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論證理論的知識論基礎和哲學思考

摘要：法律論證的可廢止性和非單調性決定了單調的演繹邏輯在法律領域的不適用性。法律論證理論的興-起和發展與其知識論基礎的演變和發展有關。作為一種非經典邏輯的法律論證是從狹義的論證圖式邏輯(分析哲學傳統)走向包括修辭學(解釋學傳統)在內的廣義邏輯過程中興起的。分析哲學傳統和解釋學傳統融合與相互滲透對立是當代法律論證理論的哲學認識論基礎。它們共同為法學提供了一種以問題為中心的難題思維以取代體系思維，也共同反對傳統三段論式的涵攝模型，法律論證理論的興起正是基于這種融合主義的知識論立場。

關鍵詞：法律論證；非單調性；分析哲學：知識論

中圖分類號：D9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10)06-0103-04

一般來講，哲學語用學轉向不僅對于哲學本身，更深層次上的意義是通過語形、語義和語用分析方法的統一，可望使得本體論與認識論、現實世界與可能世界、直觀經驗與模型重建、指稱概念與實在意義，在語言分析的過程中內在地聯成一體，形成把握科學世界觀和方法論的新視角。

當然，為了闡明為什么法律論證的評價研究必須置于語用邏輯視野下的內在必然性，我們在進行上述工作之前，首先要分析一下與法律論證的基本特征和知識論基礎相關的邏輯哲學問題。

一、法律論證的可廢止性和非單調性特征

從邏輯哲學的觀點看。法律論證的可廢止性(defeasibility)和非單調性(nonmontony)特性是邏輯可修正性在法學領域的具體表現。這就意味著在法學領域中的邏輯既有一般的邏輯特征。又有特殊領域的邏輯的特征。

可廢止性起初是一個技術性的法律概念。有多種可廢止性概念，如本體論的(ontological)、概念上的(conceptual)、認識的(epistemic)、證明的(justiflcation)和邏輯的等等含義上的可廢止性概念。法律論證關心的是證明的可廢止性——若另外的信息被考慮。結論的狀態就可能改變。通過了解另外的事實、規則等，一個證明了的結論能變成未被證明的。初始結論被這附加的信息所廢止。法律論證之所以具有可廢止性有兩個基本原因：規則的例外和沖突的規則。從論證邏輯的觀點來看。規則是一種概括。概括有三種類型：絕對(全稱)概括、歸納概括(統計概括)和可廢止概括。利用這些概括都可構成肯定前件式(MP)論證，但它們的邏輯性質不同。絕對概括形成的MP是演繹有效的。而其他兩類是假設的或可廢止的有效(DMP)。

傳統“法律邏輯”是處在傳統邏輯框架之中的。只是簡單地套用其推理模式，遠沒有考慮法律論證的特異性，其特異性的重要表現就是它的非單調性，所以，應該采用非單調邏輯的思想來對它進行分析和研究。

一般說來，邏輯學的目標是確定系統公式集合Γ與個體公式A之間的后承關系。這種確定通常采用以下兩種形式之一：從證明論觀點看，每當有一個從作為前提集Γ到A的演繹時，A都被認為是Γ的后承；或者從模型論觀點看，每當A在滿足Γ中的每一個公式的每一個模型中都成立時，A被認為是Γ的一個后承。

盡管由特定邏輯認可的具體推論根據所出現的連接詞及其性質的不同而大不相同。但是后承關系的某些抽象特征在各種邏輯系統中顯然是穩定不變的。這種不變性特征之一就是單調性的作用：如果A是Γ的后承，則A就是Γu{B}的后承。這就意味著，即使前提被補充新增加信息，由一個前提集合得出的任何結論仍然不變。亦即結論的集合隨前提集合的增加而單調地增加。

單調性來自深深扎根于證明論和語義學的基本假定。不僅在經典邏輯中是這樣。而且在許多哲學邏輯系統中情況也是一樣。從證明論觀點看，單調性是由于事實上從前提集r到公式A的任何推導也可以算作由擴展的前提集ΓU{B}到該公式的推導；前提的增加不能影響推導，因為標準推論規則僅僅依賴出現的信息。并不依賴于不出現的信息。按照模型論觀點也可以更為間接地證實這種單調性：因為每一個ΓU{Bl的模型就是Γ的一個模型，由此可知，如果公式A在Γ的每一模型中成立，它就必然也在ΓU{引的每一模型中成立。

非單詞性邏輯是這樣一種邏輯，它的后承關系不滿足單調性。也就是說，—個前提的增加能夠導致已做出結論的收回，從而使結論集合不一定隨著前提集合的增加而單調地增加，非單調性邏輯系統的目標是形式地表述用來指導智能行為的缺省推理模式。

如果不考慮形式的定義，我們可以把缺省推理粗略看作依賴信息的缺失以及新信息出現的推理，它以下列普遍形式的規則為中介：給定P，就能推出結論，除非有相反的信息。不難看出為什么這類推理的邏輯說明需要一種非單調后承關系。例如，假定用眾所周知的真命題“鳥會飛”來表達這種缺省：已知x是鳥，因此x會飛，除非有相反信息。又假定有人告訴我們tweety是鳥，那么鳥會飛和tweety是鳥這兩個前提就會支持結論tweety會飛，因為前提集合沒有包含相反信息。但現在設想給前提集補充了tweety不會飛的前提(也許tweety 是企鵝，或者是幼鳥)，這樣，tweety會飛這個原來的結論就必須撤消。因為缺省導致了以相反信息缺失為基礎的結論，而新的前提集包含了這樣的信息。

非單調性邏輯領域開始于1970年代后期，是在通常的邏輯框架表征這類推理的嘗試。近年來的研究表明，法律論證具有的這種非單調性特征，決定了它的評價和分析不能囿于經典邏輯理論框架之內。通常意義上的傳統邏輯實際上說的是以三段論(亞里士多德邏輯)和復合命題推理(斯多葛邏輯)為主要內容的演繹邏輯。從本質上看，演繹邏輯是一種單調邏輯，演繹論證具有單調性。單調性的基本思想是：如果我們給論證增加了新的前提，而原先通過有效論證得到的結論仍然是真的，那么我們就說這種論證是單調的。法律論證卻不是這樣，它具有非單調性和可廢止性，它的前提是開放的。換句話說，原先有效的法律論證在引進新前提之后，可能被廢止而不再有效。可廢止邏輯的提出者紐特(Donald Nute)提出“人類推理不是也不應當是單調的，而是非單調的”，相應地，人類論證(現實生活論證或自然語言論證)不是也不應當是單調的，而是非單調的。因此，在處理評價法律論證時，傳統法律邏輯遇到了困難。所以圖爾敏認為：“演繹有效性對于真實論證的評價來說，既不是充分條件也不是必要條件。”

從邏輯哲學的觀點看，我們認為，法律論證的可廢止性和非單調性決定了單調的演繹邏輯在法律領域的不適用性。這一方面意味著邏輯是可以修改的，另一方面意味著邏輯并不是絕對不變的或者是先驗可知的。

二、法律論證理論發展的哲學背景

法律論證理論最終作為一個重要的理論問題的提出，真正的轉折與思想史上的兩次重大轉變及發展有關。

首先，是與著名的“休謨問題”相關聯。18世紀的英國哲學家休謨指出。人們以往關于從事實中推導出價值的思想方式是錯誤的，事實與價值之間沒有必然聯系，即“是”與“應該是”之間沒有必然聯系。這個觀點徹底顛覆了亞里士多德以來形成的知識論思想體系，而接受了休謨的觀點的康德將道德問題理解為實踐理性的領域，從知識的范圍中排除出去，從而使傳統的知識論思想體系借以存在的本體領域脫離了經驗知識，科學從此之后不再面對道德，道德也不再是科學的對象。這種觀點直接導致了實證主義的興起，間接導致了法律實證主義的產生。之后，法律就是法律的觀點開始居于法學研究的主流話語。奧斯丁的法律命令學說不再從神以及一切形而上的領域中尋求法律的根源；凱爾遜的純粹法學所建立的規范主義法律理論同樣是以事實與價值的分離為基礎的。而法律論證理論就是從把法律作為一種嚴格的規范體系的思想體系(即規范法學)中產生出來的。論證就是為了建立一個合法性敘事，追求一種合理性目標。而法律論證正是實現理性目標的程序。而規范法學認為，規范的合法性來自于另一個更高層次的合法的規范。規范之間存在嚴格的等級關系，通過邏輯形式，規范的合法性就可以得到證明。

哈特關于主要規則與次要規則關系的學說克服了凱爾遜學說中完全依賴邏輯形式解決規則合法性的直線式思維的缺陷，進一步發展了這個思想體系。沿著這個思路，法律論證理論重點開始研究法律論證的規則，即規范性陳述合法性的論證規則問題。實際上。休謨問題的間接成果就是使人們以一種更為可靠的方式，觀察和解決生活中所面對的實際問題。法律實證主義對法律論證理論的推動就是法學領域思維方式科學化、精確化、實證化的結果。

其次，是實踐哲學的復興。實踐哲學是關于人的正當行為的思考。早在古希臘時期，亞里士多德就將實踐與理論、技藝相區別，之后，思想史上有關實踐問題的討論一直就在進行。實證主義興起后，人文社會研究進入了一個實證的時代，實踐哲學逐漸式微。在追求科學意義上的法學的過程中，法律與道德相分離，法律實證主義開始占據主導地位，自然法理論失去了自己往日的榮耀，道德從法律之上悄然滑落，喪失了對法律的評判能力，離開了道德以及對正當行為的追求。法律本身的合法性是無法充分論證的。

20世紀60年代以來。實踐哲學復興運動風起云涌，國際法哲學的發展呈現出所謂“實踐哲學的復歸”。法哲學家們通過對康德“實踐理性”的再審思，為法與道德哲學尋找到新的理論生長點。在英國，實踐理性的再發現，推動了法學家對法律規范、法律制度、法律推理、法律和道德等問題的理論探討。在德國、奧地利北歐諸國，法律論證理論這種新的理論趨向也逐漸興起。阿列克西的法律論證理論就是“以哈貝馬斯的實踐辯論理論為支撐的，它把法律辯論作為一般實踐辯論的特例來理解。……因此，法學表明自已是一個屬于實踐理性的學科，它要表達真實言論的要求，在原則上是可實現的”。于是，法的推論是實踐性議論的高度制度化和形式化的特殊類型。法的推論是在一定的組織、制度和程序里進行的，必須嚴格遵守證據和辯論的規則；其論證技術也經過特殊的訓練，側重于尋求公平而合理的決定的適當理由”。因此，季衛東認為。在承認法律決定具有主觀性一面之后，實用法學出現了幾種不同的發展方向，其中之一即為法律論理(論證理論)，“在這里，研究的焦點不是作為客觀的成文法，而是當事人與當事人之間、當事人和法律家之間以及市民社會內部的主體之間的相互作用。主觀與客觀之間的互動關系在這里變成了主觀與主觀之間的互動關系”。

而20世紀70年代以來，一方面，由于實證主義面臨著一系列的問題，要求人們重新關注道德以及正當行為問題；另一方面，由于解釋學、語言學的發展，使道德問題乃至人文社會科學問題具有了新的研究手段。這兩個原因導致了實踐哲學的復興。復興的實踐哲學不再以追尋行為意義與客觀真理的符合為目的，而是通過語言交流和溝通機制的客觀性為行為意義的建構提供理論支撐，恢復行為的道德意義。在這個背景下，為了重新建立法律與道德之間的聯系，實踐理性重新進入法學研究者的視野，法律的道德性問題以一種新的形式被呈現出來。例如羅爾斯關于正義問題的研究，哈貝馬斯對交往關系的討論，都構成了與法律實證主義相抗衡的思想資源。在這個過程中，既堅持法律實證主義的基本觀點，又對道德實踐問題保持一定的開放性，從而適應多元化、民主化的社會發展需要，就成為法學理論研究的新問題和新領域。哈特、德沃金等都是如此。法律論證理論就是在這個背景下獲得深入發展和最終產生的。

鑒于上述情況，法律實證主義和實踐哲學就成為法律論證理論的主要思想資源。法律實證主義提供了一個基本分析結構，實踐哲學則使當代法律實證主義發生了一個向哲學解釋學、語言哲學(普遍語用學)、社會理論開放性轉變的過程和機制，使實踐哲學與邏輯學結合，也使法律的本體問題在語言使用的層面上重新歸人法律實踐的話語機制。作為一種非經典邏輯的法律論證是從狹義的論證圖式邏輯(分析哲學傳統)走向包括修辭學(解釋學傳統)在內的廣義邏輯過程中興起的。分析哲學傳統和解釋學傳統融合與相互滲透對立是當代法律論證理論的哲學認識論基礎。它們共同為法學提供了一種以問題為中心的難題思維以取代體系思維，也共同反對傳統三段論式的涵攝模型，法律論證理論的興起正是基于這種融合主義的知識論立場。

三、法律論證理論的知識論基礎

從邏輯哲學的觀點看，法律論證的興起和發展與其知識論基礎的演變和發展有關。知識論的核心問題在于回答知識如何可能。對此，自然科學和人文學科的區分導致了“說明”和“解釋”二種不同的認知方式：前者旨在發現外在于人的自然世界和現實社會中的“客觀規律”，后者旨在揭示人類主觀世界的價值和意義。19世紀以來，在法律領域。法學知識如何可能的問題大體上基于近代自然科學的觀念和思維模式，其以追求具有確定性、穩定性、客觀性、封閉性和中立性的法律意義世界為己任。眾所周知，論證理論的哲學基礎在于分析哲學，而后者的基礎在于歸屬自然科學范疇的數理邏輯，因此論證理論首先直接源自試圖說明“客觀合理性”的科學主義立場。但人畢竟不是機器，人類活動除去客觀規律外，還充斥了大量的主觀偏見、價值好惡和情感沖動，因此后來以狄爾泰、李凱爾特為先驅的德國“精神科學派”主張區別于自然科學而旨在揭示人類主觀意義的“解釋”方法。后者在哲學解釋學傳統中得以充分闡述和張揚，更經由伽達默爾試圖反思成為統一精神科學和自然科學的普適方法論，并最終帶動了法學領域的解釋學革命。但解釋學本身亦有相對主義和主觀主義的缺陷，為克服這些缺陷，以語言學轉向為背景的分析哲學逐漸與解釋學開始融合。阿列克西、阿爾尼奧和佩策尼克在《法律論證的基礎>--文中即指出，分析哲學和解釋學傳統差異和對立的式微是當代法律論證理論興起的一個重要思想背景。它們共同為法學提供了一種以問題為中心的難題思維以取代體系思維，也共同反對傳統三段論式的涵攝模型。尤其在修辭學進路中，二者通過共識的價值前提、可接受的論證結果(解釋學)和論證圖式(分析哲學)很好地結合了起來。或許。論證理論的魅力正在于這種融合主義的知識論立場——試圖以自然科學的方式解決人文學科的問題，或者暗合韋伯所說的，為客觀地解釋具有人類主觀意圖的社會行動提供理論框架。

從邏輯哲學的觀點看，我們認為，作為一種非經典邏輯的法律論證是從狹義的論證圖式邏輯(分析哲學傳統)走向包括修辭學(解釋學傳統)在內的廣義邏輯過程中興起的。分析哲學傳統和解釋學傳統融合與相互滲透對立是當代法律論證理論的哲學認識論基礎。它們共同為法學提供了一種以問題為中心的難題思維以取代體系思維，也共同反對傳統三段論式的涵攝模型，法律論證理論的興起正是基于這種融合主義的知識論立場。

以邏輯、語言分析為基礎的論證理論較早在道德分析哲學中作為實踐商談理論被廣泛討論。這種理論很大程度上受到哈貝馬斯和阿佩爾等人的商談理論或實踐商談理論(practical discourse theory)的影響。該理論旨在確證政治、道德和法律論辯。從這種意義上，它取代了傳統的自然法理論。在傳統哲學思維模式下，人們把“正當法”、正義當做某種客觀的東西來看待。哲學解釋學已然拋棄了主客體圖式。“它始終是主體——-客體同時并存。任何一種要把知性科學中的唯理性和知性個性分離開來的嘗試，都是注定要失敗的。”自然法關于道德和法律理論的實質內容在這里等而下之，而程序成了最基本的正當性根據。亦即。這些實質性命題或規范只有經過理性的商談過程達致合意始為有效。值得注意的是，在這里“推理”的含義已經不同于科學方法論意義上的用法，而是“成了一種說服或反駁對手，并根據一個決定的正當性與對手達成一致的討論技術”。因此，“實踐推理使人的動機、意圖具有一種規范或一種價值的特征”。不過，如哈貝馬斯指出，實踐理性是一個帶有強烈現代意義，以主體哲學為基礎的概念。它在理論上取代了亞里士多德的實踐哲學傳統，具有一定負面作用。所以建議以“溝通理性”來取代實踐理性的地位。在其交往行為理論中，法律和道德就可以通過言說原則(diskursprinzip)加以聯結。哈貝馬斯認為“真理”不是超驗存在，而是內在于人類經驗中的并且是由理性的、自由個人組成的共同體成員經過討論和對話獲得的知識。“其理論的目的僅僅是要保證理性探討的前提，而不是要預知這一探討的結果。”所以，哈貝馬斯批判德沃金理論乃一種出于獨白的觀點，“由于Hercules是一個孤膽之英雄。缺乏對話的層面的考量，因此其整體性最終仍將落入法官具有特權地位之認識。”為擺脫這種理論困境，應將其理論導向一種商談式程序性的法概念，探討一個理性判決是如何作出的，這就需要一種法律論證理論。因此，從知識論上，法律論證理論已然擺脫了僅局限于語形和語義的層次，而延伸到語用學(pragtics)的領域。另外，法律論證理論更凸顯出判決結果的可接受性，因此，它不僅依賴于法律論據的品質，而且依賴于論證過程的結構。

所以。我們認為。法律論證的可廢止性和非單調性決定了單調的演繹邏輯在法律領域的不適用性。這一方面意味著邏輯是可以修改的。另一方面意味著邏輯并不是絕對不變的或者是先驗可知的。從邏輯哲學的觀點看，法律論證的興起和發展與其知識論基礎的演變和發展有關。法律論證的邏輯哲學問題中，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法律論證的內部證成和外部證成問題。我們知道，證成問題是邏輯哲學的中心問題之一，蘇珊·哈克關于形式系統內外有效性的論述同樣可以應用于法律論證的討論。

從法律論證的語用學研究理論的角度。可以看出。把法律論證的評價和分析置于語用學視野下進行研究，是非經典邏輯發展的結果，是日常語言論證中邏輯有效性概念擴展的結果。作為非經典邏輯的法律論證評價是可以不斷修正的。因此。對法律論證的證成不是絕對無誤的，而是相對的。是在動態過程中不斷展開的。隨著邏輯學理論本身在語用維度上的發展，實質的和修辭的標準也成為邏輯標準。對于法律論證的分析與評價也應該包括形式的、實質的和修辭的標準三個方面。實際上。實質標準和修辭標準都是一種弱意義上的論證評價標準，形式標準是強意義上的評價標準。我們相信邏輯理論本身對形式系統與現實原型“恰當相符性”的不斷探索，對應于經典邏輯與非經典邏輯之間的“漸進一致關系”，盡管強意義上的邏輯標準是理想的目標，但是日常語言現實原型中，則更多地要求的是弱標準。對法律論證的要求是一種好的、可接受的、吸引人的弱評價標準。因此，就理性說服目的而言，論證理論的真正核心是被放置在形式(實際上應是經典形式演繹有效性)、實質和修辭這樣一個三角框架上的。這樣就把論證有效性的語形、語義和語用維度結合起來。

語用轉向所導致的直接后果是經典有效性概念的擴展。而擴展的有效性概念使邏輯學從先驗導向的科學演變成為經驗的、歷史導向的科學。經驗導向意味著邏輯學家要考慮不同領域實際出現的論證形式：歷史導向意味著邏輯學將從靜態的先驗分析轉向動態的歷史考察。正像偉大科學的發現不僅會改變原有領域的一般性知識陳述而且會改變了論證方式及其評價標準一樣，邏輯學的發展不僅會擴充邏輯學科的知識體系而且會改變邏輯學的推理、論證方式以及評價標準。這是一種值得注意和研究的發展趨勢。通過對法律論證評價的哲學認識論考察，我們可以看出，作為非經典邏輯的法律論證評價是可以不斷修正的。并且，對法律論證的證成不是絕對無誤的，而是相對的，在動態過程中不斷展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