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詩,首先是一場自己對自己的戰爭,并且是一場全面性的戰爭。這樣的觀點在我的體內已經扎根,雖然,我已經忘記它具體萌芽于何時。在幾乎所有的詩路都已經被前人封堵的情境下,回歸摸著石頭過河的尋聲方式,顯然是必要而極其珍貴的。不斷剔除內心的雜質,規避、凈化被外部世界污染的道路,是一名詩人獲得獨特發聲方式必須經過的暗夜沼地。因此,一名寫作者對評判標準的要求和認同,決定了他的作品的高度和深度。
有誰可以把我從對文本茫然的困惑里拯救出來?每當我埋身于時空的幽光里,無論是閱讀、閑聊,還是面對一張目光冷峻、堅定的白紙,我可以確信的答案是:只有自己,只有這樣的戰爭才可以喚醒蟄伏于體內的靈魂和智慧之幽光。因此,詩歌并不是這場戰爭的結果,也不是某一方的戰利品,她的意義在于:詩歌給了時間味道,人生的長句,在詩歌的逗點下,變得更加生動、富足??梢哉f,在完善個人詩藝方面,詩歌與生活幾乎沒有什么代溝。生活的歷煉,歡笑與眼淚,使每個人得到不斷的成熟和完善,而詩歌對于一個詩人而言,是再好不過的反省、反思生活的方式,它可以使一個詩人持續獲得精神的提高和素養的完善,并在向這兩者前進的道路上,獲得實現個人活力和創造力的機會??梢?,詩歌對于詩人,同物理對于愛因斯坦,同哲學對于尼采等等此類對應關系,并無區別,都是作為人類的一員或某個群落探尋我們所生存所感知得到的世界之奧秘,通往真理的手段和途徑之一。這樣的戰爭,對于一個詩人而言,已然是一部他的橫向詩史。
而另一方面,詩歌向來只是詩人的個人精神向度和興趣緯度之事。然而,俗世生活與詩歌,卻又代溝深廣。忙碌的工作、商業性文書、應酬……像永不疲倦的地殼運動,無時不在分解我的奔瀉而出的源泉。顯然,這又是一場個人內心與外部世界的戰爭。我們必須保持對客觀世界的高度警惕性,才能夠保衛和發展我們的天賦。一個人的情感,意志,并非與生俱來。恰恰相反,它更多來源于個人的成長背景,即客觀世界的力量。在此意義上來說,未來形式之一也屬于記憶。因而,這還是一場以語言事實為目擊證人的戰爭,這樣的戰爭使我同時既是一名詩歌的旅行者,又是一名詩歌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