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墨理想人格之探討

［摘 要］儒墨兩家具以天下為己任，期待培養具有君子人格、兼士人格的賢人來繼承自己的理想，并為自己理想的實現而奮斗，本文將從三方面試著對儒墨兩家的理想人格進行探討，以發現他們的不同，互補增益。

［關鍵詞］儒家 墨家 理想人格 君子 兼士

［中圖分類號］B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9)08－0144－02

在我國春秋戰國時期，文化思想非常活躍，諸子百家，學說紛呈，在當時，“世之顯學，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韓非子#8226;顯學》)據《呂氏春秋》記載，儒家和墨家的弟子甚多，“后學顯榮于天下者眾矣，不可勝數。”(《呂氏春秋#8226;當染》)思想家孔子開創了儒家之先河，自漢代以來，隨著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提出，儒家思想就一直占住著中國傳統文化的寶座。而另一位思想家墨子則開創了墨家學派，提出了兼愛的主張，隨著封建社會的發展，墨家幾近成了絕學，直到清代，乾嘉樸學興起，墨學研究才逐漸被重視，墨學遂出現了復興氣象。儒墨雖然都為“世之顯學”，但是他們對理想人格的追求并不盡相同。

一、儒家之理想人格

一直以來，儒家的核心思想之一就是“仁學”思想，子貢向孔子問“仁”：“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濟眾，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堯舜其猶病諸！’”(《論語#8226;雍也》)在孔子眼中堯舜成圣尚很困難，對于一般人來說圣人就更難以企及了，所以儒家把“仁”作為了現實人生的最高理想。而作為“仁學”的最高目標“仁”的價值的實現則體現了儒家對理想人格的追求，這種追求對個體而言，就是培養具有高尚的道德、能夠承擔歷史使命的仁人人格即君子人格。具體說來，君子人格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文質彬彬、內外兼修。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論語#8226;雍也》)意思就是說，樸實多于文采，就未免粗野；文采多于樸實，又未免虛浮，文采和樸實結合得當，這才是君子。文和質是君子必備的兩種素質。文是文飾、華飾，指人的外表、禮儀和文采等，質是質樸、樸實，指人內在具有的樸實性格。作為君子既不能華而不實，也不能粗野鄙俗，質樸的內在性格和顯現的外在文飾同等重要。外在的文飾掩蓋住了內在的質樸，會讓人感覺虛浮，而只有質樸的本性，不重視文飾，不去修習禮、義等，則只會給人鄙俗粗野的印象。所以只有內外兼修、文質彬彬，將文與質完美的結合起來才能達到對君子的要求。

第二、義以為上、重義輕利。對于人格目標的價值傾向，儒家是做了明確規定的。“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論語#8226;里仁》)“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論語#8226;衛靈公》)也就是說，在義利關系上，儒家君子是重義輕利的，因為孔子認為君子的志向應該是高遠的，不應該為物質利益和物質享受所羈絆，應該以“弘道”為終身目標和使命，“朝聞道，夕可死矣”(《論語#8226;里仁》)。儒家雖然不重視利，但是也不完全反對人們對正當物質利益和欲望的追求。但是在追求利的過程中，儒家是反對以不正當的手段取利的。孔子說“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論語#8226;里仁》)可見，君子取利是以仁和義為前提的，無論在什么情況下，哪怕是在顛沛流離時，都應該是“義以為上”的。

第三、和而不同、允執其中。孔子說“君子矜而不爭，黨而不群。”(《論語#8226;衛靈公》)這是說君子應該端莊持重，不與人爭執，能與人合群而不勾結。孔子認為“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論語#8226;子路》)意思是說君子和順而不茍同，小人茍同而不和順。在為人處世上，儒家向來提倡和順，要求君子和而不同，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儒家提出了采取“允執其中”的方式去解決問題。“允執其中”就是指對待萬事萬物要做到適中，無“過”無“不及”，“過”與“不及”都是應該加以拋棄和否定的，這就是中庸。然而事物又無時無刻不處于運動、變化、發展之中，所以“中”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東西，它隨時間和條件的改變而不同。“君子中庸……君子而時中”(《禮記#8226;中庸》)“時中”就是在不同的時機上用中來處理事務，即要審時度勢，權衡通達，靈活處置，根據環境條件的變化而時時處于“中立不倚”的狀態。

二、墨家之理想人格

墨子生活的時代，戰亂紛繁，諸侯國之間相互征伐，家族之間相互傾軋，大夫之間相互殘殺，人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生活動蕩，困苦不堪，墨子從小生產者的政治和經濟利益出發，探討了社會紛爭的原因。他認為，“凡天下禍篡怨恨，其所以起者，以不相愛生也。”(《墨子#8226;兼愛中》)因而提出了以“兼相愛，交相利”的方法來解決種種問題，“兼愛”就成了墨子興利除害濟世救人的藥方。“兼”就是不分彼此、不分你我，“視人之國若視其國，視人之家若視其家，視人之身若視其身。”(《墨子#8226;兼愛中》)兼是天下之大利，兼的對立面是別，而別是天下之大害，能實行兼愛的人被稱為兼士、兼君，反之則為別士、別君。墨家的理想人格就是實行兼愛的墨者兼士，他們的特征具體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首先，自苦為極，志強智達。墨家在生活上提倡自苦，對物質生活沒有過高的要求，他們的衣食住行都很簡陋。墨子以天下為己任，勤生薄死，以自苦為極，倡導自我犧牲精神。同時墨家還特別重視意志與體能的訓練，墨家認為越是艱苦的環境就越能鍛煉人的意志和體能。作為一個兼士，就應該志強智達，“志不強者智不達”，(《墨子#8226;修身》)意志不堅強的人智力就不會通達。志強智達正是墨者兼士長期自苦為極，加強自身磨練的結果。“嚴格的自我磨練，使墨家成員不僅具有為墨子教義望我犧牲的品格力量，而且具備了艱苦奮斗的體魄和精神。這使墨者在相當困苦的環境中堅持下去，發揮出超常的作用和影響。”

第二、兼愛天下，利人即為。墨子認為天下不治的原因就是因為人們之間不相愛，“子自愛不愛父，故虧父而自利；弟自愛不愛兄，故虧兄而自利；臣自愛不愛君，故虧君而自利。”“若使天下兼相愛，愛人若愛其身”，則“國與國不相攻，家與家不相亂，盜賊無有，君臣父子皆能慈孝，”“故天下兼相愛則治，交相惡則亂。”(《墨子#8226;兼愛下》)墨子認為地域、住處、親疏等的不同并不妨害愛人，因為在墨子那里愛與利是一致的，愛人總是有利于人的，愛人就是為了利人。愛即是利，利即是愛，利是愛的內容和標準。墨家的一切言行皆應以利為準則，“利人乎，即為；不利人乎，即止。”(《墨子#8226;非樂上》)實行兼愛，就應該為人帶來實際的利益，能夠解決人的生活問題，利人即為，從而使人們能夠“饑者得食，寒者得衣，勞者得息，亂者得治。”(《墨子#8226;非命下》)

第三、成人所急，言信行果。墨者兼士損己救世，匡扶正義，他們人數雖然不多，但勇猛異常，他們具有舍身赴義的英雄氣概，有壓倒一切的磅礴氣勢。墨者兼士的這種士為知己者死、尚勇重義、達信輕生的精神，使他們擯除了塵世俗事帶給他們的誘惑和困擾。《淮南子》記載“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化之所致也。”(《淮南子#8226;泰族訓》)這正是兼士成人所急的俠士精神的寫照。而言必信，行必果是墨者兼士必須遵守的行為準則。“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節也，無言而不行也。”(《墨子#8226;兼愛下》)墨家反對只停留于言談而不行動，“口言之，身必行之。今子口言之，而身不行，是子之身亂也。”(《墨子#8226;公孟》)言行要一致，有言而不行，是自身的混亂。所以理想的兼士是能夠成人所急，并能夠言信行果。

三、儒墨理想人格之不同

第一、在自身修養方面。儒墨都強調人的自身修養，但是儒家認為應該文和質兼修，既要保持內心的質樸本性，也要注重外在的儀表、禮儀。儒家也提倡節儉，反對奢侈和鋪張浪費，但是這并不是說可以不修邊幅，不著禮儀，在儒者眼里窮并不算什么，也沒什么丟人的，但是如果儒者外表臟亂不堪，行為唐突，沒有禮的風范，則會被人恥笑。而墨家同樣強調學習和修身，如果一個人“守道不篤，遍物不博，辯是非不察”(《墨子#8226;修身》)，墨家也是會反對的，不過墨家不像儒家那樣還要修習禮與樂。對于禮和樂墨家是堅決反對的。墨家認為外表、禮儀是無足輕重的東西，他們強調要在艱苦的環境中磨練意志，以自苦為極，除了基本的生活資料，他們不追求任何其他的享樂，以期培養出堅強的意志和通達的智慧。

第二、在對義的理解上。儒墨都追求義，但是他們對義的理解卻并不相同。孔子重仁，仁與義是聯系在一起的，君子應“義以為質”，“義以為上”。義是一種內在的道德價值，因而不必到外去尋求，到外去尋求就成了利。君子不“喻于利”，是“罕言利”的，義是行為的目的，是道德原則本身。儒家行義是為義而義，為道德而義，也就是說，孔子的義是排斥利的，而且也不以任何事為目的，義就是目的本身，是最完美的善。墨子貴義，認為“義，利也。”(《墨子#8226;經上》)“利，所得而喜也。”(《墨子#8226;經上》)義就是利，人與人之間應“交相利”，相利相愛則天下治。墨子認為“仁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墨子#8226;非樂上》)并把興利除害作為終身之目標，作為最高的理想。他們批評儒家“有愛而無利，乃客之言也。”(《墨子#8226;大取》)墨子從小生產者的利益出發，認為人的自然生存是最重要的，愛人就要利人，利人即為，要給人帶來實際的利益。孟子說墨者“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孟子#8226;盡心上》)，“雖枯槁不舍也”(《莊子#8226;天下》)，興利除害就是他們最完美的善，最高的義。

第三、在為人處事的作風上。儒家尚中庸，行為處事以中為標準，中立而不倚，既反對過，也反對不及，禮之用，和為貴，他們以中的原則來協調事物，以期最終達到和的狀態。質樸而不粗野，文雅而不虛浮，威嚴而不兇猛，莊重矜持而不固執，合群而不黨朋等等，這些都是中的原則在人際關系中的具體運用。而墨家尚勇，“勇，志之所以敢也。”(《墨子#8226;經上》)墨者具有任俠之氣，行為果敢，為了解他人之急難而可以去做自己所不愿做的事。他們損己利人，可以不顧一切的去扶危救困，利人即為，并且士為知己者死。兼誓為了自己的目標和理想，赴湯蹈火而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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