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2007年中國高等教育層次結構變遷研究

摘要:1998-2007年是我國高等教育跨越式發展的關鍵十年，層次結構的發展演變體現了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重心的變化，體現著經濟社會發展的根本需求，體現了高等教育自身發展的基本規律。研究通過對十年間高等教育各層次發展規模、層次比例結構變化、分科類的層次結構變化，以及前后十年層次結構的縱向比較，深入剖析我國高等教育層次結構的發展演變軌跡，為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提供依據。

關鍵詞:高等教育;層次;結構

20世紀末以來，我國高等教育發生了巨大而又深刻的變化，這種變化最突出的表現便是高等教育規模的快速擴張和大眾化過程的不斷推進。然而，對十年來我國高等教育全面發展進行審視和分析，僅停留于規模與數量的層面，是不充分的。正如伯頓·克拉克(Burton Clark)所言:“在任務和權力廣泛分配和分散的制度里，結構變化具有重要的意義……通過改變結構進行的改革改變了一個制度的根本基礎，改變了決定計劃和操作程序中體現的觀點和權力的源泉。”[1]高等教育是復雜的多結構系統，系統內部各要素及其不同屬性與關聯狀態最終決定了系統的本質與發展狀態。遵循這一思路，本研究就高等教育層次結構十年間的發展演變進行深入探討。

一、高等教育各層次規模發展變化

1951年，我國頒布了《關于改革學制的決定》，首次確定我國高等教育層次結構由專科教育、本科教育和研究生教育三個層次構成。我國以往的研究大都遵循這一標準。本文分為專科教育、本科教育、碩士研究生教育和博士研究生教育四個層次進行研究，力圖更為細致地分析碩士研究生教育和博士研究生教育發展的軌跡。

(一)各層次規模增長速度較快

1998-2007年，我國普通高等教育專科、本科、碩士、博士四個層次的招生規模基本呈逐年增長態勢，高等教育各層次規模增幅較大(圖1)。

(二)各層次規模增長幅度各不相同

在總體規模不斷擴張的大趨勢中，各層次的增長幅度并不相同。從圖1可以看出，本科招生數在十年間保持著比較穩定的上升趨勢，從1998年的653，135人上升到2007年的2，820，971人。而專科招生走勢曲線的斜率大于本科，這說明專科招生的增長幅度在這段時間內超過了本科。從2002年開始，每年的專科招生數都大于本科，即使是在2007年專科招生數首次出現下降的趨勢，但其招生的絕對數量值仍然比本科生多出17，252人。碩士與博士同樣保持了較快的發展速度。其中，碩士招生趨勢曲線的斜率更大，這說明碩士招生的增長速度比博士要快。選取1998年和2007年兩個時間節點計算專科、本科、碩士、博士的招生增長率發現，碩士層次的規模擴充速度最快，其次為專科層次，再次為博士層次，最后是本科層次。碩士、專科的招生規模增長速度明顯高于博士和本科。

(三)各層次規模階段增長走勢

為對1998-2007年各層次招生數量的階段性變化做出更為直觀的描述，本研究計算出各個年份招生數的年增長率并據此作圖(見圖2)。

受到擴招政策的直接影響，1999年各層次招生增長率比1998年均出現了大幅提升。

專科招生數在1999年、2000年的增長幅度最大。招生年增長率從1998年的2.32%提高到1999年的42.13%，2000年達到歷史最高的70.93%。2001至2003年的幅度趨于放緩，保持在24%左右。2004年之后，招生增幅持續下降，到2007年首次出現負增長。

十年間，本科招生增長速度也比較快，但相對較為平穩，增長率最高的年份是1999年，達到最高的43.41%，2000-2006年招生增長幅度呈現逐年下降趨勢，至2006年達到增幅最低點7.45%，2007年又回升至11.07%。

碩士招生增長出現了兩次高峰。2000年，碩士生的增長率達到最高的43.25%，成為除專科以外，當年增長速度最快的層次。2001、2002年，招生增幅持續下降。隨著1999年大幅擴招的本科生于2003年形成讀研的高峰，碩士招生在2003年的增長率又上升到34.13%，形成第二個高峰。2004年以后，招生增幅又持續下降，到2007年下降到最低的5.44%。但2003-2006年，碩士招生增長率仍居同年度各層次之首。

博士招生增長幅度同樣出現兩次高峰，第一次高峰出現在1999年，一度達到52.71%，至2003年期間增長幅度一直平緩下落，但每年也都保持著20%左右的增長;2003年又達到一個高峰，增長率達到27.12%。從2004年開始，增長率大幅下降，2006年下降到最低的2.12%，2007年略回升至3.69%。

總的來看，1999-2000年的快速發展是一種規模和數量上的突變。除去1999-2000年的突變因素，2001至2007年的各層次增長幅度也呈現出專科和碩士增長幅度大于本科與博士層次的趨勢。除碩士層次招生在2003年仍出現快速增長之外，2001-2005年，各層次招生相對放緩，幅度逐年遞減，趨于平穩。2006年，除碩士招生增長繼續呈現延后性之外，各層次招生增長均降至10%以下。2007年本科和博士招生增長幅度略有提升，碩士招生增幅繼續下降，專科招生首次出現負增長。

二、高等教育各層次比例關系發展變化

從1998年至2007年，隨著高等教育層次整體規模和數量的擴張，各層次之間的比例結構也一直在變動。將各層次之間的比例關系梳理清晰，是分析十年間我國高等教育層次結構變化的基礎和前提。

為了更好地說明1998-2007年間專科、本科、碩士、博士比例結構變化，本研究將這一時段內各層次招生數比重進行統計，形成了十年間各層次招生比例的分布趨勢圖(見圖3)。

從圖3可以看出，變化最大的是專本比例。1998年的本科招生比重是56.74%，而專科只有37.4%。隨著1999年普通高校擴招的穩步推進，專科招生人數出現急速攀升，同時本科比重開始明顯下降。2001年，專本比例開始接近。至2002年，專科比例首次超過本科，隨后一直穩步攀升，2007年出現首次下滑。本科發展趨勢與專科恰恰相反，在專科教育快速擴張的沖擊之下，本科招生比例逐年下滑，但基本保持了較為合理的比例。十年間，專本比增長了52.65%。碩士招生比例一直處于緩慢增長的狀態，總體比較平穩;而博士招生比例則更為平穩，基本控制在1%左右。將碩士與博士相加計算研本比例，發現十年間研本比出現較大幅度的增長，增長了43.52%。

十年間，專、本、研比例從1998年的65.91∶100∶10.34變化為2007年的100.61∶100∶14.84。這說明，雖然各個層次的規模都有大幅提高，但高等教育快速發展的增長點一度從本科層次轉移到了專科層次。也就是說，1998-2007年中，專科教育在絕大多數時間段內表現得比本科教育更為充滿活力。同時，碩士所占比重也一直在穩步上升。2007年的數據顯示，專科招生增長幅度出現顯著回落，而本科招生增長幅度加快。這說明，當高等教育在經歷快速大眾化階段而進入穩定的發展階段后，專科層次教育開始理性放緩，本科教育增長比重出現回歸(見圖4、圖5)。

三、分科類的層次結構變化

不同學科的層次結構發展變化，既可以反映學科自身的發展規律，又可以體現社會對于高等教育的總體需求。因此，在對1998-2007年高等教育各層次的總體規模和比例結構發展進行分析的基礎上，本文對各科類的層次結構的變化特點進行了深入細致的剖析。

為清晰展示各科類的層次結構變化，本研究選取1998、2007年不同學科門類各層次招生比例作為分析樣本。圖6、7分別是兩個時段各學科門類的專科、本科、碩士、博士的招生比例。

通過數據比較分析，可以發現各科類的層次結構在近十年間呈現如下發展特點。

1. 不同學科門類的本科與專科層次的比例關系變動較大。

醫學、農學、工學、教育學等實踐性較強的應用性學科的專科層次比例增長速度和幅度較大，本科層次比例出現不同程度的縮減;隨著社會經濟發展，更多的應用性專業的出現并劃歸于以上學科內，使這些學科的專科教育更為活躍。

文學、法學、經濟學等理論性較強的基礎性學科的專科層次比例呈現不同程度的縮減，而本科層次比例呈現不同程度的增長。很顯然，這種變化是合理的，既體現了社會經濟發展的主要趨勢，更體現了學科自身發展的基本規律。

2. 各學科門類的碩士教育均呈現不同程度的增長趨勢，而博士教育變動并不明顯，這與我國博士培養的自身特點、博士教育資源水平等多種因素有關。

3. 從2007年的數據中也發現一些問題。例如農學，應該屬于比較典型的技術性和應用性學科，雖然面臨著產業結構調整與技術水平的高速發展，但農業仍然擔負著為第二、三產業持續穩步發展提供堅實基礎的重要任務。在很多部門，那些具有比較高的操作性和技術性的農業技術人員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成為比較緊缺的人才。因此，相對來講，農學的培養重心應該放在專科層次。然而從數據來看，1998年的農學本科招生比例是專科的2.4倍，而碩士與博士招生比例與其他學科相比都較高。這一情況到2007年得到了改善。但從2007年的數據來看，農學培養的重心仍在本科層次(招生比例為45%)，而碩士招生比重僅次于法學，排在所有學科的第二位，博士招生所占比重排在所有學科之首。這種情況顯然是不合理的，在一定程度上脫離了社會經濟發展的實際。

四、1998-2007年與1988-1997年高等教育層次結構比較

為了更好地對這十年我國高等教育層次結構的發展變化進行分析，有必要借助前十年的基本數據，進行縱向上的比較研究。

(一)前后十年高等教育各層次招生規模比較

以年度招生數為指標，將前后十年的各個層次招生數進行對比。相較前十年，1998-2007年高等教育各層次增長幅度顯著提高，其中，本專科層次增幅均比較顯著。相較于前十年，這十年屬于跨越式發展(見圖8)。

(二)前后十年高等教育各層次間比例關系比較

從前后十年各層次比例關系發展變化看，1988-1997年的專本比曲線波動較大，由1988年的96.39%上升至1989年的98.71%，隨后下降至1991年的88.12%，從此一直保持上升態勢，到1993年達到峰值139.08%，最終降至1997年的72.58%;而這十年則基本保持穩定的增長態勢，1998-2006年逐年增長，從65.91%上升至115.35%，2007年開始下降，專本比例為100.61%。前后十年，研本比均在8-16%區間內變化，保持了相對穩定的發展態勢(見圖9)。

五、高等教育層次結構研究的基本結論

通過對1998-2007年間我國高等教育層次結構發展變化的深入研究，可以得出如下結論。

1. 各層次教育規模均實現大幅擴充

受到1999年高等學校擴招相關政策的直接影響，1999-2001年各層次教育的急速發展是一種規模和數量上的跨越式發展，各層次在此時間段內的增長速度均遠遠高于十年的平均水平;當高等教育毛入學率在2002年達到15%以后，各層次規模增長速度開始放緩;從2005年開始，呈穩步增長態勢。在這一總的趨勢下，各層次規模增長的幅度和趨勢表現出差異性。十年間，專科教育、研究生教育在絕大多數時間段內表現得比本科教育更為充滿活力;快速發展的增長點從本科層次轉移到了專科層次。

2. 各層次之間的比例關系發生顯著變化

十年間，專本比大幅提升，研本比也有較大幅度提升。總體來看，由于專科招生數比例的顯著增長，高等教育層次結構的重心在下移。

3. 分學科的層次結構重心轉移

不同學科門類的層次結構表現出:理論性較強的基礎性學科人才培養的重心出現上移，而實踐性較強的應用性學科的人才培養重心出現下移的總體趨勢。

4. 與1988-1997年相比，1998-2007年，在高等教育各層次規模急速擴張的條件下，高等教育層次結構比例波動較為平緩，發展趨勢較為明朗、理性。

層次結構的變化是高等教育發展重心的變化，它既體現著經濟社會發展對各層次人才基本需求的變化，更是高等教育自身發展規律的體現。總體來看，經過十年的快速跨越式發展，我國高等教育在實現整體規模提升的同時，正在不斷調整層次的發展重點，層次結構得到優化。然而，高等教育層次結構優化是一項系統動態的工程。如何確立不同時期層次結構的合理比例?如何實現各層次內部的多樣性發展?如何找到層次結構外部適應與內部適應的最佳契合點?太多問題的回答需要更多的關注和持久的探索。因此，在我國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的進程中，層次結構的調整與優化將是一項十分重要的任務。

注:本研究數據來源分別為《中國教育統計年鑒》(1998-2007)、《中國教育事業統計年鑒》(2000)。

參考文獻:

[1]Clark，B.R. Th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83， 236: 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