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蟈蟈脆脆的歡唱聲,又撓癢了我家小女那顆童真貪玩的心。市場上的公子蟈兒們身價太高,于是,牽著小女的手,我們又回到老家的果園,那里有能挑著樣兒捉的各色蟈蟈。
山野那茂盛的草木,那熱鬧非凡的鳥蟲大合唱,仍掩蓋不了蟈蟈的蹤跡,很快,我們便有了追蹤的目標。不過,蟈蟈更狡猾:靠近它時,它便噤聲屏息,和你捉迷藏,稍稍遠離它,它便一會兒聲東,一會兒聲西。好不容易將它騷擾出草叢,它又和你游擊戰(zhàn),忽兒跳進了別的草叢,忽兒躍過了一道溝坎。幸而一只渾身翠綠無瑕的俏蟈兒,毛遂自薦地跳到了路邊的顯眼處。我伸出最輕巧敏捷的長手臂,來個水中撈月,一把抓住了這只有緣來相會的俏蟈兒。沒想到,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在女兒短暫的歡歌笑語后,就傳來了雙方的廝打聲,不,是女兒被蟈蟈制服的慘叫求救聲:“快點呀,蟈蟈咬住我的手啦——哇——”正忙的我倒不在意這呼救,因為被小小蟈蟈咬一口有何妨,頂多制造點皮毛之傷,何況人家蟈兒只咬了一口,干嘛興師動眾去問罪呢?再說讓女兒親身體會……“快點呀!疼啊——啊——”聽那越發(fā)尖銳的哭叫聲,我才不得不慌忙前去救駕。
乖乖,只見公子蟈兒嘴上兩顆大牙嵌進小女左手拇指內(nèi)側(cè)很深,身子卻被小女右手拉得扳直。天哪,雙方戰(zhàn)得不可開交!我趕忙伸出手去,捏住綠蟈蟈的大肚子,更用力地拉扯。女兒的哭叫更尖了。壞事!這蟈蟈大有身子被撕成兩截也不松口之志。我改變戰(zhàn)術(shù):專捏你那倆大牙,不行就順勢捏碎你的頭,看誰能硬過誰!可這一來,捏緊了蟈蟈的嘴,也捏緊了女兒的小小手,結(jié)局定是兩敗俱傷,那好不容易捉來的蟈兒還可能就變做了肉泥!“這怎么弄?”女兒的尖叫聲中摻進了我的無奈。
我六十多歲的農(nóng)民父親一邊趕過來一邊喊:“松手,都快松手!”黔驢技窮的我們娘倆鬧不懂何去何從,不由得都松了手,奇跡發(fā)生:蟈蟈不知怎么也松了口,一蹦一跳地遠去了。“為什么松了手蟈蟈就不咬我了?”眼里含淚的小女,擎著那印有兩個深深牙痕的手指不解地問外公。“松了手,它就只顧逃命去了,哪有心思和你鬧呢。”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退一步海闊天空。連小蟈蟈的世界也在演繹著這樣一個通俗易懂的道理,人和人之間呢?國與國之間呢?人類與其他生命之間呢?
(編輯 段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