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組詩)

一匹馬在二十年前啟程

一匹馬，在二十年前啟程

身后，留下柵欄

留下目光的牽繩

家鄉的晨露掛在瓦檐下

亮著一盞盞凝淚的燈

冬深了，越來越深了

異鄉的夜色，吞沒了路

一匹馬，走了二十年

走不出自己的蹄印

風，在枯草上嫩著

回憶總是不老的頑童

在草坡上打一個滾

二十歲的綠春風吹又生

一匹馬，走不出二十歲的年齡

比如眺望柵欄外的天空

比如眺望天空中的云朵

比如眺望云朵下的草原

比如眺望草原上的

自由、生命、和愛情

一匹馬，二十年后啟程

白發

旅途中，我們走入

對方的異鄉

你說，有白發了

是那一滴淚水漂白的

拔掉一根，還有一根

我想，是夜就有月光

那一絲一縷的月光

一輩子也拔不完

一針一線，縫補的故鄉

關上窗簾，夜來了

一張白紙像月光一樣，靜靜地

鋪開。身體內的文字

不停地排列組合，涌到筆尖的

血液，卻不能輕易的滴下

我并不等待什么。如此的夜

我不敢再寫什么，那一粒粒字

都是第二故鄉的痛。深刻

殘忍、無奈、郁悶、憂傷

在風一樣撫摸的微顫中，呼吸的

紙張，呈現生命和靈魂的

搏斗。一粒不小心脫落的鈕扣

掉在月色里，來不及閃光

便沒入一生一世的暗

此時，我想起母親在三叉路口

一針一線，縫補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