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月無邊，畸戀有罪

1

江潮剛從電梯里出來，一個女人就大呼小叫著撲進(jìn)他懷里，這個留著酒紅色卷發(fā)，穿著紅色絲綢睡衣的女人，此刻如驚弓之鳥，在他懷里瑟瑟發(fā)抖，她說，老公，你可回來了，那個女人不講理非要說我勾引她老公，還帶了一幫人來鬧事，家里都讓他們給砸啦，還有你看，你給我買的睡衣也被他們撕成這樣了。她的聲音很好聽，軟軟的，帶點軟儂吳語的味道。

江潮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女人，她有著精致的媚眼，撕破的睡衣下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xiàn)，那雙黑白分明的美目里氤氳了一層水汽，越發(fā)顯得我見猶憐。

不遠(yuǎn)處幾個肌肉男正虎視眈眈地看著江潮，一個肥胖的女人沖上前來，指著女人問江潮，她真的是你老婆?

現(xiàn)在江潮有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約是懷里這女人做了為人不齒的第三者，被正室發(fā)現(xiàn)了，打上門來要個說法。迎著女人期許的目光，江潮給她一個放心的笑容，然后對胖女人說，難道你會追著別的男人喊老公么?

胖女人愣愣，粗聲粗氣地說，既然是你老婆你就看好了，別整天對著別的男人飛媚眼。

江潮鄙夷地笑笑，你大概覺得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會喜歡你丈夫吧?他是誰?大明星，還是實力財團?就算他真的出了軌，你也賴不著別人，多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然后他看看懷里的女人，在這一點上，你還真的要跟我老婆學(xué)學(xué)，學(xué)她怎么穿衣打扮，說話做事。最后還老氣橫秋地補充說，男人可都是有審美疲勞的。

女人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她瞪眼看著江潮，江潮指指她，看什么看，別以為你這樣就溜之大吉，你得賠償我們損失。然后推懷里的女人，老婆，你趕緊去盤算一下?lián)p失。

女人搖著柔軟的腰肢鉆進(jìn)房間里，江潮盯著她的背影，豐乳肥臀，是個性感尤物，難怪男人會為她動心。胖女人仗著人多勢眾對瘦高的江潮沒放在眼里，她瞇著一雙小眼睛，你想訛詐我?

江潮打著哈哈，訛詐?你這話嚴(yán)重了，這可是犯法的，我不過是要你賠償我的損失罷了，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行為是違法的，非法入室，惡意傷人，毀人名譽，要是鬧到警察局，除了罰款，還得關(guān)你幾天。

跟我講法?胖女人揮揮手，幾個男人就走了過來。別動，江潮說，然后從兜里掏出證件來，幾個人果然被嚇住了。

2

湯笑笑獅子大開口，一下子要了五千塊。江潮捅捅她，小聲說，差不多得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湯笑笑推開他，你別管，這是我們女人之間的事情。她指著地上摔碎的花瓶，景德鎮(zhèn)的。指指茶幾，大理石的。

雖然知道湯笑笑是訛詐，但攝于江潮的威嚴(yán)，胖女人還是乖乖地從包里掏出厚厚一疊現(xiàn)金來。江潮疑惑地看著她，你出門還帶這么多現(xiàn)金?

女人看看身后的一群肌肉男，江潮恍然大悟，這是用來結(jié)賬的。

湯笑笑得意洋洋地數(shù)著錢，胖女人惡狠狠地看著她，湯笑笑你別得意，要是下次被我逮到，絕不會放過你。

湯笑笑就樂了，大姐，你也看到了，我是有家庭的，我老公又年輕又帥氣。與其你盯著我不放，還不如看著你家男人。

胖女人離開之后，湯笑笑躍進(jìn)沙發(fā)里笑個不停，江潮看著她，皺皺眉，小姐，你不覺得自己玩得有點過分了么?

湯笑笑斜斜眼睛，咋啦，為她抱不平么?你也不看看她的樣子，胸部下垂，腰像水桶，這樣的女人也值得你替她惋惜?

江潮說，不管怎么說，你介入人家的家庭就是不對。

湯笑笑“霍”地站起來，神色也凝重起來，你根本就不懂。然后她捻出幾張鈔票遞給江潮，這是你的勞務(wù)費，感謝你危難時候出手相救。

江潮推回去，我不喜歡不勞而獲。臨出門前，他再次提醒湯笑笑，你好自為之吧，趙金國這樣的男人還是離他遠(yuǎn)點比較好，省得引火上身。

湯笑笑對著江潮高大的背影吐口唾沫，多管閑事。關(guān)上門的剎那，她打了一個激靈，趙金國?他怎么知道的趙金國?剛才明明誰都沒有提過這個名字。

到了樓下，江潮鉆進(jìn)車子里，小李說，怎么樣?查到什么沒有?

江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神思恍惚地?fù)u頭，家里沒有人，過幾天我們再來吧。

3

兩天后，江潮再一次通過監(jiān)控錄像見到了審訊室里的湯笑笑，她衣衫歪歪扭扭地掛在身上，頭發(fā)凌亂，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和臉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坐在她旁邊的那個胖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都被撕破了，腰上露出白花花的肉來。

胖女人叫金花，是趙金國的妻子，她惡狠狠地指著湯笑笑，我為什么打你，你心里最清楚。你不僅勾引我老公，還偷偷拿了他的錢，害得他丟了工作，還要面臨牢獄之災(zāi)。

胡說!湯笑笑瞪大眼睛，你少在這里造謠生事，上次不是說的很清楚了么，我根本就不認(rèn)識你老公。

金花一臉得意，看不出來你還有演戲的天分呢，你以為我不知道呢，上次那個男的就是你找來的托，是冒充的。然后對著正在做筆錄的小李說，對了，我見過他的證件，他是個警察。

這下輪到湯笑笑傻眼了，她愣愣地看著金花，不自覺地說，你是怎么知道的?不過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了自己跌進(jìn)了金花的圈套里，立刻掩住了口。

金花鼻子里哼哼兩聲，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小李不耐煩地敲敲桌子，你們倆還沒有打夠呀，要不我先出去，你們再私底下解決一下?

金花說，別別別呀警官，這個女人別看她瘦，力氣大得很呢，我可不想再和她打。

盡管湯笑笑承認(rèn)和趙金國是情人關(guān)系，但她不承認(rèn)拿了趙金國的50萬，她說，我和趙金國在一起，并不是圖他的錢。金花冷笑，難道你想從一個快五十歲的男人身上得到愛情?江潮很驚訝地發(fā)現(xiàn)湯笑笑居然一臉鄭重地點點頭。

湯笑笑走出審訊室的時候，正撞上江潮，她看著一身警服的他，一時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倒是江潮很大度地朝她笑笑，怎么樣，今天還有時間，一起吃個飯怎么樣?

4

在江潮的辦公室里，他簡單地處理了一下湯笑笑的傷口，一邊擦藥一邊一副可惜的嘴臉，好在傷得不嚴(yán)重，要不你十天半月不用出門了。

路上，坐在副駕駛的湯笑笑不停地將扯壞的上衣領(lǐng)壓到胸口上，那里半裸露著一片明媚的春光，在一處拐彎的地方江潮下了車，他對湯笑笑說，你在車上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再回來他手里就多了一個服裝袋，里面放著一件淺藍(lán)色的百褶裙，天空樣的藍(lán)，澄澈到人的心里去。湯笑笑心里一熱，看不出江潮這樣英氣的男人還有一顆細(xì)膩的心。

換上百褶裙的湯笑笑讓江潮眼前一亮，此刻她安靜地坐在他面前，帶著干凈的氣質(zhì)。江潮嘆息說，像你這樣一個好女子，怎么會與趙金國這個貪污犯混在一起了呢?

湯笑笑愣愣，然后語氣平淡地說，你不懂。

江潮是湖南人，嗜辣，湯笑笑是江蘇人，喜歡清淡，點完餐等待上菜的機會，江潮說，我上次幫了你一個忙，這次我希望你能幫我。

湯笑笑皺皺眉，我能幫你做什么?

江潮說，事實上我們很早就查過你的戶頭，在你工商銀行的賬戶里一夜之間多出來50萬，這筆錢是趙金國交給你的吧?

湯笑笑身體后傾靠在椅子上，你什么意思?

江潮笑笑，一個星期之前，趙金國向我們報案聲稱他在出租車上丟了50萬的工人工資，我們做過調(diào)查，當(dāng)天他的確坐過出租車，但司機清楚地記得他下車的時候帶走了皮包，而那天他是坐車到了你那里。報案是從你那里出來發(fā)生的事情，緊接著我們在你的戶頭里發(fā)現(xiàn)了50萬的現(xiàn)金，我想這并不是巧合。

見湯笑笑不語，江潮又接著說，你也可以不承認(rèn)這錢是趙金國交給你的，但這對你并沒有什么好處，現(xiàn)在的形式對你十分不利，趙金國已經(jīng)開始松口，說當(dāng)日從你那邊出來之后，錢就丟了，他懷疑是你拿了這錢;他妻子的反應(yīng)你也看見了，她這般折騰這么鬧，并不是因為你介入了她的家庭，而是為了讓我們警方相信這樣一個事實:這50萬的丟失和她丈夫無關(guān)，而是你偷了。這就是為什么，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diào)說是你偷了錢，害得她丈夫丟了工作。

湯笑笑還是不說話，談話就進(jìn)入了尷尬。菜很快就上來了，湯笑笑夾起一塊紅椒釀肉放進(jìn)嘴里大嚼，然后江潮就發(fā)現(xiàn)眼淚從她漂亮的眼睛里涌出來，她微笑著看著江潮說，湘菜果然是辣呀!

5

得知湯笑笑承認(rèn)自己見錢起了貪心，江潮大怒，這個湯笑笑實在是愚鈍得可以，自己說得都那么透徹了，她怎么還如此糊涂呢?

江潮給湯笑笑請了最好的律師，但律師回來一臉遺憾地告訴江潮，湯笑笑根本不見他。

江潮直接去見湯笑笑，以朋友的身份。他問得很直白，湯笑笑只是笑，我說了你也不懂，倒不如不說。

江潮性急，如果你進(jìn)去了，這輩子可能就不會出來了。但你還欠我一個人情呢，你總得還給我吧?如果你不說，那么我還會給你找律師，替你上訴，更何況對于趙金國，我們還會找到其他的證據(jù)來指證他。

湯笑笑嘆口氣，你這又是何必呢，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犯不著為我這樣一個不相干的人勞心勞力。

江潮想說，怎么能不相干呢?當(dāng)你撲進(jìn)我懷里的剎那，我突然感到了久違的溫暖。可說出來卻是，因為我是一個警察，我不能容忍在我手里出現(xiàn)冤假錯案。我相信我的判斷，這件事情根本和你無關(guān)。

湯笑笑沉默了良久，然后說，你有沒有過很無助很絕望的經(jīng)歷?見江潮搖頭，她又說，我有，為了給弟弟蓋房子娶老婆，父母要把我嫁給一個有錢人家的傻子，說是嫁其實就是賣，我哭我鬧甚至尋死都無濟于事，所以我趁著黑夜就逃到這里。在我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遇見了趙金國，我知道他貪戀的不過是我的年輕，希望我能為他生個孩子。可我還是感激他，沒有他我就是這個世界的棄兒。

所以你甘愿為他頂罪?江潮插嘴。

湯笑笑沒有接話，自顧自地說，他把50萬給我的時候，告訴我這錢誰都不能告訴，即便他老婆找上門來，也不能承認(rèn)是他給我的。他說他會和他老婆離婚，和我在一起，為了他這句話，讓我做任何事情我都愿意。

見江潮皺眉，湯笑笑笑道，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可你沒有過悲傷絕望，你不知道安定的家庭生活對我意味著什么。

法院里，江潮提供了一份與將笑笑的談話錄音，因為這湯笑笑被當(dāng)庭釋放，趙金國被抓的時候，叫囂著，湯笑笑，你是個騙子。

湯笑笑抬著一張狐貍樣的小臉，一臉絕望，江潮，你利用了我對你的信任。

從那天之后，江潮再也沒有見過湯笑笑，那個讓他動心的女人，他常常想這件事情，自己是不是辦錯了呢?(責(zé)編:惠子 chlh2008@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