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高校定位研究的再思考

摘 要:高校定位是每所高校在社會大系統和整個高等教育系統中，通過橫向不同類型的高校和縱向不同層次的高校的比較，結合高校的使命、責任與自身發展的實際，確立其發展的坐標點。我國高校在發展中存在著目標趨同、無個性化等弊端。在高校定位研究中存在著對高校定位的前提基礎缺乏思考、缺乏對高校定位過程的理論分析和本國研究多外國經驗借鑒研究少等問題。確定明晰的高校使命與職責、加強高校分類研究是解決高校定位的前提，以復雜理論為指導，探索高校定位方法的多元性，堅持歷史與邏輯的統一、價值預設與主動生成的統一是解決高校定位的基本思路。

關鍵詞:定位;高校定位;歷史與邏輯;價值預設與主動生成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高等教育經歷了大發展和大變革的時代，高校不僅規模大擴張，而且數量激增，出現了盲目追求大而全的綜合化辦學方向，使得大學辦學不能彰顯特色化、個性化的特點，于是學者們把目光聚焦在高校辦學質量上。評價高校的辦學質量必然涉及到高校的定位問題，高校如何進行科學定位，如何彰顯自己的辦學特色，成為近年來學者們關心的突出問題。

一、高校定位研究概述

關于高校定位問題的研究，我國在20世紀90年代初開始關注，到了2003年以后形成研究高潮。筆者通過對以往研究文獻的梳理，可以看到以前研究的主要內容有:

1. 高校定位的內涵研究。有學者指出，高等學校定位是指根據自身條件、職能、國家和社會需要以及學生需求，按照揚長避短的原則，參照高等學校類型和層次的劃分標準，經過縱橫向分析和比較，在清醒認識自己的優勢和不足的基礎上，準確把握自身角色，并確定服務面向、發展目標及任務而進行的一系列前瞻性戰略思考和規劃活動。[1]高校定位從社會系統層面來看，應解決服務面向定位及人才培養規格定位;從高等教育系統來看，應解決發展目標定位、辦學類型定位和辦學層次定位;從高校自身來看，應解決高校規模定位和辦學特色定位等問題。[2]從內容來看，高校定位一般包括社會服務面向定位、總體發展目標定位、學校類型和層次定位、人才培養目標定位、辦學規模和特色定位。[3]

筆者認為，高校定位是每所高校在社會大系統和整個高等教育系統中，通過橫向不同類型的高校和縱向不同層次的高校的比較，結合高校的使命、責任與自身發展的實際，確立其發展的坐標點。這是高校的客觀性定位。當然，高校定位也反映辦學者的主觀理念，是辦學者對高校發展的預期，具有主觀性。同時高校定位是一個學校在某一階段內的位置，具有相對穩定的特點，但高校都是發展變化的，經過一個時期的發展，其定位可能發生變化，這是它的發展性。所以，高校定位是主觀理念形態與客觀必然狀態的統一。

2. 不同類型、不同層次高校定位的探索。例如，民辦高校的目標定位是面向企事業單位一線崗位和農村經濟，特別是要面向新興產業、新興職業和農村新的經濟增長點，為地方經濟和社會發展培養急需的應用型、復合型高等職業技術人才。民辦高校在規格定位上要突出職業性、應用性的特點。[4]有學者對市屬高校定位進行歷史考察，并借鑒國外經驗說明市屬高校應該以高等職業教育為主體，以培養應用型人才為主要目標。[5]中心城市本科高校定位是:層次上以本科教育為主，適當發展高職高專教育，部分承擔研究生教育任務;類型定位是教學型;學科定位是綜合性或多科性;人才定位是以應用型為主;面向定位是立足中心城市，面向全省;水平定位是高水平。[6]

3. 影響高校定位的因素分析。王義遒認為辦學目標、政府對高校的政策導向、中國傳統政治文化的負面影響和市場的評判這四個因素影響著高校定位。[7]唐昕和黃茜認為時代背景、區域因素、大學校長和學校自身情況影響著高等學校的正確定位。[8]我國以和諧、統一為核心的民族文化價值觀;注重思維的整體性，強調“部分與全體交融互攝”的思維模式;民族心理個性中的盲從、平均主義、相互攀比等消極習性等都是造成目前高校定位混亂的深層文化原因。[9]還有學者認為，政府干預過于直接、政府行使權責不對稱和政府對高校定位分層的責任不到位是影響高校定位混亂的主要因素。[10]

4. 高校定位方法探索。一是自生性定位法。認為高校定位是學校的戰略行為，是競爭中的抉擇，是一種戰略規劃的自發結果而不是系統設計的結果。[11]也有人認為，高等教育的多元化，高校不應通過預先定位，應遵循生態學的生態位原理，讓每所大學通過充分的競爭和發展來實現自身的定位。[12]二是自生與引導相結合定位法。陳厚豐指出，自生秩序并非靈丹妙藥，分類引導不等于管制，高校定位離不開高校分類，高校定位機制是自生秩序與分類引導的有機結合。[13]三是系統定位法。有學者從系統論視角論證高校定位的過程是高等教育系統內部結構的組織化過程，需用復雜系統觀來認識高校定位與高等教育系統的關系。因此，高校定位也應由政府宏觀引導、社會廣泛參與、高校理性選擇三者共同發揮作用。[14]

對高校定位問題的研究，一些學者也指出其存在問題，例如，高校定位的主體缺失問題、高校定位的趨同問題和缺乏公認的高等學校分類標準等，但筆者認為還沒有觸及到問題的實質。

二、高校定位研究中存在問題的再分析

1. 對高校定位的前提缺乏思考。就目前的研究文獻來看，對高校如何定位、應采取何種方法定位的討論特別多，但就高校是否需要定位、高校為什么要定位等問題缺乏前提性的思考。當人們都在談論高校如何定位時，是否意識到這討論的理論前提問題。正如格廷根大學前校長諾伯特·坎普所說，大學自創立以來何以一直保持著它對科學家和大學生的吸引力:這里教人“應該怎樣思考”，而不是“應該思考什么”[15]。高校定位對于學者來說，不是思考“怎樣定位”，而是思考“定位的緣由是什么”、“是否需要定位”。

2. 對高校的使命與職責這一高校定位的根本依據缺乏理性思考。高校的使命與職責是與高校歷史發展相聯系的。在18世紀以前，高等教育機構基本上只有大學一種組織形式。因此，在高校發展的使命與職責的理解上，我們很多時候以大學作為主要組織形式進行研究。而大學使命與職責的發展從中世紀建立大學伊始，從單純的知識的傳授，發展到后來的教學與科研的統一以及服務社會的職責，大學的職能日趨多樣化。因此，高校的定位，其前提是各高校所擔當的使命與職責。只有明確各高校的使命與職責，研究其定位才有意義，其定位才能夠明確、具體、合理。

3. 對高校定位過程缺乏理論分析。任何一個社會組織機構的發展都不可能孤立于社會之外而成為一個獨立體，其存在與發展不可避免的要受到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因素的影響。因此，大學作為人類史上最悠久的組織，其發展也必然受到社會中各種因素的影響。高校定位就是在社會各種因素的影響下，通過高校之間、高校與社會之間、高校與學生之間多方的博弈逐漸形成的，這一定位過程本質上是各方利益相互博弈的過程。只有理解這一過程本質，我們才能對高校定位有正確的認識，才能對高校為何定位、如何定位做出明智的選擇。

4. 借鑒經驗研究少。縱觀我國十余年的高校定位研究，都是對我國高校定位問題的探索，這種本土化意識是好的，也符合事物發展的邏輯。但是，中國的高校發展起步比較晚，中國的經濟社會又是一個后發性的社會，我國高校的發展無論是歷史還是辦學經驗與發達國家相比都是有差距的，借鑒西方發達國家高校定位研究的優秀成果，可以做到“洋為中用”，可以避免我國高校定位研究少走彎路，但遺憾的是我國這方面的研究幾乎是空白。

三、解決高校定位策略的再思考

中國高校定位最突出的問題莫過于“趨同化”、“無序化”和“攀高求全化”。學者伯頓·克拉克曾說“實施高等教育最差的辦法就是把所有的雞蛋往一個籃子里裝——高等教育最忌諱單一的模式”[16]。解決高校定位中的“趨同化”、“無序化”等問題，筆者提出以下策略。

1. 假設高校定位是必須且具有合理性，那么首先應明確高校的職責與使命。教育是培養人的活動，是傳承社會文化的基本途徑，這是所有學校都應擔當的職責與使命。大學作為培養高級人才的場所，更應履行自己的職責與使命，以“學術自由”、“教授治校”為其核心使命。所以，若高校的發展必須定位，那也只能是以其自身的職責與使命為基礎，任何組織或國家都不應以追求眼前利益而對高校定位進行干涉。“國家絕不應指望大學同政府的眼前利益直接聯系起來，卻應相信大學若能完成它們的真正使命，則不僅能為政府眼前的任務服務，還會使大學在學術上不斷地提高，從而不斷地開創更廣闊的事業基地，并且使人力物力得以發揮更大的功用，其成效是遠非政府近前布置所能意料的。”[17]

2. 加強高校分類研究，這是解決高校定位的前提條件。高校定位問題是解決高校在高等教育系統中的位置。高等教育作為一個系統整體，客觀上存在著類型和層次的不同，這就決定著每一所高校客觀上都有縱向和橫向的坐標定位問題。只有首先解決好高等教育系統的分類和層次問題，高校才能對號入座，這是理論上的狀態。然而，到目前為止，關于高校分類標準還不統一。看來，解決高校定位問題，首先要解決好高校的分類問題，否則，會出現無謂之爭、無謂之舉。

3. 要用復雜科學理論指導高校定位研究，充分認識到高校定位問題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問題。它不僅關系到高校為何定位、怎樣定位、誰來定位等問題，而且關系到人們對高校職責和功能的認識問題。它要解決高校做什么、能做什么;實際上做了什么、應當做什么等問題。事實上解決了高校分類問題，只能為高校定位提供前提條件，究竟每所高校怎樣定位還是一個復雜問題，因為影響高校定位的因素具有多樣性、復雜性。高校在定位中不僅要解決行政權力與學術權力博弈問題，還要建立與完善差別對待高校教學水平評估的機制問題;不僅要關照自身發展的歷史問題，還要研究自身發展的特色問題;不僅關注勞動力市場問題，還要關注人才培養目標問題;不僅要考慮同類院校的定位問題，還要考慮自身教師隊伍和專業特色的問題;不僅要關注當下的定位問題，還要充分考慮未來發展的變化問題。如此等等，是綜合多種因素而權衡的結果。

4. 高校定位的途徑具有多元性。“在我們這個高等教育的大系統中，我們能準確知道的東西并不多，很多時候我們是朝著某個方向模模糊糊地前進，不知道它確切的狀態，一種確定的狀態描述只能用于一種完成的現實。”[18]因此，高校定位方法是采取內生性、外塑型還是其他形式，具有許多的不確定因素。它既可以通過政府行政手段創建一所需要的高校，使其發展符合政府的需要，也可以根據市場對人才的需要，建立一所市場適應性高校，來滿足市場對人才的需要;既可以根據高校自身發展的歷史及其積淀的大學理念為學校定位，也可以通過高校人才優勢和學科優勢，創建特色專業、特定品牌，自然形成高校定位。問題是各高校要認清自己的狀況，選準突破口，逐漸為學校定位。

5. 高校定位要堅持歷史與邏輯的統一。在事物的發展過程中，既存在著豐富的歷史因素，也蘊含著諸多的邏輯因素，并且兩者始終處于辯證統一之中。現代高校定位問題的研究，只有堅持歷史因素與邏輯因素的統一、歷史方法與邏輯方法的結合，才能使高校定位既具有描述性又具有規范性，才能最終確定高校的定位問題。高校定位要考慮高校自身歷史的發展因素，諸如辦學理念、大學精神和大學文化，再如高校歷史發展中所形成的師資隊伍、優勢學科、特色專業等。根據政府需要，結合時代發展對人才的需求，客觀全面理性地認識高校自身在高等教育系統中的地位，進行科學定位，就是邏輯因素的分析。

6. 高校定位要堅持價值預設與主動生成的統一。定位概念最早是市場理論的概念。傳統的市場實踐者常常這樣思考問題，“我是什么”、“我要向消費者出售什么”，它的思考方向指向企業的本身。而現代定位理論要求實踐者必須這樣思考問題，“誰是我的顧客”、“我的顧客需要什么”、“我如何才能滿足他們的需要”等，它思考的方向指向目標顧客。從定位概念內涵的演變可以看出，不管其當初意指“我是什么”、“我要向消費者出售什么”，還是當今意指“誰是我的顧客”、“我的顧客需要什么”、“我如何才能滿足他們的需要”，都包含了人們對“定位”的價值預設。但產品究竟怎樣，是否達到當初的價值預設，還要經過市場的交換，顧客使用后的評價，這種價值預設通過市場交換和消費者使用體驗之后才能生成。高校定位亦即如此。高校定位是辦學主體對所辦學校的一種價值預設，這種預設以觀念的形式存在于辦學者的頭腦中，是應然的。但是否達到這種定位，需要辦學者堅持不懈的努力。通過各種途徑與方法實現其預定目標，結果在過程中形成了，就達到了價值預設與主動生成的統一;否則，應該的不是實然的。定位目標與生成目標不一致，其定位問題最終沒有解決，價值預設沒有生成。例如，許多高校都把“國際一流”、“國內一流”等作為定位目標，實際看看，有誰達到這一目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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