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X+似的”結構對句類的選擇

摘 要:現代漢語中的“X+似的”有三種不同語義類型的句法結構。本文認為這一結構在實際語言運用中對句類有一定的選擇性，即“X+似的”經常出現在陳述句中，有時也可以出現在疑問句和祈使句中。

關鍵詞:“X+似的”結構 句類選擇 陳述句 疑問句 祈使句

一、引言

現代漢語“X+似的”結構是由助詞“似的”與某些詞語構成的句法結構，還經常和“像”“好像”“跟”等詞搭配使用，構成“像+X+似的”“好像+X+似的”“跟+X+似的”格式。這種結構在語言表達中表示三種語義:比喻義、比較義、推測義。例如:

(1)右面有一串雪亮的車燈像傻子似的盯著你。(張賢亮《綠化樹》)

(2)他也像我似的常開夜車。(《現代漢語八百詞》)

(3)老人扯了扯脖領，好象呼吸不甚舒暢似的。(老舍《四世同堂》)

例(1)表示“比喻義”，是以喻體(傻子)來比照本體(車燈)，是兩種不同范疇之間的比喻;例(2)表示“比較義”，是比較本體(他)和比較客體(我)之間的比較，屬于同類范疇內的比較;例(3)表示“推測義”，表達認知主體對實際情況(老人扯了扯脖領的樣子)的主觀判斷，帶有一定的不肯定語氣。

句類是句子的表達功能或語用價值的類別。“人們說出一個句子，總有一定的語用目的(句子的用途)”[1](P383)。根據句子語氣的不同，漢語的句子大致可以分為陳述句、疑問句、祈使句、感嘆句四類，分別表示陳述語氣、疑問語氣、祈使語氣和感嘆語氣。

我們通過考察發現，“X+似的”結構對句類有一定的選擇性，它主要用在陳述句中，少數情況下用于疑問句和祈使句中。下面分別考察這一結構的實際運用情況。

二、陳述句

“X+似的”結構主要用于陳述句中。這些句子一般用來描述事物的性質、狀態、情境等，或者對某種事物、事件作出判斷、解釋或評議，均具有一定的陳述語氣。如:

(4)她像授予凱旋的旗幟似的把叉交到我手上。(張賢亮《綠化樹》)

(5)我悄悄地團起爛得像漁網似的毛巾，塞進褲子口袋里。(同上)

(6)研究客人的心里嘛。我忽然發現呢，客人都挺喜歡雙雙的，都跟您似的。老想跟雙雙套近乎。(電視劇《編輯部的故事》)

(7)但是，轎夫如果能對坐轎的人不含笑，中國也早不是現在似的中國了。(魯迅《燈下漫筆》)

(8)老師充滿信心灌輸給我們的知識是那么膚淺和空洞，好像在我們的一生中真有多重要的作用似的。(王朔《動物兇猛》)

(9)在路上碰見我或是馬纓花，眼睛也不抬，仿佛從來不認識似的。(張賢亮《綠化樹》)

以上例句中，例(4)、(5)是表示比喻義的肯定陳述句;例(6)、(7)分別是表示比較義的肯定陳述句和否定陳述句;例(8)、(9)分別是表示推測義的肯定陳述句和否定陳述句。例(4)至(9)中的“X+似的”結構都具有陳述語氣，這也是最常用的句類形式。

三、疑問句

“X+似的”結構有時也可以用在疑問句中，但是用例較少。疑問句是指“具有疑問語調表示提問的句子”[2](P112)，與一般的疑問句相比，含“X+似的”結構的疑問句在句末并不出現“嗎”“吧”等語氣助詞。經過考察，我們進一步發現，在含“X+似的”結構的疑問句中，常常出現疑問代詞“干嗎”“哪”“怎么”“誰”等。例如:

(10)蓋新樓不是大喜事嗎?您干嗎好像不高興似的?(劉心武《我可不怕十三歲》)

(11)就說馬戲團那些狗呵猩猩呵哪個不跟小孩兒似的?(王朔《我是你爸爸》)

(12)慧芳在小樹林邊的涼亭內坐下，看著夏順開一次又一次地飛跑著從她面前經過，越跑越帶勁兒，似乎汆不疲倦，似乎腳上安裝了彈簧。無端地，他的活力和沖勁兒感染了慧芳，使她變得興致勃勃。她朝夏順開大叫:“你怎么跟牲口似的?”(王朔《劉慧芳》)

(13)你怎么跟潑婦似的?(王朔《我是你爸爸》)

(14)你們過去，誰像現在的年輕人似的自由追求自己的幸福?(電視劇《編輯部的故事》)

例(10)至(14)的疑問句和典型的疑問句有所不同。典型的疑問句一般是說話者希望對方對疑問點做出回答，但在這里說這些話的人并不是希望對方就疑問點做出回答，而是表達強烈的不滿、批評等。如例(10)～(14)中“干嗎”“哪”“怎么”“誰”，都是在語氣上強調的重點，并非疑問點。因此，這些句子從深層意義上看帶有一定的反問意義。從表義看，例(10)表示推測義，例(11)、(12)、(13)表示比喻義，例(14)表示比較義。

四、祈使句

有時，“X+似的”結構也可以用于祈使句。不過，這些祈使句中常常在“X+似的”結構前帶“別”字而構成否定祈使句。例如:

(15)她挺著身子躲我，嘴里告饒:“何雷何雷，我已經是你老婆了，擱著撂著也跑不了，別逮不著似的。”(王朔《永失我愛》)

(16)你千萬別跟我似的，一定要把英語學好。[3]

(17)我并沒有向你討債，但你也別弄得好像我欠你多少似的。(王朔《我是你爸爸》)

(18)來，抱我起來……別跟抱死孩子似的，一手托腳，一手抱腿，對了，牢牢抱住我的粗腿，舉起，兩臂伸直……(王朔《千萬別把我當人》)

例(15)～(18)都是否定祈使句，表示請求、勸阻、建議等意思，與表示命令、禁止的祈使句相比，其強制性比較弱，口氣也比較平緩。同時還帶有一定的批評不滿等意思。例(15)、(17)表示推測義，例(16)、(18)表示比較義。

五、結語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X+似的”結構對句類有一定的選擇性，即大部分情況下它用于陳述句中，帶有陳述語氣，有時也可以用于疑問句和祈使句中。值得注意的是，這兩種句類的性質與一般的疑問句和祈使句不同，具有非典型特征，疑問句具有一定的反問語氣，祈使句的命令、禁止語氣較弱。這種語言現象值得我們關注，有必要對其進行深入分析。

注 釋:

[1]范曉.三個平面的語法觀[M].北京:北京語言文化大學，1998.

[2]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3]李曉琪等.漢語常用詞用法詞典[Z].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申珠姬 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 1008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