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電影文化的危機與整合

［摘 要］本文運用問卷與深度訪談相結合的方法，通過對中國電影最為敏感的群體——“大學生對電影的欣賞與選擇”問題的調查，從文化沖突與大眾文化等多重角度展開分析，試圖為中國電影文化的發展與繁榮提供一絲啟示。

［關鍵詞］文化沖突 大眾文化 大學生 電影

［中圖分類號］G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9)08－0089－02

一、問題的提出

中國加入WTO后卷進了全球化的時代大潮中，無論是經濟、文化的壁壘都在逐漸或已完全地被打破而納入到自由經濟的世界體系中。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在經濟、文化等方面擁有絕對的強勢地位，可以將各方面的影響力覆蓋全世界。處于弱勢地位的發展中國家對此則毫無辦法，在文化方面更是如此。中國電影文化的處境可以說是一個典型。在大眾文化占據主流的今天，依據科技優勢建立起來的電影文化作為大眾文化中的一員，正深刻影響著人們的思維方式、行為方式以及生活方式。好萊塢電影鮮明地表達了美國的文化形態，商業上的傳播也就成了一種美國式的意識形態、價值觀念及文化理念的傳播，從而深刻地觸及到了我國的民族想象和文化認同。這一打著“平等、自由”旗號的全球化進程在文化上成了一種單向的趨同與同質，其后果則是中國文化不可避免的被外來強勢文化所殖民、兼并與替代。從這個意義上說，當今中國電影的危機是中國文化的危機，是文化沖突的集中體現。以好萊塢電影為代表的強勢電影文化，正深刻而廣泛的影響著第三世界的民族電影文化。那么，這種影響到底是一個被動接受的過程，還是主動選擇的過程？是一種文化上的霸權、侵略與殖民，還是世界文化發展的必然趨勢和時代特征？面對這種情況，中國電影文化該何去何從？本文將在對調查資料的分析中作進一步探討。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J大學全體學生為調查對象，目的是通過對“大學生對電影的欣賞與選擇”的調查反映中國電影文化狀況，尋找內在困境的原因及未來的出路。在調查方法上，采用問卷法和深度訪談法相結合。共收回有效問卷148份。訪談對象為本校本科的A(女)、B(男)兩位同學。由于客觀條件的限制，本次調查的代表性可能并不是很全面，我們只是盡量在調查方法和程序設計上盡量科學，以求能在調查中發現一些有益的東西，為中國電影文化提供一些有價值

的思考。

三、分析與結論

1.美國電影：文化霸權邏輯

對于“你最喜歡哪一國或地區的電影”，美國大片以67％排在第一，其次是港臺電影57.4％，中國大陸40.5％，訪談中兩位同學也都承認自己最喜歡看美國影片，這恰恰驗證了我們最初的預想。那么，美國電影的優勢在哪里呢？對問卷這一問題的回答，選擇率最高的是“商業性與藝術性的完美結合”(43.2％)和“高科技、大制作”(50.7％)，其他兩項分別為“美國精神中豐富的人文思想”(10.1％)和“明星效益”(2.0％)。讓我們看看被訪談的兩位同學是怎么說的：

A：“我覺得美國影片在描述人與人之間感情的時候特別能打動人心，特別讓人感動，能夠觸及到人心靈中最深處的東西……”

B：“它的特點比較鮮明，比如說大片，它的視聽效果就特別好，中國沒法比。一部電影的主題，它能通過很鮮明的方式表達出來，讓你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片子?！?/p>

以上反映了當今美國電影的客觀情況，它自誕生以來已有上百年的發展歷史，其制作水平是其他任何一個國家所無法比擬的。在大投資、高技術的保障下，加上以市場為導向的靈活的商業化運行機制，使它在全球化的浪潮中進入各國電影市場的時候，輕而易舉地擊敗對手而占據霸主地位。

那么，大眾對美國電影的接受是否會威脅到我國傳統文化信仰呢？是否涉及到我們民族文化認同的問題呢？看看兩位訪談同學的說法：

(1)問：“你覺得看外國電影會對你的思想行為構成影響嗎”？

A：“這種影響可能是潛移默化的吧，感覺不出來的”。

問：“那你覺得你對美國電影的接受涉及到民族文化認同的問題嗎”？

A：“我不喜歡我們傳統上那種比較中庸的表達方式，我喜歡美國那種實在的表達方式，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涉及到文化上的差異，可能跟我的性格有關吧。”

(2)問：“你覺得看外國電影會對你的思想行為構成影響嗎？”

B：“有，比如說美國電影宣揚那種個人英雄主義，它對個人心理和能力方面的刻畫就很多，所以看完這個片子的時候就會讓我在面臨困挑戰或成功的時候影響我的表現?！?/p>

問：“那你覺得你對美國電影的接受涉及到民族文化認同的問題嗎？”

B：“不涉及，電影完全是用來消遣的。我覺得人在日常行為上很難涉及到民族文化上的問題，這是一個深層次的問題，而電影對我的影響完全是日常層面上的。”

可見，這種影響是微觀而全面的，從思想、行為、生活方式到價值觀。盡管被訪談的同學一再強調電影只是娛樂性質，沒有文化上的差異的，然而，只要我們深入分析電影文化的性質，就會發現事實并非如此了。

電影文化作為大眾文化的主力軍，輕易超越了以往一切藝術形式。電影文化的優勢在于其形式，它豐富的宏觀與微觀的內容本身就是民族的或是國家的文化內容。當電影成為文化制成品時，就成了生產者自身的文化精神的代表者。當它向外輸出并憑借其形式優勢而為廣大消費者消費時，它所代表的文化精神也會逐漸滲入到另一文化體系中。當這種滲透是一種強勢文化對一種弱勢文化時，它就成了對弱勢文化的潛在的瓦解和取代過程。美國電影很巧妙地把美國的文化精神披上了普世精神的外衣，使人們在解讀它的過程中產生了錯覺。在被訪者的談話中就表現了這一點，他們都承認自己最喜歡美國電影，但又強調其表達方式和表達理念是沒有文化界限的。對“你認為美國電影中的優勢在哪里？”的回答中，有10.1％的人選擇了“美國精神中豐富的人文思想”。這正是美國電影的這一制作邏輯所產生的作用。然而，其背后的文化霸權邏輯是不容否認的。美國電影的傳播就是美國文化精神和文化形態的傳播，當美國文化隨著美國電影為其他民族所接受時，無疑是對其他民族文化的一種侵略和顛覆。

正因如此，如何在美國電影強勢沖擊下，整合和發展民族電影文化，守衛民族文化的陣地，成了包括中國在內的后發國家的嚴峻任務。

2.中國電影：危機與整合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后，大眾文化開始在中國流行并逐漸在中國文化中占據主要位置，中國電影在商業化大潮中失去了方向，從形式到內容全盤模仿外來電影文化。然而，沒有自身民族的文化內涵，所有這些都成了東施效顰，逐漸失去了本國的電影觀眾。中國的娛樂電影無法在娛樂與藝術之間找到平衡，本土文化內涵的缺乏使它難以擺脫不倫不類的困境。而中國的主流電影——主旋律電影則由于其過強的國家主流價值觀念及創作上的蹩腳而難以收到本土觀眾的歡迎。

對于“你對目前中國的主旋律電影的評價是”的回答，選擇“創作老套、公式化”的占48％。其次為“教化意識太強”(28.4％)、“主題積極向上”(26.4％)、“制作水平越來越高”(20.3％)。可見，中國主旋律電影主要的問題也是在創作上無法取得新的突破。主旋律化很難在權威的價值觀念與觀眾的觀影快感之間達成共識。觀眾的觀影快感是建立在對視聽效果和情節流暢的追求，而主旋律電影沒有找到合適的途徑。但二者并非不能融合，主流意識形態代表著對國家、集體的認同，而商業主義和消費主義則代表著對個體的認同，連接二者的就是我們民族的傳統文化。而當前的主旋律電影顯然忽視了與它的有益融合。

可見，中國電影文化的危機就是在創作上出現了與傳統文化的割離，失去了民族文化精神的內核，表面上華麗的裝飾無法掩飾其藝術水平的低劣，自然也就逐漸失去了本土觀眾的認同，為外來的強勢電影文化的入侵創造了條件。

3.整合：民族文化精神與人文關懷

中國電影的整合，就在于如何重構我們民族文化精神，把電影文化的視角轉移到對我們本土傳統與現實的關注上來，發展民族電影文化。在問卷中對“你認為國產電影最可挖掘的潛力是什么”的回答，選擇“獨特的東方文化”和“反映現實生活、時代和人性以及變革時期的道德觀、價值觀”這兩項的分別為41.2％和41.9％，遠遠超過了其他選項(“制作技術”15.5％，“市場和商業運作”10.1％，“優秀人才”2.7％)，可見，關注現實和凝聚民族文化正是廣大觀眾對中國電影的期待。

中國傳統文化歷史悠久，博大精深。其人文精神經過幾千年的歷史積淀，早已融入我們的生活當中。中國社會正處在深刻的變革中，人的命運以及人們的價值觀念、心理狀態都在社會轉型中變化。而電影文化對于本土社會生活的真誠關注，對中國人自己的生存狀態、人生困境的思考和反映必然能與觀眾達成心靈的交流和融合，引起觀眾強烈的共鳴?？傊?，對于民族文化精神與商業化創作合理的結合，就是中國民族電影文化的崛起之路。

四、文化沖突與中國電影文化的整合

文化沖突的真正領域是大眾文化，當前文化全球化的主要形式是西方大眾文化的傳播。盡管有人認為大眾文化產生于大眾，是大眾對抗精英文化的陣地，具有文化上的自主性。作為大眾文化的主力軍，電影文化也無法逃脫上述邏輯的控制，面對美國好萊塢電影文化的強勢入侵，中國電影文化如何重整旗鼓走上民族電影的復興之路，是擺在我們眼前的嚴峻問題和必須承擔的歷史重任。因為，這不僅是一個文化產業利益的問題，更是一個繼承傳統文化而不是丟棄、維護文化自主而不是被殖民同化的大問題。中國電影文化需要迎合商業主義和實用主義的潮流，理性地汲取世界電影文化的優點，扎根于民族文化精神與傳統，真誠的關注本土社會生活與人生，從而喚起本土觀眾的認同，創作出極具本土特色的民族電影文化，同世界所有的民族電影文化一起，形成與美國電影文化不同的、豐富多彩的多元電影文化格局，彼此相互補充，相互借鑒，相互影響，讓世界電影文化更加異彩紛呈，正如費孝通所言：“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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