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物理學大師費曼有一個相愛至深的女友,13歲與她相識,19歲訂婚,26歲時結(jié)婚。訂婚后女友卻患上了肺結(jié)核。在當時的情況下,肺結(jié)核不僅是不治之癥,而且它還會傳染!就沖著這兩點理由,誰還敢同一位肺結(jié)核病人結(jié)百年之好?但是費曼卻義無反顧地做到了,理由不是出于責任,而是出于愛!——當然,費曼不愧是一個科學家,他說他知道細菌是從哪里來的,因而非常小心,并未讓自己感染上。
童話般的生活終究會逝去,幾年后,費曼的妻子艾琳死于肺結(jié)核。費曼沒有太多的震驚和抱怨,也沒有仰天長哭。他說:“我能對誰生氣?我不能對上帝生氣,因為我不相信上帝存在;也不能對細菌生氣,對吧?所以,我心中沒有憤怒,不會尋求報復;我也沒有懊悔,因為我真的無能為力。”
可是在艾琳死后的幾個月,費曼經(jīng)過一家時裝店,看見櫥窗里掛著一條漂亮的連衣裙,他不由得想,艾琳會喜歡它的,艾琳穿上它一定好看。只是,艾琳已經(jīng)死了。想到這些,費曼流淚了。
妻子去世后,這是他第一次流淚。對于生死,古往今來的哲人們已經(jīng)說了不少深奧的道理了,但理論往往無法直抵人的情感深處。然而,僅是一條連衣裙,生活中一個細小得難以張揚的情節(jié),卻令費曼從心靈深處流淚了。
費曼后來如此說道:“人都會死,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但是跟艾琳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很快樂,這就夠了。在艾琳過世之后,我的余生不必那么好,因為我已經(jīng)嘗過那種滋味了。”對于費曼來說,他曾擁有過艾琳的愛情,那樣的滋味,豈不是生命中的永恒?
當有人問費曼此生他有無遺憾時,費曼沉默了一會兒,回答說:“當然有,我很遺憾可能沒有機會看著我的女兒米歇爾長大。”當時的費曼已身患癌癥,他知道自己來日不多,才有這樣飽含淚水的遺憾。作為20世紀傳奇般的天才物理學家,費曼沒有說自己的遺憾是與某個科學發(fā)現(xiàn)失之交臂之類的話,而是道出一個平凡父親最為深切的焦慮、擔憂和無奈。
費曼是一個偉大的科學家,更是一個愛妻子的丈夫、愛孩子的父親。科學上的成就讓費曼的人生畫卷燦爛奪目,然而真正讓這畫卷生輝的,卻是厚重的愛的底色。
強子//摘自《背影是天藍的》文匯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