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隱士文化看中國傳統文人的心態

內容摘要：“隱士”就是隱居不仕的知識分子。他們超然于物外，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生活得清貧而高潔，歷代被人傳誦。然而我們今天在看他們的所作所為的同時，除了要看到他們那種不為五斗米折腰，斷然拂袖而去的決絕，更要看到的是當時那種無可奈何的世俗與單一的價值實現體系。

關鍵詞：隱士文化 價值體系 無奈的選擇 隱而不仕 依附于政治

何謂隱士

在中國的歷史上有這么一個特殊的群體，那就是隱士階層。那么到底什么可以被稱為“隱士”呢?隱士就是隱而不仕之士。所以隱士首先必須是“士”，也就是知識分子，如果是一介草芥，天生的農夫，已經落至塵埃，又何須隱去。可能是這個緣故，隱士那可謂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階層，所以人品就很值得人敬仰了。“東皋薄暮望，徙倚欲何倚。樹木皆秋色，山山唯落暉。牧人驅犢返，獵馬帶禽歸。相顧無相識，長歌懷采薇。”(野望)這是一首唐代詩人王績的詩，讀這首詩，可以知道中國古代高士情懷：超然物外。尤其是詩的最后一句，“采薇”一詞自古以來都是享有盛譽的，它有兩個出處，一則是詩經的《采薇篇》，一則是不食周栗而上山采薇而食的伯夷與叔齊，所以可見他們地位之不同凡響。但是中國的隱士難道真的就甘心隱居山林嗎?這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我們從來關注的都是他們的隱去，然后在他們的詩歌等文學的盛名下，無限崇拜的夸贊他們的所作所為。其實這樣述說他們的情懷，難道不是一種把自己置身事外不痛不癢的態度嗎?一通“宏論”與褒獎之后，不知道有幾個人在真的思考，他們留給世人的瀟灑背影之后藏著的那顆無奈的心。

隱士的分類

我們同頭看一下中國的隱士，其實是分為兩類的：一種是全隱型，一種是半隱型。對于前一種情況，凡是中國歷史上有些名氣的人物，大抵都不是這種類型的。要是真得全隱了，人們又談何知道呢，既然被人所知，那就不是真的全隱了。而對于后面的一種人，那就是在等待機會了。說的好聽一些叫做良禽擇木而棲，說的不好聽得話，就是待價而沽。而中國歷史上大多數的文人，尤其是出名的文人，大都是后面的那種類型的。不管是像姜尚或是諸葛亮的那種先隱后出，還是陶淵明那樣的先人世而后出世，其實都是在等待一個適合展露自己的舞臺。

隱士的無奈

在偌大的社會里，書生的社會地位是相當尷尬的，那將永遠是一個弱勢地位。他不像一介布衣，可以平平淡淡地生活，也不像馳騁疆場的武夫，在豪氣沖天的戰場，直面敵人的鮮血。他們是書生，也只是書生。所以他們的成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他們恃才，所以不甘于平庸；他們敏感，所以期望有一方完全屬于自己的天地，在里邊盡情的演繹。他們有的是可以推動歷史的新穎觀點，可是歷史卻把他們拒之門外。注定的其實還是無奈，百無一用是書生。李賀有詩這么說，“寧為百夫長，不做一書生。”書生需要政治作為舞臺，那種渴求如同魚兒需要水。但是政治并不能為每一個書生提供他們所需要的。這就有了幾家歡喜幾家憂的局面。這就是我想說的中國文人的悲哀，他們一不小心就會成為政治的犧牲品，可又不得不依附于政治才能實現自己的價值。

政治的附庸

魯迅曾經深刻地揭露過中國人的奴性，他說中國人是習慣于做奴隸的，他們歌頌的盛世就是可以在奴隸的軌道上安安心心順順利利的做他們的奴隸，一旦發生了離亂，讓他們欲做奴隸而不能的年代。那就是所謂的亂世了。中國的知識分子也一樣，他們必須依附于政治，否則他們沒有地方去實現自己的價值。所以他們都渴望碰到明君，可以讓自己一展宏圖，即便最后成就的是別人也無所謂，他們不習慣太犀利，太鋒芒畢現，他們永遠習慣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安全也不安全的位置。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這個局面。首先我們得回歸到文化的產生上來說，其實看中國古代的文化不是用來造就文人的。文化是統治者用來維系統治的強制力以外的另一種工具，是用來麻痹人的思想地。所以文人最初都只是有國者的治國之器。換句話說文人最初的價值所在就是為有國者所用，即出仕。但是令統治者想不到的是，文人不光有了文化，也有了智慧和思想。他們很多時候要奉行自己的特立獨行，而這些是統治階級所不需要的，甚至是明令禁止的。他們會對自己的作為做出褒貶，于是，子產死，魯史殺一系列文字之禍上演了……無奈之余的真君子只能選擇逃避，多少文人和莊周一樣寧夢為蝴蝶，翩翩飛隱，寧做爛泥里搖著尾巴的烏龜，也不愿意拘謹地被當成神物供奉于太廟。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已經厭倦了出仕厭倦了官場，有時候逃避恰恰是因為太關切，然而卻不能再關切。文人歸隱是逃避，更是無奈。像新娘子受了氣就跑回娘家，但她心里還是有再回來的準備的。又像柳永在男人的世界里沒有了立足之地便委身紅顏一樣，是可悲又可憐的。除了如此，執著失意的文人還有別的選擇嗎?

精神的執著

除了價值體系的實現途徑比較單一，必須依附于政治以外，這與中國傳統的思想也是不開的。中國自漢代以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家所提倡的“學而優則仕”就成了歷代以來那些知識分子孜孜以求的東西。在他們的心中，萬般皆下賤，唯有讀書高。自古以來，中國就不缺少刻苦讀書的典范。看中國的成語懸梁刺股，就知道了昔日古人的學習精神。所以中國的儒士其實很可憐，他們很多的人都是滿腹經綸，學富五車，但就是拿著自己學過的東西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并且他們都還很堅韌，始終固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要不出仕，要不就歸隱。雖然很多的時候，他們提倡中庸，可在這件事情上似乎沒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他們在最不該選擇極端的時候選擇了極端，所以便注定要無奈的成為那么一個特殊的團體。

從另一個角度說，這便是中國文人又一個厲害的地方了，既然改變不了現狀，那么可以做的就是不與它一道同流合污。他們在世界拋棄了他們的時候，盡力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拯救，可是結果是：他們所做的不過是杯水車薪，無可奈何的他們，此刻選擇了棄世而去，也翩翩然讓人羨慕與敬佩。林逋的梅妻鶴子，被人傳頌了這么多年，仍舊經久不息。但是從本質上來說，他們離開的背影是凄涼的，頗似“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戚哀婉絕唱。我們前面已經說過，中國的隱士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他們就更不甘心平庸，他們數十年的寒窗苦讀，儒家的一切理念早已盡在他們的腦海里生根發芽，他們要成為的是人上人，實現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宏愿。他們的精神支柱就是，學好文武藝，授予帝王家，然后小到自身，光宗耀祖，大到社會，造福黎民。所以一無所獲，空手而歸，跟他們最初的目標背離的太遠。他們總是如此執著，直到徹底失望……

理想的超世俗化

我們說完了社會的現實和個人的堅持，如果再次回頭看的話，又有了新的發現。其實他們的理想難以實現，以至于最后不得不歸隱于山林之中，有一個原因也在于他們理想的太過于美好，太過于脫俗，它的實現的可能性甚至為負數。因此現實之于它就太顯得落伍了，那種養分已經供給不上它了。它太超于現實，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的理想只可以在他們的心中頭腦中輪回實現。其實我們還應該慶幸，現在，多好。我們生活的時代是，成才路千條，而且條條通羅馬，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在我們在人生道路上馳騁，做自己樂聞易見的事情時，不要那么殘忍，說一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風涼話，他們是在無奈的時候選擇了歸隱，而不是浮沉，其實那不更多的還是無奈嗎，因為就算是浮沉，歷史似乎也沒有留位置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