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與中國電影

［摘 要］“氣”是中國哲學和美學范疇中特有或者說是獨有的一個概念。它有實體和抽象的二種存在方式。“氣”存在于各種藝術形式中，自然電影也不例外，也受“氣”的影響。在電影這種通過有限來表現無限的藝術形式中，電影藝術家們把自己的人生體驗和人格魅力都通過創作融入電影作品中。

［關鍵詞］“氣” 中國電影 人性人情

［中圖分類號］G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9)08－0097－02

氣——是中國哲學和美學中一個獨特的概念和范疇。氣這個概念包括具體和抽象的。就其本義而言，“氣”是指自然界中的流行不止的“大氣”、“空氣”，就是具體的。在我們存在的這個世界中氣的種類有許多，如自然界中存在的各種氣體，其中包括維系人生命的氧氣；人類身上的勇氣、膽氣、浩然正氣、怒氣、怨氣、文氣、才氣；形容人的精神狀態的精氣神；還有形容人外貌的老氣等，所有的氣不勝枚舉。由于今年春晚小沈陽的出現，現在全國人民都對二人轉這種鄉土氣很濃的民間藝術有了一個更高層次的認識。現在沈陽各大音像店銷量最好的莫過于是二人轉的碟片了。這些“氣”就是抽象的，是一種氣節和精神。

將“氣”最早地賦予哲學意味的是道家。如老子就將“氣”視為其“道”的一種具體而感性的形態。這是一種體現人與自然之交融一體的自然之“氣”。莊子也看到了“氣”的存在，但莊子的“氣”這個范疇，是對世界的運動本質的普遍性的整體把握，這種“氣”是事物存在以及活動的最終來源和支柱，“氣”和“感應”是相互依存的。較早將“氣”較早賦予到人類精神品格是儒家。如孟子認為“氣”是人生宇宙間的“至大至剛”之崇高精神力量，也是人能與天地參合的重要方面，這便是前面提到的浩然之氣。孟子提別提倡“養浩然之氣”。之后王充有“元氣論”；張載更是以“氣”立說，認為“氣”是生命之源宇宙之本；朱熹也同樣將“氣”納入其哲學體系，構筑起了“理氣不離不雜”互不相外的理論體系。“氣”成為了“理”的具體呈現者或實現者，是“理”的載體。在此，“氣”就具有了十分濃厚的形上性和抽象性。

在我國古代許多的文論中都提到了“氣”這個概念。曹丕的《典論#8226;論文》是我國現存最早的的一篇文學理論與批評專論，在文學批評史上有劃時代的意義。雖然文章的篇制雖短，但已涉及了文學理論批評的幾個重要方面。其中曹丕就提出了“文氣說”，認為“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強而致”。所謂“氣”，指的是作家的氣質、才性及其在文章中的表現。作品風格與作家個性的關系，曹丕最早觸及這一問題，指出文章不同的風格源于作家具有不同的“氣”。在劉勰的《文心雕龍》中，作家提出影響作家個性有四方面因素，即才、氣、學、習。在南北朝鐘嶸的《詩品》，開篇的第一句便是“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蕩情性，形諸舞詠”。“氣”逐漸成為了一個中國美學中具有獨特意蘊的核心范疇，并由“氣”衍生出大量的美學范疇，如“氣韻生動”。用于美學中的“氣”是指能夠體現審美對象的生命意蘊和活力的本質因素。這些“氣”都是體現作家身上的氣節并影響了他們的創作，是一種精神狀態。

中國美學和藝術理論隨處可見對于藝術家的人品和藝品的要求。人品和藝品的統一也一直是中國美學和藝術理論的一大命題。《周易#8226;乾卦#8226;文言》“君子進德修業。忠信，所以進德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孔子提出“有德者必有言”。

電影作為一種藝術形態，是電影藝術家的的作品，是其主觀精神世界的投射。電影是以視覺造型主要特征，從視覺、聽覺、感覺等多方面刺激觀眾的藝術形式電影這種藝術形式中，自然也少不了藝術家本人對各種“氣”的理解，無不呈現出藝術家鮮明的個性特征，是他鮮活靈魂和真實生命的表達，是這些藝術家們的人生體驗、人格涵養和人格魅力、憂患意識、愛國之情的抒發。從電影誕生之日起，電影人就在追求著從有限的影像畫面中傳達出無限的意境的目的。中外的大師們都在秉承著這個原則來拍攝電影。所以說電影是最能反映現實社會生活的藝術形式。中國電影的起步不是很早，但是中國悠久的歷史卻是中國電影最好的沃土。中國各位電影藝術家無疑都從中國美學的意象、意境理論中汲取了大量的豐厚養分。這其中與中國美學和藝術傳統連接最為緊密的，就是以“氣”這一范疇為基礎的“文氣說”。

張藝謀是中國第五代導演的代表，由于他是攝影專業畢業的，所以他對于色彩的理解是很獨特的，在他的電影中采用的色彩都是很有中國特色的色彩，很有代表性。他曾說過“我們最大限度地‘留白’……或者講‘意境’，或者講‘盡在不言中’。這是中國傳統美學帶給我們的對人生和生命的觀照。”他的重要代表作就是與鞏俐合作的《大紅燈籠高高掛》，改編自蘇童的小說《妻妾成群》。大紅色的燈籠，在一般人的頭腦中都會與代表節日的喜慶氣氛聯系在一起的，是吉祥如意的象征。可是在這部作品中卻是代表大家族中各房太太之間勾心斗角的陰暗勾當。不分晝夜點燃的燈籠是窒息的紅色，大紅燈籠的燈套是冰冷的深藍色，房子是恐怖的灰黑色。這些都是圈住了在大院中生活的女人們的桎梏。到了冬天，堆著層層白雪的陳家大院，卻是女人們最后的歸宿。

在影片中陳家大老爺是一個神秘的人物，從頭至尾都沒有給過正面的鏡頭，可他卻是這個大家族中一切人的主宰者。他的身影無處不在，就像黑暗封建勢力，雖然表面上無跡可尋卻又是無處不在。黑暗封建勢力操控著一切，女人們無處躲藏。陳老爺成為一個封建家族家長的代表和縮影。導演僅需將鏡頭聚焦于陳家，卻使一家一族的規則運作具有了一種普遍性，成為對中國舊時千萬個封建家族的概括，并從家族延伸到當時的社會。由此，規訓過程在影片中又有了橫向存在的反映。這使得影片具有了一種張力，使影片所反映的繁復的個體性“規律”上升為一種文化表達。

冬天的到來，鋪天蓋地的是白雪皚皚，純潔的白色可以掩蓋一切邪惡的東西和罪惡的勾當，也帶走了一段段悲傷的故事，但卻掩埋不了陳家大院中女人們心頭的凄涼和恐懼！不過隨著冬天的到來，隨后到來的是讓人充滿希望的春天，可是隨著五姨太的到來，陳家大院中的女人們又開始了新的不幸。

《大紅燈籠高高掛》確實是一部很成功的片子，每一個畫面都制作得極其考究，每一處的配樂也都非常貼合劇情的發展。不過我們更應該看到的是導演想表達的內涵，張藝謀似乎還力圖使我們看到這場悲劇的根源——某種深植于文化中的觀念、陋習。讓我們看到封建制度扼殺的年輕生命和美麗愛情。

《大紅燈籠高高掛》一方面對中國傳統社會的家庭結構進行了批判，另一方面也繼承了部分魯迅對中國社會黑暗勢力的恐怖手段描畫。這應歸功于小說原著和張藝謀邀請的一些理論界人參與。影片具有很強的象征和寓意，在那個時代表現了人們的某種心情。對于過去的封建勢力扼殺人性和生命的行為，都被他放到了被黑森森籠罩著的封閉的院落。在無處可逃的空間里，巧妙的展示著深層的寓意。而大紅燈籠這個中國傳統獨有的象征物體，不是代表著希望，而是暗喻了被控制著的人性和權力人物的存在。在封建勢力的無形迫害下，女人們不是被扭曲了就是被摧殘——頌蓮的反叛和好勝性格，終使她敗在笑里藏刀的二姨太手里，最后精神崩潰；家庭中的爭寵風波，導致女侍成為了犧牲品，最后被凍死；三姨太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最后被“家法”吊死。舊中國婦女的種種命運，都在這個陳家大院里得到了最好的詮釋。

在頌蓮被封燈的時候，封燈的布套圖案畫有龍，這不得不強調舊社會男人的地位，他們就是家中的皇帝、統治者，這和女人們形成了極大反差的。當最后一個鏡頭宅院老爺娶進的五姨太出場時，頓時感覺：女人的地位在封建時代是如此的卑微！

“氣”決定著藝術家創作出來的藝術作品具有不同特征和格調的重要因素，正是由于中國電影藝術家們的不同氣質和個性，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中國電影的豐富色彩和風格。

活躍在中國電影舞臺上的另一位杰出導演馮小剛，與張藝謀不同的，他是采用通過對賀歲片的恰當地處理的方式讓我們在發笑中看到現實世界中的美丑善惡。例如他的《天下無賊》，就是讓我們笑著哭泣的。這部電影的原著，就像作者趙本夫所說的，是一個肥皂泡，純粹是一個童話，兩個賊王薄和王麗為了一個抱著天下無賊夢想的農民，旅途中沒有緣由地保護傻根。而最后的結局也是皆大歡喜，王薄只是肚子上挨了一刀，他和王麗兩個人不僅完成了保護傻根天下無賊的夢想，而且感動了一路跟蹤他們的警察。這樣的處理很符合武俠小說里的俠義精神和中國觀眾傳統認識上的大團圓結局，但卻在這個越來越現實的世界里顯得缺少說服力和邏輯性。電影《天下無賊》對此做了兩點微妙的改動：一點是兩個人保護傻根的動機是因為王麗(劉若英)懷上了王薄(劉德華)的孩子，“想為孩子積點德”；第二個是最后王薄死了，他用自己的死換來了王麗的自由。這兩點的處理非常符合中國人的價值觀，一個是輪回報應的意識，還有一個就是懲惡揚善的民族傳統。王薄的死，為這部影片在意識形態方面交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從這一點來看，我們就可以看出馮小剛和張藝謀在處理上的高下之分。馮小剛正在試圖用電影作為載體，揭示社會生活當下所存在的種種目睹之怪狀。

好萊塢的神偷類型大片基本都秉承了技術與創意至上原則。超豪華的陣容，匪夷所思的偷竊創意，以及無所不用其極的高科技工具……香港也是拍此類影片的個中好手，《縱橫四海》便是其中的經典之作，而后的《神偷諜影》則更為接近好萊塢的風格。不過個人一向不太贊同這類把小偷作為正面形象甚至是英雄來描寫的電影，覺得這些電影模糊了是與非的界限，混淆了社會正確的認識標準。為了商業上的考慮，把作奸犯科之徒塑造成正義的化身，再豪華的陣容再精良的制作，我覺得都不值得在法制社會里大力提倡。《天下無賊》從基本思路上來考察，比任何一部這個類型的電影都更不靠譜，兩個偷竊行業里的一流選手居然會不惜得罪道上的兄弟，保護一個不設防的傻根。但是從細節和邏輯上，它卻又是禁得起推敲的，因為他們也是凡人，有人性人情的，而這正是好萊塢大片和香港以往此類影片最站不住腳的地方。如果竊賊為了偷錢可以殺人可以學恐怖分子制造爆炸，并且還居然被塑造成正面形象，那這個社會還有什么正義可言？馮小剛應該也贊同這個觀點。

影片的最后，警察沒有逮捕王麗，由于他破壞了警察這個社會角色的規范，維持了人性本善的感情世界，給觀眾留下了一絲溫情的東西。王麗在西藏產下了一個男嬰，當地婦女用當地的傳統為這個孩子洗禮，而王麗卻是無比虔誠的向西藏那一片干凈清澈的天空祈禱著。這也預示著她洗手不干，重新做人。一個新的生命的誕生，是否也預示著另一個呢？

影片給我們留下了不僅是賀歲片的歡樂，還有很多對我們每天生活著的社會生活的拷問，對于城市生活中的人的溫情的關懷。馮小剛導演沒有愧對廣大觀眾的期待，這部《天下無賊》賀歲片在帶給觀眾歡笑與快樂的同時，也能帶給我們情感上的滋潤與撫慰，讓我們感覺這個冬天不太冷。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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