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瓦爾巴特，被遺忘的自由島

理論上講，這是中國人在海外唯一一塊可以自由進出的島嶼，然而要在這里定居并非易事。在這里安排一次極地之旅，倒值得嘗試試。

從挪威本土往北近100公里，由亞歐大陸延伸入北冰洋，有一個面對世界公民開放自公共土地。無須簽證，無須有效居住證明，任何來到這里的人都可以通過自食其力立足在這片冰天雪地中。

提到北極，給人的感覺首先是寒冷得令人望而生畏。然而在這里，卻聚集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居民和科考人員，他們不用簽證，用獨特的方式生活，這更增添了這片土地的獨特。

極地旅游的升溫吸引著每年至少8萬游客造訪于此。即便是旅途中暫停此地，也不要錯過大自然精心雕琢的心形湖和地球上最絢麗的極光，這為寒冷增添了浪漫的氣息。

你也可以成為居民

即使不去考慮那些插著各國國旗的北極科考基地，僅僅生活在斯瓦爾巴特群島的居民就來自至少20個國家。朗伊爾城是群島上最主要的城市，也是地球上最北的城市，目前擁有1700名居民。

理論上講，除了南極，這里是這個地球上唯一一個可以自由來去的地方。但是，冰天雪地的南極讓普通人望而卻步，而這里具備了人類生存的自然條件。在這里，沒有海關，沒有邊境，也沒有人會檢查你的護照。你可以一直待下去，沒有人在乎你是否擁有合法居留權。

關于誰首先發現了這片土地，莫衷一是。上世紀20年代，18個國家簽訂《斯瓦爾巴特條約》。這里變成了名義上的挪威國土，但賦予了所有締約國享有廣泛利用該群島地域及領水，并開展科學調查活動的權利。中國后來也成了這個條約的協約國。

抵達斯瓦爾巴特，最方便的路徑就是通過挪威首都奧斯陸轉機，當然這需要首先獲得挪威的簽證。被挪威政府準許抵達斯瓦爾巴特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首先必須在簽證上注明“經斯瓦爾巴特”或“最終抵達斯瓦爾巴特”，而除非在斯瓦爾巴特預訂到準確日期和時間段的酒店，簽證官是不會輕易蓋章的。

要在被海洋包圍的北極地區找到抵達斯瓦爾巴特的通路，并非只有借道挪威這一條路，斯瓦爾巴特群島一直歡迎來自任何國家的公民居住。他們并不都是通過持挪威簽證而合法逗留此地的，今年夏天就有船舶載著尋夢人巡航在北冰洋，直到發現斯瓦爾巴特的陸地。

除了自由的移民政策與“高薪”外，這里較低的個人所得稅也吸引了眾多“淘金者”。這里，同樣也是一個殘酷的地方。因為沒有社會保障，假如失去了工作或遇到了意外事故，一切都要靠自己處理，所有的人都要到挪威大陸才能獲得照顧。凡是來這里的人，都需要花費高昂代價、接受殘酷考驗才能生存下來。而這里的“移民流失率”也非常高，平均每四五年就要換新面孔，能生存下來的人通常在賺大錢以后離開。

盡管這里對所有慕名前來的人都不設門檻，但死亡在這里是被禁止的。患上不治之癥的居民會被安排到挪威其他地方度過余生。而突發的死亡，連埋葬尸體的人都沒有。70年前，這里的墓地就停止了擴張，因為空氣寒冷，尸體在這里不能腐爛。

地球最后的種子庫

8000多年前北大西洋巨大冰蓋的融化造成海平面大幅上升，地球生命因此面臨滅頂之災。無獨有偶，《圣經》中也記載了諾亞方舟拯救人類和生命的故事。

無休止的戰爭和肆虐的各種自然災害已經滅絕了地球上的很多農作物，即使到了今天，這樣的災難也仍然在重演。

遠離塵世，又具有天然低溫條件的斯瓦爾巴特自然是保存植物的不二地點。距離北極只有998公里的一處山洞中，三個寬98米、長26.8米的儲藏室組成了這個植物種子庫。每個種子庫里容納了3000個箔材制作的盒子，每個盒子里裝有500粒種子，零下18攝氏度的低溫下，很多種子可以完好地保存1000年。面對全球變暖、地震甚至核戰爭，這些種子都會毫發無損。

盡管全世界另有1400個種子庫，但它們的安全性顯然不如這里高。伊拉克與阿富汗的種子銀行都被戰火摧毀，而菲律賓的種子銀行則被2006年臺風帶來的洪水淹沒。斯瓦爾巴特的種子庫顯然充當了“中央銀行”的職能，萬一另外的種子銀行存放的種子遺失，斯瓦爾巴特將作為它們的“后援”。這正如它的名字“末日穹頂”。

盡管所有的種子所有權都歸挪威，但如果從挪威政府出資910萬美元修建這座種子庫來看，這絕對是一筆賠本的買賣。況且存放種子的國家可以在需要這些種子的時候免費取用。

遺憾的是，“末日穹頂”并不對公眾開放，就連進入種子庫的山洞也受到嚴格的保護，唯一能夠靠近的就是一扇兩人寬的小門，但訪客都知道，正是這座封閉的大門為子孫后代的糧食問題和生物多樣性提供了最后的保障，如同《圣經》里描述的“諾亞方舟”。

極地的浪漫

斯瓦爾巴特是北極科考站最集中的地區。人們認為這里的環境與古代火星上的環境類似，加之北極地區大多是海洋，被冰層覆蓋，這為科學家研究地球地質概況、生物標記和氣候變化，以及未來火星探測的準備提供了機會。NASA甚至把他們的火星探測訓練基地也設到了這里。

為了詳細探究地球變暖的第一手數據，歐洲航天局去年在這里發射了一顆極地軌道衛星——“冷星”。但這一復雜的科學探索卻被一名攝影師偶然地輕松超越。

今年4月，法國攝影師布魯諾·馬佐迪耶在斯瓦爾巴特采風，在斯匹次卑爾根島上他拍攝到120英尺×90英尺的心形湖泊，輪廓非常清晰完美，仿佛是愛神丘比特的杰作。

寒冷的北極似乎與浪漫不搭界，但是大自然并不會遺忘這片神奇之地。心形湖是全球氣候變暖的最好證據。氣候變暖造成覆蓋這一地區的冰河融化，地面下沉后形成了一個心形的空洞，接著雨水和融化的雪水填滿空洞便形成了這一奇觀。

要在斯瓦爾巴特這一冰天雪地尋找到浪漫，心形湖只算得上是錦上添花，斯瓦爾巴特有世界上最美的極光。北極光經常在9月至10月和3月至4月間在這里登場，夜間因此出現燦爛美麗的光輝。

地球的其他極光主要只有紅、綠二色，而斯瓦爾巴特因為靠近北磁極，地球磁場在受太陽風撞擊后的反應更加激烈，呈現出紅、藍、綠、紫的多色光芒，五彩繽紛、形狀不一，輕盈飄蕩、忽暗忽明。

盡管極光有時也會光臨亞熱帶地區，但地平線上的城市燈光和高層建筑妨礙了光感，空曠而潔白的斯瓦爾巴特提供了觀察極光景象最理想的地方。每年極光光臨的季節，斯瓦爾巴特白夜分明，世界各國的游客蜂擁至此，一睹極光的風采，造成酒店供不應求。更有人選在極光之夜舉行婚禮，盡管沒有華麗的教堂，盡管沒有親朋的祝福，但絢爛的夜幕下兩人正好可以盡情享用大自然饋贈的爛漫禮物。

“升溫的島嶼”還在升溫

很多游客是沖著“最后的北極”的噱頭來到斯瓦爾巴特的。因為溫室效應，北冰洋的冰層正在加速融化，甚至已經出現了一條直通北極點的水路。大冰原融化還使得新島嶼浮出海面，被人們稱為“升溫的島嶼”。盡管當地人對這些新島嶼嗤之以鼻，稱這些島嶼不過是石頭而已，但這并不能阻止游客的好奇——這些短命的島嶼很快會因為水平面的上漲而重新消失。

在過去五年中，到斯瓦爾巴特觀光的游客人數已達到了40萬，這比五年前已經增加了三分之一。原本就已經脆弱不堪的植被被破壞殆盡，人與北極熊之間圍繞土地的沖突也時有發生。挪威政府不得不限制上岸觀光的乘客人數，但僅滿足于在游船上遠觀斯瓦爾巴特的卻大有人在。

銀海郵輪公司有一只郵輪常年游弋在附近，10晚的旅程在中國境內的報價達到了22732元，這還不包括前往挪威的費用。富有探險精神的游客習慣在甲板上感受寒風的肆虐，或是乘坐敞篷的小船在冰水混合物中破浪前行。經常可以看到巨大的冰塊落入海中成為冰山，激起10米高的浪花。乘客一邊緊緊地抓著欄桿一邊狂呼：“太棒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一家美國的旅行社推出了為期10天的斯瓦爾巴特觀光之旅，盡管旅游的費用在8600美元，不含機票，但短短幾天已經有近50位游客登記參加。

就在這次旅行準備啟程時，一艘觀光船在斯瓦爾巴特附近受到大浪沖擊，造成17名英國游客受傷。但這仍未能阻止前往者們打點行李，“再不去，別說冰山和北極熊，可能連島嶼都看不到了”。

“升溫的島嶼”的旅游效應還在持續升溫，這反過來又造成了對當地更大的破壞。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在最新一份報告中已經對這一現象提出了警示，如果不能妥善處理好發展旅游與保護環境的關系，極地環境將面臨威脅。

總部設于美國華盛頓特區的國際生態旅游學會對前往斯瓦爾巴特的游客提出了“旅游不忘氣候”的倡議，以期讓斯瓦爾巴特群島價值升溫的同時，減少遭到氣候升溫的損害。

什么都別留下，除了腳印；什么都別帶走，除了感受。這句警示語仿佛最適合告訴那些前往斯瓦爾巴特群島旅游的人了。否則真的只有等到毀滅時，才徒勞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