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幼兒漢語教學中教師課堂管理語言的有效性與特點

[摘要]課堂管理語是教師教學話語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分析兩名新手與熟手型教師課堂管理語的語言類型和有效性，發現熟手型教師更多使用目的語管理課堂，新手型教師則更多依賴學生的母語；熟手型教師課堂管理語的有效性高，教學效果好，新手型教師課堂管理語的有效性差，教學效果不理想。這表明在沉浸式教學中，教師課堂管理語應以目的語為主，并努力提高其有效性。

[關鍵詞]沉浸式教學；兒童漢語教學；課堂管理語言

一、問題提出

沉浸式(Immersion)語言教學是當代雙語教學中比較成功的教學模式。有研究表明，學生通過沉浸式教學所獲得的第二語言能力、母語能力以及學科課程成績明顯高于其他外語教學模式。目的語的使用量在沉浸式語言教學中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有調查發現，教師和學生使用母語過多會影響教學效果。除了目的語的使用量外，教師課堂管理語的質量也對教學有影響。菲力浦斯(Phllips)考察了一個法語沉浸式項目后指出，有些教師為了更好地控制課堂，經常無意識地在目的語和學生母語之間轉換，大大降低了教學效率。可見，沉浸式語言教學的質量取決于師生目的語的使用量以及教師的課堂管理水平。

隨著當前世界上“漢語熱”的持續升溫，美國和加拿大的很多幼兒園和小學都開設了漢語沉浸式教學項目，兒童漢語教師急缺，其教學實踐也急需相應理論的支持。我們對美國密歇根州幾所公立小學的幼兒園實施的幼兒漢語沉浸式項目進行考察，發現新手與熟手型教師的教學效果差異很大，為此，我們對兩名教師的課堂活動錄像進行了對比研究，希望通過探討教師課堂管理語的特點，為幼兒漢語師資培訓提供一些建議。

二、研究方法

我們以美國密歇根州兩所公立小學的幼兒園漢語沉浸式項目的兩名漢語教師為研究對象。熟手型教師從事漢語沉浸式教學工作6年，新手型教師開始漢語沉浸式教學不到兩年。

數據主要來自于對課堂教學錄像進行的事件取樣分析。從2008年11月到2009年4月，共獲得兩位教師一共30次活動的錄像。為避免只取兩個樣本有可能造成的偏差，我們選取了這兩位教師活動難度相近的6次課堂教學活動，進行了文字轉錄和取樣分析。每個教師3次活動，每次活動時間為25分鐘左右，屬自然教學情境錄像。熟手型教師的三次活動命名為A、B、C，新手型教師的三次活動命名為A’、B’、C’。兩名主試先隨機抽取一次課堂活動錄像進行瀏覽。教師課堂管理語的定義是：為維護課堂秩序而使用的話語，有學生母語(英語)、目的語(漢語)、雙語混合三種話語形式。根據管理語的話語對象有集體指向與個體指向兩個類別，兩名主試分別對6個教學錄像進行了管理語事件的頻次記錄。兩人劃分不一致的類別經討論后共同決定。參考前人研究，編碼標準包括是否為目的語以及執行效果如何兩個維度。

三、研究結果與分析

(一)教師課堂管理語中目的語的使用量

表1顯示，A、B兩次活動中，熟手型教師使用漢語的頻次顯著高于雙語混合形式和英語形式。新手型教師在活動A’中使用英語的頻次高于漢語和雙語混合，活動B’、C’中三種話語類型沒有差異。兩位教師間的差異分析表明，活動A和B中，熟手型教師漢語的使用量大一些，新手型教師英語的使用量大一些。總的來看，熟手型教師更多地使用目的語——漢語作為課堂管理語言，新手型教師則更多地依賴學生的母語——英語。

維護秩序的語言總是有對象的，或面向全體學生，或面向執行不好的個別學生。從集體或者個體指向角度能進一步發現教師課堂管理語言的特點。因此，我們對上表進行了細分，發現A、B、C三個活動中，熟手型教師集體指向管理語的頻次依次是：9(漢語7、雙語混合1、英語1，下同)、4(4、0、0)、1(1、0、0)；個體指向管理語的頻次是：12(6、3、3)、6(5、0、1)、6(4、1、1)。新手型教師集體指向語的頻次是：5(0、2、3)、2(0、1、1)、3(1、1、1)；個體指向語的頻次是17(3、1、13)、13(3、2、8)、4(1、0、3)。熟手型教師的集體/個體指向話語比率在三個活動中分別為9/12，4/6，1/6；新手型教師為5/17、2/13、3/4，可見，兩位教師差異不顯著，即兩位教師指向集體或者指向個體的比例沒有顯著差異，既有指向集體的，也有指向個人的。

進一步分析每種指向語中的語言類型，我們發現在集體指向語中，熟手型教師在活動A中的漢語使用量大一些，X2(2)=8，P<0.05；新手型教師各類話語沒有差異。在個體指向語中，熟手型教師在活動B、中的漢語使用量大些；新手教師在活動A’中的英語使用量大一些。可見，不論是面向集體還是個體，熟手型教師傾向于更多地使用漢語，說明她能有意識地運用目的語來管理課堂。新手型教師的集體指令語沒有話語類型的差異，在個體指向管理語中則更多依賴學生的母語——英語，說明新手型教師還未能有意識地運用目的語管理課堂。

(二)課堂管理語的有效性考察

課堂管理語的質量體現為管理語的有效性，即學生聽到教師指令后能否快速執行。學生如執行不夠迅速，教師勢必重新發指令或者對個別不執行的學生進行規勸和引導，秩序管理的時間會延長。因此通過對教學活動中各個環節所花的時間以及環節之間轉換流暢性的分析，可以考察課堂管理語的有效性。

1 案例呈現。

熟手型教師在活動A中的表現：開場活動(30秒)→復習認讀數字(3分20秒)→站起來做與數字有關的運動(4分半)→活動切換(35秒)→教師示范看圖寫句子(展示圖片，講解句子“老爺爺彈琴”，并示范重點漢字的書寫，7分鐘)→學生寫句子，教師巡回幫助和評價(8分鐘)→結束活動(30秒)。

新手型教師在活動A’中的表現：開場活動(6分鐘)→學習動物詞語(7分25秒)→(課堂秩序開始混亂)維護秩序(3分30秒)→一起給娃娃穿衣服的活動(7分30秒)。

熟手型教師在活動B中的表現：開場活動(1分5秒)→復習顏色詞語(4分鐘)→引入新內容后個別學生注意力不集中，進行組織管理(1分鐘)→看照片和孩子一起“說自己的成長”(19分鐘)。

新手型教師在活動B’中的表現：開場活動(1分10秒)→復習圖形(6分30秒)→切換到復習顏色詞(6分30秒)一維護秩序(3分鐘)→復習數字(5分30秒)→唱歌、游戲等結束活動(4分鐘)。

2 案例分析。

活動A中，熟手型教師只用了半分鐘進行開場秩序管理，此后只有1次中途活動轉換和最后的結束活動需要維護集體秩序(每次半分鐘左右)，每次都簡短有效。新手型教師在活動A’開始時，在英語指令和漢語兒歌間交替，學生不斷打擾，教師不斷用英語指導個別學生后又回到漢語兒歌中，反復7次用了將近6分鐘才維持好課堂秩序，此外在教學過程中還用了3分半維護秩序，可見新手型教師課堂管理語的有效性顯然是比較差的。

值得指出的是，課堂秩序并不單純是教師課堂管理語的結果，它還綜合體現了教師的整體教學設計和控制能力。教師設計的活動生動有趣、有吸引力、教學環節轉接有序，學生的秩序就好些，否則課堂秩序就亂一些。熟手型教師在活動A中復習8分鐘，學習新內容15分鐘；在活動B中復習4分鐘，學習新內容19分鐘。每次教學活動都既有復習又有新內容，而且主次安排得當，因此能抓住學生的注意力，秩序比較好。新手型教師在活動A’中安排的兩個新內容之間沒有內在聯系，在活動B’中安排的三個內容都為復習且沒有內在聯系。學習內容的吸引力不夠，學生的注意力就不容易保持，教師不得不總是維持教學秩序。另外，在錄像中我們還發現熟手型教師的課堂管理語常常是“立體的”，并不只是純語言，她非常善于通過聲音大小、手勢、表情等輔助手段來加強效果。例如，她故意輕輕地說指令語，還常用眼睛的注視來表示她對指令語執行情況的關注。新手型教師的管理語則比較單薄，基本上只有語言，并且都是大聲發出指令，學生不執行時教師的態度也不太堅決，這導致學生對教師的指令不重視。可見，課堂秩序是多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課堂管理語的有效性是教師課堂管理水平的集中體現。

四、討論與建議

教學活動的有效性不僅取決于教學活動本身，也有賴于課堂管理，因此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西方教育界逐漸興起課堂管理的行為研究。近年我國也開始重視課堂管理方面的研究，但是現有研究大都比較宏觀，而且以中小學課堂管理研究居多。幼兒園的教學不同于中小學。幼兒年齡小、自我控制能力低。幼兒園的教學與一日常規的聯系更為緊密，對教師課堂管理能力的要求更高，更需要具體微觀的研究。本研究對比兩名新手一熟手型教師的課堂管理語，發現確實存在差異。兩位教師課堂管理語的水平與她們課堂管理的能力相一致，這意味著通過調節和改進課堂管理語，能切實提高教師的課堂管理水平。

(一)提高教師課堂管理語的有效性

幼兒園的孩子小，注意力持續的時間比較短，需要建立一套話語體系來組織孩子的注意力。這套話語體系在進入一個新活動之前以及在不同活動間進行轉換時都十分重要。新學年開始之初的第一個重點通常就是建立并強化這套管理語體系，讓幼兒聽到指令后能行動起來，進入集體活動環節，然后在此基礎上再發展一些相應的管理辦法，讓學生養成關注教師話語的習慣。一般情況下，教師的管理語有效，孩子的一日常規和教學秩序就比較好；管理語的有效性差，孩子的常規和教學秩序就會比較混亂。我們研究中兩位教師的情況就證明了這一點。

(二)用目的語管理課堂的必要性

沉浸式語言教學模式的核心理念就是要讓孩子浸泡在純目的語的環境中，用目的語學習、思考和生活。課堂管理語是教師重復率最高的語言，只有課堂管理語使用目的語，教師才能避免在教學內容和課堂管理之間反復進行語言切換，避免雙語轉換過多的現象，才能有效地為孩子營造用目的語全面思考的環境，進而取得較好的教學效果。新手型教師意識不到用目的語管理課堂的必要性，在課堂中更傾向于借用學生母語管理課堂，再加上經驗較少的限制，導致課堂管理的有效性差，漢語教學的效果不理想。

因此我們建議新手型教師在接班之初就應該建立用目的語管理課堂的目標，由淺入深，逐句積累，盡快進入以目的語為基礎的課堂教學的良性循環。另外，管理課堂時，還要多注意孩子的執行情況，讓孩子意識到教師關注指令的執行。最后，要注重加強語言的感染力，通過語氣、語音、語調等的變化，讓自己的課堂管理語更加立體生動和富有實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