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氣息籠罩下的悲劇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09)-20-0252-1

《洛麗塔》以死亡開始，以死亡結(jié)束，以死亡為契機，籠罩在死亡之中。這是一出悲劇，韓伯人生的悲劇，愛情的悲劇。看似是洛麗塔導(dǎo)致了韓伯整個人生的黑暗以及死亡，深究卻發(fā)現(xiàn)是在兩個死亡之人的推動下的結(jié)果。

一、射殺奎爾弟——奇怪的謀殺

影片開始大霧彌漫，疾馳的轎車。當(dāng)韓伯推開那扇門時，隨之響起充滿危險氣息的音樂——在謀殺場景中通常都會出現(xiàn)類似的音樂，男主人公略帶倉惶的面孔四處搜尋著一個叫奎爾弟的男人。

當(dāng)奎爾弟出現(xiàn)時，韓伯連問了兩遍：“你是奎爾弟嗎?”確定之后，他說：“在正式開始之前，我們先聊聊吧。”謀殺似乎成了一種儀式，需要前奏，不同于我見過的普遍的謀殺，早已確定其人，早已熟知對方的情況，見面后甚至沒有談話，直接的射殺。

接著，在奎爾弟的建議下，他們玩起了羅馬乒乓游戲，韓伯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但是，作為一個殺人者，他竟然和對方玩起了游戲。在背景音樂那種不祥的氣息籠罩下，這樣的情形實在讓人覺得有點滑稽。

韓伯問：“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確實不記得我了嗎?”作為一個殺人者，常理來講，是不希望對方知道自己是誰的，未免留下不必耍的麻煩，可是，韓伯卻沒有。似乎對方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射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此，殺他的人是誰也就顯得特別重要。

當(dāng)韓伯撥出他那支小手槍時，奎爾弟的反映是“我不想玩了，我想喝一杯，我快渴死了。”然后，面對著槍支，他對酒里的煙灰發(fā)表了“很不衛(wèi)生”的評論。那么的云淡風(fēng)輕。韓伯面對奎爾弟這樣的表演，提出了要求“你要專心一點，你快要死了”。沒有見過殺一個人前提出這樣的要求，并且，提醒對方，“你快死了”。接著，韓伯拿出一張紙，按他的說法”死刑書”讓奎爾弟閱讀，而對方卻以一種變調(diào)的嗓音讀著，并發(fā)出一連串的感慨，“真是非常棒的詩”、“太美了，真美的詩”。韓伯的嚴(yán)肅與奎爾弟的輕松形成了巨大反差，正因如此，這本該是很沉重的謀殺事件竟然可以讓人不覺地笑出聲來。

當(dāng)奎爾弟被殺死在一個美麗的女畫像后面時，洛麗塔的名字不自覺地響起在我的耳邊。

奎爾弟死了，結(jié)果已經(jīng)給了我們，然而，他的死因在他自己不停地搞怪中讓人處于一種朦朧的狀態(tài)中，似乎有點眉目，卻又無法清楚地知道。倒敘的方式讓我們在以后的觀看中，不斷地去尋找著這場謀殺的起因。奎爾弟，雖然在開頭就已經(jīng)宣告了他最終的死亡，卻陰魂不散地籠罩在觀者的心中。之后，當(dāng)他的名字——“克萊爾奎爾弟”第一次出現(xiàn)在海茲夫人的口中，當(dāng)他第一次出現(xiàn)在舞會中，當(dāng)他的廣告海報出現(xiàn)在洛麗塔的床頭的墻上，當(dāng)他出現(xiàn)在韓伯和洛麗塔第一次下榻的旅館，我發(fā)現(xiàn)，奎爾弟一直離韓伯和洛麗塔一家的生活那么近；當(dāng)奎爾弟以一個頭腦似乎有些不正常的人與韓伯交談時，他正式地介入了韓伯和洛麗塔的生活中。之后的戲劇演出、康士博士、跟蹤者、電話通訊員，他一步步地涉足韓伯和洛麗塔之間，直至最后他帶走了洛麗塔，讓韓伯的人生陷入黑暗之中。

二、海茲夫人的車禍——絕妙的死亡

海茲夫人在《洛麗塔》這部影片中無疑處于一個很重要的位置，可以說，是她造成了以后的一系列事件。

試想，韓伯去看房子的時候，如果海茲夫人沒有堅持讓他去花園看看，那么韓伯就不會看到洛麗塔，他由于海茲夫人本人的緣故——她的聒噪、粗魯、過于熱情，本來已經(jīng)決定不租這個房間了，但就是那花園一瞥，讓他見到了洛麗塔，讓他的心從此無法自拔，讓他的人生從此改變。

再有，在舞會上時，夏洛蒂和奎爾弟跳舞、攀談，如果不是她，——曾經(jīng)約奎爾弟到俱樂部做演講，奎爾弟去看望夏洛蒂；如果不是她，——對奎爾弟曾經(jīng)迷戀般的崇拜，在舞會上，她對奎爾弟表白“我已經(jīng)是你在這里的戲迷了”“你精彩的演講……那天下午整個改變了我的生命”；如果不是她——個“笨蛋花癡的美國人”，那么，洛麗塔的名字也許永遠(yuǎn)不會為奎爾弟所知，洛麗塔也不會有機會接近奎爾弟，那么，也許，結(jié)局又會是另一番景象。

事實上海茲夫人確實存在了，并且是以那樣一種性格存在著，那么韓伯見到洛麗塔、洛麗塔認(rèn)識奎爾弟就都是不可避免的。然而，這位海茲夫人卻又在最恰當(dāng)最適合的時機死去了。她的死亡，我以為，真可謂是絕妙。死得那么是時候，死得那么重要。如果她沒有死，那么，韓伯就不會有那么自由的空間和洛麗塔單獨相處，也沒有那么多機會和她在一起，因為，海茲夫人是很阻止洛麗塔去煩韓伯教授的。那么，韓伯就不會一再地沉淪以至于被感情淹沒。

海茲夫人的死是這部影片的轉(zhuǎn)折點，也是所有人命運的轉(zhuǎn)折點。事實上，如果不是那場意外的車禍，韓伯是不會殺了夏洛蒂的，盡管由于她的粗魯、野蠻以及她一再地將洛麗塔排除在二人地生活之外，使得她一再遠(yuǎn)離韓伯的視線已讓韓伯很是恨之入骨。他想過殺了她，以一種巧合的方式，但結(jié)果正如影片中所說“我了解了一件可悲的事實，不是明天，也不是星期五，或是任何一天早晚，我沒辦法強迫自己殺了她”。

一切早已在醞釀，當(dāng)最初的時候，韓伯和洛麗塔、夏洛蒂一起看恐怖電影的時候，韓伯抽出了夏洛蒂握住的手放在了洛麗塔的手上，夏洛蒂瞟著的眼睛已經(jīng)讓她的心里有了芥蒂。此后，她給韓伯照相時韓伯的眼神盯著洛麗塔，就隱約有些想法了。或許出于女人的直覺，或許是一個母親要二婚的難堪，讓她一再地將女兒洛麗塔排斥在韓伯的視線之外，同意洛麗塔在夢娜家過夜，禁止她去騷擾韓伯，總是讓她在自己的房間里，送她去夏令營，好營造和韓伯的二人空間。

雖然結(jié)婚了，但是韓伯對于夏洛蒂的冷淡以及隔膜，讓她無法忍受。她懷疑韓伯的不忠，那天早上她在廁所外面一再地催促韓伯，一再地逼問韓伯，然后答應(yīng)去磨咖啡卻當(dāng)韓伯出來放日記本時不期然地破門而入，(我總覺得其實她并沒有想幫韓伯弄咖啡，只是一個小伎倆)然后她看到韓伯藏起的日記，也代表著秘密。

她一再地想完全擁有韓伯，于是不停地將洛麗塔阻隔在二人世界之外，——她將洛麗塔送去校風(fēng)嚴(yán)謹(jǐn)?shù)囊凰玫膶W(xué)院，然后送到大學(xué)，可是這個，讓韓伯無法忍受。他的結(jié)婚只是想和洛麗塔有親近的機會和理由。于是，他們狠狠吵了一架，而這，促使夏洛蒂翻開了那本日記本。女人，總是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尤其是夏洛蒂這樣的女人。于是，暴風(fēng)雨終于到來了，窗紗被撕破了。

夏洛蒂就這樣突然死亡了，在一個大雨天，被一輛突然沖出來的汽車軋死了，沒有人知道她為什么會突然沖出家門，沒有人知道她出去干什么，也許，她就是想出去尋死。那么短的時間，短到當(dāng)韓伯聽到有人打電話來告訴他海茲夫人死訊的時候他根本不相信。她的死對于韓伯來說是一種解脫，他終于自由了，老天似乎幫了他很大一個忙，在他最需要的時候。而那些朋友的探望以及怕他尋短見的想法對照韓伯那想笑不能笑、強裝悲痛的扭曲的臉，男人不覺莞爾。

海茲夫人的死讓韓伯可以釋放他壓抑的感情，同時也讓洛麗塔失去了她唯一的親人。以致她走向了她“也許唯一至愛的人”——奎爾弟的身邊。

三、韓伯的死亡——死亡終結(jié)

影片最后，旁白”最后，韓伯在等待謀殺奎爾弟罪名的審判時，在獄中死于血栓癥”。韓伯在收到洛麗塔的信件之后，當(dāng)他看到現(xiàn)在的洛麗

-個大腹便便的婦人，再沒有那時的靈氣，當(dāng)他獲知所有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奎爾弟，當(dāng)他要求和洛麗塔遠(yuǎn)走高飛的愿望破滅，他痛哭，他將所有的財產(chǎn)全部給了洛麗塔，那時，他就已經(jīng)不想活著了。他有血栓癥，正如海茲夫人有腎臟慢性病，活不久了，那么，早一點結(jié)束又何妨，如果，生命中再也沒有了期待。

影片最后，那幅穿透了一個彈孔的美人的眼睛似乎透露出些許凄涼，她淡淡地看著人世間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