即使改革開放幾十年，它們還是如影隨形。尤其是在廣大農村，傳統(tǒng)、保守更是溫床一片?？涩F在的中國畢竟是改革開放的新中國，西方世界的男女平等、女權主義思想也無時無刻不在滲透著新一代女性的心。它們要求女性們要大膽地走出去，要展現自我。由此，西方女性的獨立意識和自我意識與潛意識的傳統(tǒng)觀念同時存在于現代中國女性身上。矛盾的心理讓她們變得無所適從，社會和家庭的壓力更讓她們心力交瘁。所以，中國女性免疫力的下降正是中國目前這種道德轉型的結果。

(二)個人主義與利己主義自殺

一個社會道德體系是宣揚集體主義還是個人主義只需看其對待個人、集體與社會的關系。中國傳統(tǒng)道德中講究先國后家，而個人必須絕對服從國家集體利益，個人的欲望處于壓抑狀態(tài)。而西方社會則強調個人主義、自由主義，以個人對欲望的滿足為重心。改革開放以后，中國經濟快速增長，人們的欲望也快速的增長，傳統(tǒng)的集體主義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個人主義、拜金主義盛行于世。盲目而狂熱的追求金錢、權利、地位之后留下的卻是無盡的空虛。長期的生活空虛是很容易讓自殺傾向有機可乘的。

(三)社會結構失調與農民自殺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大潮中向前狂奔，目標就是在本世紀中葉達到中等發(fā)達國家水平，社會的其他方面都無條件的向經濟傾斜。經濟一路領航，中國一路狂奔。在此大環(huán)境下，人們追求金錢富裕，變得狂熱無比。迪爾凱姆說：“在這種時候，各種欲望都處于一種自然而然的興奮狀態(tài)，給他們提供更多的收獲刺激他們，使他們的要求更高，更加忍受不了任何規(guī)章制度，傳統(tǒng)的規(guī)章制度正式在這種時候失去了它們的權威性。因此，放縱和反常的狀態(tài)進一步強化。但是他們的要求是不可能得到滿足的。過分受到刺激的野心總是超過已經得到的結果，不管這些結果是什么，因為這種野心沒有得到適可而止地警告。因此，沒有什么東西能使這種野心感到滿足，而且這種刺激本身會永遠保持下去而不會平息。所以這種進程萬一受到阻礙，一個人就還是兩手空空。因此，在做出的努力變得更加毫無結果的時候，卻要做出更大的努力。在這種情況下，活下去的愿望怎么會不減弱呢？”沒有了活下去的需要，自殺就成為可能。

城市里這種狂熱隨著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城鄉(xiāng)隔閡的淡化也漸漸滲透到了廣大農村。主觀上，農民們不再滿足于“自給自足”，他們將目光瞄準了“欲望都市”?？陀^上，農村的城市化剝奪了農民們很多做農民的權利，他們被迫加入到打工行列之中。可勞動力的大量輸出卻帶來了一系列問題，如：工資拖欠問題、家庭留守兒童問題、老年人贍養(yǎng)問題和失地農民等?？傊F在中國農村矛盾重重，沖突加劇。農民們職業(yè)和觀念都發(fā)生著劇烈的變化，自殺率也明顯上升。

總之，中國目前的高自殺率是社會轉型的結果。所謂的社會轉型就是社會結構部分地重組。因此，社會轉型必然引發(fā)道德體系的新舊轉型。“在倫理形態(tài)上，由公平優(yōu)先的社會觀轉變?yōu)樾蕛?yōu)先的社會觀。從社會交往看，市場經濟和科學技術的發(fā)展，以及全球化趨勢的加強，促進著民族道德與全人類道德之間的傳播、交流與融合。道德轉型必然帶來新舊道德觀念相互交替、沖突的過程，同時也是道德文化體系出現結構性失調、社會道德秩序發(fā)生較大變動的過程。在人們道德生活的一些領域，傳統(tǒng)道德起著支配作用；在另一些領域，現代道德則漸居主導地位。在一些社會成員中還保留著傳統(tǒng)的道德觀念，在另一些社會成員中則已經接受了現代的道德觀念。甚至在同一個人身上傳統(tǒng)道德觀念與現代道德觀念的沖突也很激烈?！泵鎸@些矛盾，人們往往不知所措，因此導致社會自殺率長期居高不下。上述一切都為道德重建的必要性提供了客觀依據。

二、解決途徑

通過對當前我國自殺現象及其原因的分析，筆者得出道德重建刻不容緩。

首先，協(xié)調好社會各個部分、各種結構的關系，要重視對社會道德體系的建設，要發(fā)揮道德在社會整合和社會團結方面的作用。

迪爾凱姆在他的很多著作中都論述了道德在維護社會秩序、保持社會團結方面的功能。他認為，“一致性的道德規(guī)范是社會團結的基礎。隨著社會的發(fā)展，社會分工將會越來越細密。社會分工的發(fā)展將會破壞以強烈的集體意識為特征的道德規(guī)范，使社會出現‘失范’狀態(tài)，嚴重者更會導致‘社會解組’。為了避免社會解組，克服社會失范，必須全面加強社會道德規(guī)范的調節(jié)功能?！弊詺⒙实奶岣呔褪且环N社會失范的表現。因此，中國要做的就是改變目前道德體系的混亂狀況，重建符合社會發(fā)展要求的新型道德體系。

其次，在具體的道德內容方面，要正確對待個人主義與集體主義的關系，要義利兼顧，培養(yǎng)人們的社會責任感和家庭責任感，將個人有效的融入家庭與社會當中，減少他們采取自殺行為的機會。對此，迪爾凱姆通過對歐洲主要國家自殺率的分析就已得出：自殺率的高低與社會的一體化程度、家庭的一體化程度成反比，因此，我們要發(fā)揮社會和家庭在降低社會自殺率中的作用，而道德教化則是其最有效的實現手段。

總之，我國政府要保持經濟、社會、文化的同步協(xié)調發(fā)展，要進行有效的社會整合，使社會更和諧地發(fā)展。要大力倡導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和義利觀，要進行社會道德意識建設，包括個人的人生觀、價值觀，家庭倫理觀，性別角色觀的重建等等。當然，這是一個目標，也是一個過程，而且任重道遠。因為，也許建立一個道德體系容易，但要內化成人們的意識、習慣卻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要使中國自殺率明顯下降也還將經歷一個漫長的過程。

［參考文獻］

［1］迪爾凱姆：《自殺論》，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年版。

［2］鄭杭生：《社會學概論新修》，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

［3］孔潤年：《試論我國的社會轉型與道德重建》，《數字中國》2008年8月11日。

［4］馬煒筠：《略論我國自殺現狀和干預體系的建立》，《江南論壇》2007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