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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5月2日早晨,睜開眼睛,窗外就一直下雨,而且雨越來越大。9點多了,我頂把雨傘沖進迷茫的雨水中,乘公交車去火車站,奔赴采訪地。
我要采訪的對象,他叫王家玉,一位普通的農民,一個樸素的老人,一名遠近聞名的慈善家。他被人們譽為“中華孤兒之父”、“中國農民慈善家”、“孤殘兒童教育家”、2002年被評為安徽省精神文明人物、入選上海“2004年度真情人物”、2007年被評為阜陽市十大公益之星、2008年入選“中國好人榜”等光榮稱號。還被中央電視臺、上海電視臺、江蘇電視臺、浙江電視臺、湖南電視臺、福建電視臺、安徽電視臺和《人民日報》、《解放日報》、《新華日報》等全國30多家媒體專題報道過。
一路轉乘8次車,我從江寧出發,途經南京—合肥—潁上—三十鋪,18點40分,終于到達了孤殘院。孤殘院大鐵門上著鎖,院內還有三三兩兩的孩子在走動,孩子們朝大門口圍了來。門衛不讓我進去,等通報了王院長之后,我才得以繼續向院內深處走去。沒有想到的是,三十鋪離南京不是很遠,但是,當我踏上這塊土地的時候,這里就好像和南京兩個天地。孤殘院內沒有落下一滴雨,弦月飄在天上,灑下一地微弱的光。一位老人和一個男孩領我去見王院長,我的目光熱切地尋找著他的身影,雖然我在電視里看過他,但還是按捺不住我此刻的心情,急想見到一個實實在在的王家玉。沒等我走進他的住處,他已經笑容可掬的迎了上來,雖然天色已晚,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我們熱情地握手道好過后,他把我引進了接待室,然后閑聊起來。一位我敬仰的農民,善良的老者,慈祥的父親,溫和的好人,就坐在我一桌相隔的對面。
談了一會兒,我想去鎮上宿食,可他總是不讓離開。他像父親對待孩子般的語氣對我說:“你就不要去了,鎮上離這兒有四里路,你人生地不熟的,天黑又不方便,就住在接待室吧。現成的床和被子,就你一人住著,不過條件差了點。我也還沒吃呢,你我隨便吃點,又不專門為你做飯,好不好?”我聽了這些話和在這種場合下,還能說什么呢,感覺心里熱乎乎的,身上也溫暖了許多。
一個小伙子端來了一碟花生米和一碟萵筍片,接著又捧來了兩碗面條,王院長催著我吃。可我愣了一下,沒有說話,發現我的這碗面條里有魚塊,而他的那碗面條里沒有魚塊。他平靜而又不失熱情地對我說:“吃吧,你坐了一天的車累了,晚上早點休息,明天我們再聊。”我們吃過之后,王院長站了起來,邊往外走邊對我說:“你先熟悉熟悉這里,我帶你到護理室看看。”我跟在他身后,向護養區走去。
4個護養區15間護理室,每間都擺放著幾張床,墻角都堆滿了衣物。每間護理室睡著四五個孩子,一名護工每天24小時守候著。四五個有殘疾的孩子,每天吃睡在十平方米左右的屋子里,燈光照見他們的臉,顯得是那樣的無奈和無能又無助。護理人員有的在幫孩子洗澡,有的在洗衣服,孩子們將一個個的睡去,度過黑夜,等待明天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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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玉的奶奶和父親1960年餓死了,那年王家玉20歲,是家中年齡最大的男人,一家四口的生活重擔就落在他身上。1964年春天,王家玉逃荒來到陜西省黃龍縣當伐木工人,掙錢寄回安徽老家供母親和弟弟、妹妹三人生活。他說做人光有責任心不行,一定還要有愛心和良心。王家玉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良心在他的人生經歷中,處處都體現了出來。
也就在1964年,王家玉收養了第一個孤兒——張厚清。當時張厚清只有十幾歲,而且有病在身,體質較差。由伯伯和叔叔帶著他也從安徽逃荒到了黃龍縣,駐足在王家玉的住處。王家玉看他們困難,主動為張厚清洗衣做飯,還帶張厚清看病。張厚清的伯伯和叔叔見王家玉是個好人,就放心地把張厚清留了下來,他們兩人出門找事做去了。半年后,張厚清在王家玉精心照顧下,身體一天天好了起來。張厚清想伯伯和叔叔,王家玉經過多方打聽,終于找到了張厚清的伯伯和叔叔,把張厚清交給了他們。2004年,安徽電視臺報道了王家玉收養孤殘兒童的事跡,張厚清第二天就帶著家人和禮物,來看望恩人王家玉。
王家玉在陜西黃龍縣,幾年間,還在疫區背過20多個克山病人去醫院。克山病是一種傳染病,如果傳染上了搶救不及時就會沒命。當時人人都怕,見到病人就跑,而王家玉冒著生命危險搶救病人,成為當地有名的“傻子”。可病魔知道王家玉是個好人,并沒有讓他傳染,而是要他留在人間,繼續履行他救人的使命。人的本性都有行善積德的成分,但也和后天的家庭教育分不開,很多人長大了,就消失了行善積德的功能。王家玉行善積德,是他長輩們傳授的,身教言傳,是每個人學習最好的榜樣。
王家玉回憶說,在他10歲左右的大年初一早上,一個女人扎著頭巾,站在他家門前討飯,王家玉奶奶讓她進家坐下吃,她卻不愿意。奶奶明白她還在月子里,就端出一條板凳,讓她坐在門口吃。按當地風俗,坐月子的女人,是不能進別人家里的。大年初一早上吃的是水餃,那年頭缺衣少食,奶奶把自己的那碗水餃端給了那女人吃,可奶奶一個水餃沒有進嘴,只喝了一碗水餃湯充饑。王家玉看在眼里,也不講不說,抱住奶奶的腿哭了。
一次鄰村的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迷了路,被王家玉鄰居家的狗咬了一口,站在鄰居家門口哭,還被鄰居罵著要趕走。王家玉媽媽看到了,把小女孩抱回了家。王家玉媽媽說狗嘴有毒,就用自己的嘴巴吮吸小女孩腿上的血,然后清洗傷口,又用布條包扎好。太陽落下了,一時找不到小女孩的家,媽媽就把小女孩留在了家里,給小女孩吃飽飯,睡覺時還把小女孩摟在懷里。第二天上午,小女孩的媽媽找來了,跪在地上給王家玉媽媽磕頭,千恩萬謝地帶走了小女孩。
雖說好人有好報,但似乎上帝還要考驗王家玉。王家玉30歲從黃龍縣回到家鄉,與碭山的一個姑娘結了婚,從此結束了人在他鄉的流浪生活。但由于王家玉妻子有癲癇病,懷孕期間吃了藥,大女兒生下來是個弱智,王家玉不但沒有嫌棄,反而加倍地疼愛女兒。可沒有想到的是,十幾年間,妻子生下了5個女兒都有殘疾,前4個女兒智障,最小的女兒雖然聰明,但是先天性聾啞。災難一個接著一個來了,不久王家玉的母親也癱瘓在床,可想而知,王家玉一個男人要照顧7個有殘疾的女人,他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啊。
現在王家玉也有病纏身,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心臟不好,肝膽不好,血壓不正常,還有哮喘,老年病一個個地侵入到他身上。他的5個女兒都已成家,按理說他應該過上好日子了,但并非如此,他的孤殘院里,還有216個孤殘孩子需要他照顧,而且人數還在不斷的增加。他不能閑下來,每天都在這些孩子們身邊,問寒問暖,端吃喂喝。家人的埋怨,外人的嘲諷,使他身心疲憊,睡眠嚴重不足。他營養不良,面黃肌瘦,說話無力,走路不穩,隨時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但他很同情這些孤殘孩子,因為他深深地懂得這些孩子內心的痛苦,如果他把自己的5個女兒遺棄了,她們不也像這些孩子一樣嗎?孩子都是無辜的,他們都是人,都是鮮活的生命,父母怎么能狠心地遺棄他們呢?
有人說王家玉是自找的,百萬富翁好日子不過非要收養孩子,弄得傾家蕩產,還欠一屁股債;有人說王家玉是個騙子,騙錢不還,用收養孤殘孩子作擋箭牌耍賴;有人說王家玉收養孤殘孩子是為了賣錢,為了出名,為了供自己和家人享受。2006年,王家玉在孤殘院二樓上,還被要債人推了下去,跌斷了幾根肋骨,先到合肥后又送北京搶救,可還是留下了后遺癥。也許這都是不理解他的人,不知道他的人,缺少社會道德的人說的話和干的事。他不吃喝嫖賭,不游山玩水,不賄上欺下,騙來的錢花到哪里去了?有人想收養孩子,從政府孤兒院領走要付一大筆收養費,而從王家玉孤殘院領走孩子,只要政府有關部門開證明,一分錢不收。難道這是王家玉在賣孩子嗎?難道王家玉是個騙子嗎?而且他有一個小小的舉動,令我吃驚和感動,他衣袋里不裝煙不裝錢,裝的是糖果,裝的是愛心和良心。每當聽到有孩子哭了,他就摸出糖果哄孩子吃,這是他多年來一直保持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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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王家玉為了養家糊口,先辦家具廠,后生產骨灰盒。由于他人品好,經營守信,帶來了好生意。短短幾年里,他就擁有了幾百萬資產,是當地有名的富翁。而就在1994年,他又收養了第二個孤兒,從此走上了收養孤殘孩子的道路。
這年秋天,王家玉騎自行車去縣里辦事,碰上一個小男孩在垃圾桶里扒東西吃,渾身上下臟得一塌糊涂。王家玉停下自行車,往小男孩身邊走去,想和小男孩說說話,可嚇得小男孩轉頭就跑。也許這個小男孩和王家玉有緣,王家玉又一次碰見了這個小男孩坐在路邊,王家玉沒有直接停下車,而是去買了幾塊燒餅遞給小男孩吃。這次小男孩沒有跑,接過王家玉的燒餅,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嘴里塞。王家玉關心地問小男孩:“你怎么不回家?”小男孩苦著臉回答:“我沒有家了,爸爸死了,媽媽跑了。”王家玉伸出大手幫小男孩擦去了淚水,問:“孩子,你愿意跟我回家嗎?我家就是你的家,好不好?”小男孩睜大了眼睛,望了望王家玉,點點頭站了起來,羞怯地說:“好!”王家玉用自行車背回了小男孩,到了家門口,他對小男孩說:“孩子,這就是你家,咱們到家了。”孩子聽了,哇哇地哭起來,并喊了一聲:“爺爺!”
王家玉手里有了錢,首先想到的是別人,幾十年來,他帶領孩子到周邊特困戶送米送面、送衣送被。劉集的賈德平、金寨的孫友云、安全寺的高學榮、老廟的紀傳宇等50多個家庭都留下了他的身影。春節期間,王家玉還和家人,去找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者,為他們送吃的,讓他們也享受過年團聚的氣氛。每逢過年,王家玉都要給孤殘院里的孩子們壓歲錢,他說這些壓歲錢不是讓他們亂花的,而是讓他們去資助那些更困難的孩子。王家玉辦家具廠的時候,找村人陳冠香借了6000元,由于陳冠香對王家玉的信任,不讓王家玉寫借條,陳冠香家人也不知道借款一事。遺憾的是,王家玉還沒有還錢,陳冠香就過世了,生前也沒有向家人交待,但王家玉并沒有因為沒人知道他借錢不還,而且還了本金之后又多給了陳冠香家人2000元。
2003年,王家玉收養到了199個孤殘孩子,他一直默默無聞地收養著,不圖名不圖利,只是為了愛心和良心。他本想收養30個孩子,就不再收養,可已經由不得自己了,他感覺到如果看到孤殘孩子不收養,就是犯罪,就是在傷害他人的性命。這一年暴雨,使王家玉走到了人生的低谷,由于他在孤殘院危房里轉移孩子,工廠生產的骨灰盒放在殯儀館里,沒能及時搶出,被大水淹泡腐爛,直接經濟損失60多萬元。也就是這一年,他做生意賺下的一百多萬,已經全部用到了孩子們身上,快到無米下鍋、無炭燒火、無鹽入湯的地步了。還是這一年,他沒有了本錢,工廠停工,徹底失去了經濟來源。199個孩子,馬上就要張著嘴等飯吃,怎么辦?難道讓孩子們一個個餓死?為了孩子,他丟盡了老臉,走上了討要的道路。
他先拿著口袋跑村串戶要米討面,次數多了村人煩他,他就跪下來給人磕頭討要。后來他感覺一個人要不下去了,就帶兩個孤兒出門要,也要不了多少了,開始發愁,愁白了頭。本來他不想向政府開口的,可沒有辦法,怎不能把孩子餓死吧。他開始找有關部門想辦法,解決孩子們吃飯問題,而當地有關部門經過實地調查,匯報到了上級,孩子們爭取到了生活費,孤殘院才暫時生存下來。現在政府每月給每個孩子補貼145元生活費,但還有30多名工作人員工資無著落。王家玉收養孤殘孩子,被媒體曝光后,很多人被王家玉的行動所感染,全國有不少好心人寄來了衣物和善款。
孤殘院在社會各界關心和資助下,已經往好的方向發展。尤其是上海一位老板,多次到孤殘院來,不但每年資助一定的善款,而且購買一輛面包車給孤殘院送孩子們看病等使用。幾年前,孩子們讀書一事,也讓王家玉操透了心。他說只收養不培養,那就是耽誤孩子們的前程。他去學校聯系孩子讀書的事,可聯系幾所學校都要收費,這么多的孩子要上學,哪里來的這么多錢呢?更讓他受不了的是,還有的學校領導說風涼話:“你想做好人好事,就掏錢給孩子們上學,沒有錢還收養什么?學校不是慈善機構,每個學生都要收費,難道你不懂?”王家玉實在受不了,一氣之下不再去找學校,在家悶頭睡了兩天,不愿意出門。
他冥思苦想之后,又有了新的計劃,要在孤殘院里辦學校,這樣也不擔心孩子們上學不方便了。辦學校不是說幾句話能就辦成的,沒錢、沒人、沒教室,怎么辦?他就把廠房整成了幾間教室,說服幾位退休教師代課,學校還真的辦了起來。現在學校已經擁有好幾個班級了,而且成效很好。特教班、聾啞班,小學、初中都有了班級。廣播站、網絡室、籃球場、游樂器材等也建了起來,實現了集養護、醫療、康復、教學、工作為一體的模式,孩子們可以在校園里,快樂地生活和學習了。
孤殘院占地7畝多,生活著250多人,每月需要好幾萬元的開支,沉重的經濟負擔壓在王家玉肩上。好在工作人員都有愛心和良心,幾個月拿不到工資也無怨言,他們都是一群好心人。一位老教師說:“我是為了孩子才來的,王院長一百多萬都給孩子們用掉了,而且他從來不拿孤殘院一分錢工資,我有退休金,日子比他好多了。”一位女護工說:“我看到王院長心里就難過,你看他這么大年齡了,每天忙得七死八活,和孩子們吃住一起。中午沒空休息,晚上睡得很遲,夜里還要起床查房,為的是什么呢?”她抹了一把眼淚又說:“他已經支撐不住了,外面的壓力,家庭的壓力,孩子的壓力,每天都使他喘不過氣來,說倒下就倒下了。唉,他倒下了,誰來護養這些苦命的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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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采訪,我已經融入到了孤殘院里孩子們的中間,我仿佛也成了一個孤兒,受著王院長以及工作人員照顧著。臨走的時候,有些孩子們拖著我的手,抱住我的腿,還站在大鐵門內目送著我走。我戀戀不舍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我想,他們是在目送我的,也是在向往著外面的世界。就在這三天里,我經歷了幾個突如其來的場面,也使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一是大門外有幾個人要債:5月3日下午,幾個村里人推著大鐵門喊叫王家玉出來還錢:“騙子,借錢不還孬種……”我問他們借的是什么錢,一名婦女說:“十年前借給他辦廠的,后來花在孩子們身上了。”
二是大門前送來一個孩子:5月4日凌晨2點多,衛門聽到有孩子哭喊,出門看見離大門幾米遠有一個大拎包和一個孩子。門衛打開大門,把孩子抱回了傳達室,等待天亮交給院長。天亮了,這是一個弱智的小女孩,大概5歲左右,陣陣凄慘的哭叫聲,讓人心酸、心疼和心痛。幾個工作人員打開大包,里面裝著滿滿的衣服和食品,孩子認識這只大包,坐倚在大包上不愿離步,目光在四處尋找著她的親人。
三是一位90歲的老翁看望養女:5月4日上午,老人從十多里外的村子坐車來到孤殘院,說要送給養女一點錢。鐵門打開,老人進來了,一個女孩帶領一個女孩迎接老人。老人的養女是一個十幾歲的聾啞孩子,這孩子好像和老人已經陌生了,老人從衣袋里摸索出一張兩元錢,自言自語地說沒錢了,又掏出一包餅干放在養女手里,看了看養女,說:“就看你最后一眼了,我老了,說死就死了。”說著流著眼淚向大門口走去。我走到老人身邊,大聲地問:“大爺,您為什么把養女送到這里來呢?”老人看了看我,吞吞吐吐地說:“聽人講這里有好人,我老了養不起她了,就送來了。”
四是轎車帶來一個呆子:5月4日中午,一輛紅色的轎車開來,車內坐著一名老太太和一個二十幾歲的呆子。老太太和呆子都穿得整整齊齊,干干凈凈,應該是有錢人家。司機說呆子是政府部門要他送來的,可王院長問他有沒有相關部門的手續,司機拿不出來,王院長說不合手續不能收養。我朝車內看了看,指旁邊的呆子問老太太:“他是你家里人嗎?”老太太的臉一下子紅了,而且很生硬地回答:“他不是我家人。”呆子在車內朝外東張張西望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太太和呆子一直沒有下車,王院長要司機到政府開個證明再送來,司機只好把車開走了。
孤殘院的孩子們會越來越多,王家玉往后該怎么辦呢?哪來的錢?孩子們的生活問題、學習問題、工作問題都還是個未知數。王家玉說有的孩子已經長大了,要戀愛,要工作,他們都沒有固定的家,最好能讓他們學個手藝,將來能有飯吃。他希望有關部門能推薦這些孩子工作,企業能收留他們,或者有企業能聯合把王家玉的工廠重新開起來,讓孩子們在廠里上班,至少能讓他們吃飽肚子。
我問一名工作人員:“王院長住處在哪里?我想去看他一下。”工作人員客氣地笑笑,說一聲:“好!”就帶我朝王院長住處走去。王院長住處的門敞開著,看上去只有6平方米大小,被床和桌子,還有一臺14寸電視機占去,墻壁上掛著一排藥袋子,我的眼淚情不自禁地又流了下來。當我和工作人員出來的時候,王院長從前邊的廚房里走了出來,喊我吃碗蛋炒飯。我沒有客氣,坐到飯桌前,把蛋炒飯吃得一粒米不剩。我回到接待室,夾了兩百元錢在字條里,壓在我睡覺的床頭邊就離開了,王院長一直送我到大門外才回頭離去。這兩百元是我的一點心意,字條上說明是留給王院長妻子購藥用的,不是捐款。我沒有當王院長的面留下來,只好在路上打個電話提起,他聽了之后,連一聲謝謝都沒說。
由于我從孤殘院回到南京又外出幾天,沒有及時和王院長聯系,也不知道孤殘院那邊的情況如何,心里掛念著。5月16日晚上,我撥通了王院長的電話,向他問好,他說:“你留下的兩百元入到捐款賬上了,我個人和家人從不收留別人一分錢的,發票已經開好了。”我說:“發票不要寄來,不需要報銷,留在你那里,我一定還會去孤殘院的。”
孤殘院里的孩子們都是不幸的,但碰見了王家玉孩子們又是幸運的,孩子們更需要社會和大眾的關愛,僅僅依靠王家玉這樣的少數好人,給不了孩子們的幸福。人活著不能缺少愛心和良心,愛心是社會的財富,良心是人類的根本,如果人類失去了愛心和良心,那是社會的悲哀、人類的可恥。
特別是那些遺棄孩子的父母們,你們生活得快樂嗎?你們生活得幸福嗎?你們的愛心和良心哪里去了?畜生還有舐犢之情呢,你們還不如畜生懂事。
救救可憐的孤殘的孩子們吧,這是社會和人類共同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