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體經濟偏冷令人憂

[編者按]

最近公布的一系列經濟數據，在驗證著一個令人擔憂的現象:“實體滯”與“資產脹”的并存。

7月，CPI同比下降1.8%，PPI同比下降8.2%。進出口總值同比下降19.4%，前7個月累計貿易順差1074.9億美元，同比減少12.4%。與此同時，70個大中城市7月房價同比上漲1.0%，環比已連續五個月上漲。

從制造業的情況看，多數行業面臨著嚴重的產能過剩現象。而在中央為保經濟增長，一再定調“適度寬松貨幣政策”的條件下，具體的經濟實踐往往容易突破“適度”的束縛，商業銀行貸款迅速擴張。天量資金沒能有效進入實體經濟當中，而是大量涌入樓市與股市。股市前一段時間的表現，已經呈現出“瘋狂”的意味，而樓市住宅價格的一路攀升，則更是讓人扼腕驚嘆。

如果資產價格的快速上漲缺乏實體經濟的支撐，那么泡沫的破滅將是必然的結果。而這種虛高的資產泡沫的破滅，又將在經濟復蘇的下半場再次重創實體經濟。為此，改變“實體滯”與“資產脹”現象已是緊迫任務。

浙江實體經濟依然偏冷

《今日早報》報道，7月21日，備受關注的浙江經濟半年報終于出爐:上半年，浙江省生產總值為10044億元，比去年同期增長6.3%，增幅比一季度回升2.9個百分點，比去年同期回落5.1個百分點。

浙江經濟開始復蘇似乎已經沒有什么異議。然而，跟全國差不多，浙江經濟的回暖更多是依靠投資，而且是國家基礎設施建設的投資。而這對于以民營經濟為主體的浙江經濟來說，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現象。

因此，這種復蘇的背后，浙江經濟的根基依然不穩，復蘇，一切都才剛上路。毫無疑問，今年上半年股市、樓市和基礎設施是最火的幾個領域，然而，作為一個經濟體的根基，浙江省的實體經濟依然偏冷。

溫州中小企業協會會長周德文判斷，溫州中小型企業還有一些處于停工和半停工狀態。“很多企業開工不足，原來有三條流水線現在只開一條，有的企業是一三五上班，二四六停工，有的干脆完全停工了。”

更不容忽視的一個動向是，其他一些經常跟浙商接觸的人士向記者透露，去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很多浙商對于傳統制造業已經失去了信心和興趣，更多的資本已經開始從實體經濟領域抽身。

從統計數據來看，上半年浙江省基礎設施投資增長了27.4%，房地產增長了9.9%。股市的數據雖然沒有，但不斷推高的股指肯定有不少浙江資本的功勞。而上半年整個制造業投資僅僅增長了2.8%。

而另一個很容易被大家忽視的數據是，今年以來浙江省進口貿易額也迅速減少。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是，浙江省企業對于生產型機械設備的需求正在減少。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實體經濟的冷熱。

改善實體經濟效益是當務之急

《證券時報》發表安邦咨詢周子勛的文章。文章說，7月份全國財政收入6695.91億元，比去年同月增長622.39億元、10.2%。財政部對稅收增長是這樣解釋的:經濟企穩回升在營業稅等相關稅收上逐步體現，清理補繳去年欠繳收入等帶動非稅收入增長，實施成品油稅費改革提高成品油消費稅替代公路養路費等六項收費帶動消費稅大幅增長，提高卷煙消費稅增加部分收入，各級財稅部門加強稅收和非稅收入征管促進相關收入增長。

在筆者看來，稅收持續增長說明經濟復蘇的基礎正逐步加強，但作為國家主要稅基之一、顯示經濟“晴雨”的企業所得稅，前7個月降幅明顯，而非稅財政收入卻成為增收的主力，顯示出我國的實體經濟效益依然不容樂觀。

上半年GDP較去年同期增長7.1%，主要還是來自于投資的貢獻。投資對上半年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為87.6%，拉動GDP增長達6.2%。但是從整個制造業的運行狀況來看，多數行業面臨著嚴重的產能過剩現象，且過剩產能很難在短期內得到消化。

外貿出口形勢也不容樂觀。今年1至7月，我國對外貿易累計進出口總值11467.1億美元，比去年同期(下同)下降22.7%，盡管7月單月進出口總值環比出現了9.6%的增長，但隨著國際經濟復蘇遲緩，發達國家的貿易保護主義已經出現大幅上升勢頭，在這種情況下，提升國內市場對經濟增長的拉動力是一個最有效的辦法。

要解決當前我國經濟發展中的種種難題，最終都要落實到結構調整、發展方式轉變、深化體制改革等核心命題上。眼下的任務恐怕是要確保資金有效流向實體經濟領域，而不能總在資產領域打轉;要大力改善民營企業的生存環境，包括打破行政壟斷，取消審批機制，減輕稅負等;要大力倡導企業家精神，不能讓投機主義過多地侵蝕財富的創造者;要通過改革，包括社會保障制度改革與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以需求帶動供給。

實體經濟偏冷應予更多關心

《第一財經日報》發表社論說，對于實體經濟的偏冷，應當給予更多的關注。對于制造業較為困難的處境，也有必要給予更多的關心。而這樣一種經濟困局的形成，并非單單某一個政策作用的結果，而是歷史與現實交匯的產物。如同貨幣政策部門對于貨幣政策力度的把握，需要左右平衡，難免吃力，提振實體經濟，亦有相當的難度。究其原因，是在這個并不孤立的經濟現象背后，有著復雜的、國際國內的體制與環境等多種因素。

為了拯救實體經濟，自全球金融危機惡化以來，中央已經連續運用4萬億元的經濟刺激計劃、產業振興規劃等手段，力挽狂瀾。當前中國經濟的回暖，也正是一系列政策措施發生作用的成果。但是，應該看到，當下“實體滯”與“資產脹”問題的凸顯，也意味著現實經濟領域還有很多難題待解，光靠政府放松銀根及加大基礎設施建設力度等，無法完全解決問題。

中國經濟正在進入一個高成本的時代，這是現實，也是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里不會改變的趨勢。顯然，當前實體經濟偏冷，也與進入高成本時代不無關系。進入到這樣一個階段當中，實業家們(尤其是民營企業家)面對的是更具挑戰性的創業、經營環境。從政府的角度來說，這個時候，更是需要給眾多的企業松綁，深化改革，為有抱負的才俊們提供良好的創業環境，從而激發當前亟須弘揚的企業家精神。而從根本上說，在一個高成本的時代里，必須依賴制度創新與技術創新，提升市場配置資源的能力，才能夠緩解和面對因為成本不斷上升產生的矛盾與壓力。

如何將資本導入實體經濟

《中國產經新聞》的一篇報道說，在資本市場流動性過剩的同時，在實體經濟，有些領域資本顯然還不夠，資本并不充裕。 中國各地區之間，明顯發展不平衡。以行業而論，教育資源、醫療等公共服務領域，資源嚴重不足，國家行政學院時紅秀強調，“資本還是疏導問題。”

上海師范大學金融工程中心主任孫茂輝建議，限定房地產開發商毛利率;征收購置稅，抑制投機性炒作，彌補政府財政;推出股指期貨，制衡股票單方面上漲的機制。使房地產、股票等資本市場的利潤，回歸到正常的利潤水平上，即社會正常的平均利潤，加上風險回報。

抑制資本市場的暴利后，從資本逐利性角度講，孫茂輝表示，民間資本想要回避風險、拿到比較穩定的收益，將會考慮實業方面的投資。

在貨幣政策上，中投顧問宏觀經濟研究員馬遙說，“除了對資本市場收緊之外，對實體經濟也要收緊，但實體經濟不能一刀切，有些可能還要加大資金投入，應該配以產業政策的引導。”

民營資本眼下不愿意投資實體經濟，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們看不到一個前景，到底經濟復蘇企穩了嗎，他們心里還沒底。”馬遙建議國家開放一些高利潤的壟斷行業。在以點帶面的作用下，一個點起來之后，上中下游產業將會一起起來，對周邊產業也會起到一個引導作用。

事實上，從推出4萬億元經濟刺激計劃以來，關于如何引導民間投資進入壟斷行業的話題就一直沒有斷過。早在今年5月份，有兩項文件陸續頒布，一是國務院轉發改委《關于2009年深化經濟體制改革工作意見》;二是《國務院關于調整固定資產投資項目資本金比例的通知》的發布。

“我們一直說開放，但只停留在口頭上，沒有邁出實質性步伐。”時紅秀說，改革開放30年，開放性方面，實質性舉措越來越弱。前期的開放，下個文件即可以，現在“玻璃門”現象很嚴重，既得利益集團把持著相關行業，不是政府幾個文件就可以破除的。

真正的問題或許在于，“行政不作為很嚴重，這些監管機構為了省事，最簡單的處理方式，就是不允許進入。”時紅秀說，真正的監管，應該是大門打開，對經濟活動過程、行為進行監管。當然，監管水平的提高，意味著政府行政能力的提高。

現在或許已經到了必須開放這些高利潤行業的時候。時紅秀認為，以前因為外需的存在，民間資本無法進入某些行業的情況并不明顯，現在外需市場短期之內無法復蘇，國內壟斷行業的玻璃門問題表現得更嚴重。“沒有捷徑可走，現在應該下決心了。該做的作業，得一點不落地補足。”

改革才是走出危機的最根本出路

《經濟參考報》上刊登吳志鵬的文章。文章說，在當前實體經濟尚未真正復蘇的情況下，企業家出于慎投或避險的心理，沒有充分把國家釋放大量的流動性轉化為實體經濟增長率，加上近期流入中國的巨額美元外匯，相當一部分資金涌入樓市、股市和票據市場，結構性資產泡沫已經抬頭(非常態經濟條件下只需3-6月就能實現，無需常態經濟下的1-2年)，我國不宜頻繁使用貨幣政策，決策層需要實行政策微調，放緩貨幣投放速度和數量，下半年調整方針應轉向“防風險、調結構”，否則會使貨幣政策陷入“低利率陷阱”。但問題的關鍵是為什么我國貨幣政策刺激內需作用有限，財政政策功能也難以充分發揮?筆者認為:實體經濟恢復較慢的主要原因是外需下降太快而內需增長相對緩慢，使得貨幣擴張應并未消化過剩產能;內需增長緩慢的主要原因是社會收入差距懸殊和壟斷集團利益固化;收入差距懸殊和壟斷利益固化的原因是政治經濟體制改革滯后，而既得利益固化還使有關政策缺乏廣泛代表性和有效回應性。如果全國上下能在此問題上達成共識并痛下決心進行改革，既得利益集團愿意退讓部分利益，那么改革也才能進行下去，改革才是中國真正走出危機的最根本出路。

必須形成一個公平的競爭環境

《東方早報》刊登時寒冰的文章。文章說，應該認識到，要促使資金流入實體經濟，就必須形成一個公平的競爭環境，同時，對企業減稅，激勵企業在實體經濟方面多投資，多消化庫存，多提供就業機會。但是，4萬億元刺激計劃的核心主力是國企，許多地方為了完成稅收任務不斷通過查稅等方式，讓企業被迫承擔更沉重的稅費負擔，使得企業尤其民營企業繼續生產、投資的動力大大減弱，導致資金從實體經濟向股市、樓市流動的根本原因。因此文章認為，寬松的貨幣政策一定要與公平的競爭環境一并提供給所有的企業，否則，即使貨幣政策微調，也難以真正斷絕實體經濟資金向股市和樓市的流動。

虛擬經濟不能完全與實體經濟背離

《中國經濟導報》發表葉輔靖的文章。文章說，從總體趨勢上看，在沒有新技術革命的前提下，美歐發達國家經濟服務業化、虛擬化的總趨勢不會改變。

這首先是因為，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的新全球化浪潮，已經使中國等發展中國家成為了世界市場和國際分工體系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發達國家向這些國家不斷轉移生產工序和加工環節的趨勢不會逆轉，而且會從低端不斷走向高端。其次是因為美歐特別是美國在非物質生產領域特別是金融服務業有巨大的競爭優勢和既得利益，不愿也不會回到物質生產的老路去。更重要的是，發達國家經濟的日益虛擬化實際是在全球范圍內建立的總供給與總需求的新平衡機制，符合發展中國家的利益，有利于世界經濟增長，從而具有積極的歷史意義。因為在虛擬經濟時代所出現的金融創新，及其所創造的金融繁榮，能夠在世界范圍內消滅產品過剩，從而給過剩形態的傳統資本主義找到一個消除過剩的新出口。因此，美英等發達國家在危機過后仍會在經濟虛擬化道路上繼續前行，金融監管會發生重要變革，金融創新自由放任程度會有所減弱，金融衍生工具的規章會更加完善，技術將有所改進，步伐可能放慢，但總趨勢不會改變。

我國經濟結構優化調整一直是以發達國家經濟結構作參照物，要求一次產業、二次產業比重不斷下降，三次產業比重不斷上升，實質是要求直接物質生產比重不斷降低，非物質生產比重不斷提高。由于我國農業比較落后，勞動生產率比較低，農業所占比重較高，工業化沒有完成，二次產業也比較高，服務業特別是金融等高端服務業發展嚴重滯后，因此，在目前階段，降低一次產業比重，大幅提高三次產業比重是必要的，甚至一些中心城市主要以服務業為主也是可以的。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國服務業特別是屬于虛擬經濟的那部分服務業比重越高越好。

本欄編輯:唐蓓茗Email:tbm030@yahoo.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