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還是批評?

這是一堂習作指導課，執教的老師正引導學生共同討論修改。此時投影的是一篇題為《苦惱的一天》的作文，小作者正聲情并茂地朗讀著:“……我又遲到了，站在教室門口，被老師罵了一頓……” “停一下，”老師打斷了小作者的朗讀，“大家看看，這兒是不是需要修改?”學生搖了搖頭。老師提示大家:“把這句話再讀一讀。”學生讀了一遍，還是無人舉手。老師無奈地說:“這兒用錯了一個詞，老師應該是‘批評’，怎么能說‘罵’呢?應該把‘罵’改成‘批評’。”邊說邊用紅筆把“罵”圈出劃去，改為“批評”。小作者的表情似乎很茫然，又似乎想說些什么，但老師并沒有察覺，示意他繼續往下讀。

……

這樣的教學細節似曾相識。是啊，“老師應該是批評學生”，那么在教育的現實生活中，我們教師的行為究竟是“罵”還是“批評”呢?細細想來，兩者有著諸多的不同。

首先，呈現的是兩種不同的教育場景。“罵”令人聯想到的是這樣的一幅畫面:面對學生的頑皮與出格，面對學生的缺點與錯誤，不等解釋，不容分辯，教師怒發沖冠，怒目圓睜，聲嘶力竭，咄咄逼人，一些教育忌語仿佛雷電裹挾著冰雹，劈頭蓋臉地朝學生“砸”過來;而學生或者如溫順的小綿羊耷拉著腦袋，戰戰兢兢，或者眼含淚水，委屈不已，或者桀驁不馴，加以頂撞……而“批評”，則是教師和學生面對面，心貼心，一起正視存在的缺點和錯誤，實事求是地分析，真誠地溝通與對話。它講究藝術，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可能是一次嚴厲的令人警醒的師生談話，可能是師生間一次坦誠的促膝交流，可能是把要講的道理寄寓在一個言簡意賅的故事之中，也可能是學生作業本上一段簡單樸素的批語……

其次，彰顯的是兩種不同的師生關系。“罵”昭示的是不平等的師生關系，教師把學生看作是控制和教育的對象，表露的是根深蒂固的師道尊嚴，是沁入教師骨子里的居高臨下，是深入教師內心的主宰意識，它的潛臺詞是:教師是真理和威嚴的化身，學生必須無條件地服從教師。而真正的批評基于和諧的、民主的、平等的師生關系之上。它承認教師雖然在知識水平、生活閱歷等方面遠在學生之上，但在人格上，教師和學生是平等的，是成長道路上的“同學”、“伙伴”、“朋友”，可以互相了解、討論、影響、激勵、鼓舞。真正的批評，教師不會變成武斷和專橫的“統治者”，不會把自己的意見強加給學生，也不會放任自流，而是引導學生從自己的生活中反思，獲得經驗，獲得精神上的發展。

第三，收獲的是兩種不同的教育效果。“罵”往往伴隨著過于強烈的情緒色彩，因此難免使用侮辱性、攻擊性和歧視性的語言，摧殘學生的尊嚴，刺傷學生的心靈，換來的也許是學生的無動于衷，陽奉陰違，嗤之以鼻，對立反抗，破罐破摔;而真正的批評具有豐富的教育意義，把學生的錯誤視為成長道路上的必然，能夠針對學生的錯誤陳述道理，提出改進策略，嚴中有愛，嚴中有章，嚴而有信，嚴而有度，讓學生感受到的是一種尊重、信任、鞭策，能使學生心悅誠服，從而觸動學生靈魂，使學生自省、自責但不自卑、自棄，獲得一種成長的動力。

這樣想來，在教師眼中自以為“因為愛著你”、“苦口婆心”、“語重心長”的批評，在孩子的眼里，究竟是和顏悅色的談話，還是聲色俱厲的訓斥;究竟是平等真誠的溝通，還是居高臨下的責罵呢?我不覺有些臉紅。把“罵”改為“批評”，紙上只需輕輕的圈劃，而在教育實踐中，卻需要我們用行動書寫在學生的心靈。

(作者單位:江蘇無錫市港下實驗小學)

責任編輯王紅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