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攘臂”和“攘無臂”

摘 要:《語言研究》2008年第3期《“攘臂”和“攘無臂”釋》中對“攘”的兩種注解雖有側重，其實意義應當相同。第二種注解忽略其方式、強調其動作。是“捋袖出臂”，還是“縛袖出臂”，還是“舉臂、揚臂”，要根據不同的語言環境來判斷。

關鍵詞:《老子》 攘臂 攘無臂

《語言研究》2008年7月第28卷第3期《“攘臂”和“攘無臂”釋》的作者張艷在摘要中指出:“《老子》中‘攘臂’和‘攘無臂’中的‘攘’都是‘纕’的假借字，意思是“縛袖”。對這兩個‘攘’作不同的解釋是不妥的。”作者認為，兩處的“攘”字當同義，均假借為“攘”。這里是動詞，義為“用繩子縛住卷起的袖子”。“攘臂”意思是將衣袖卷起，用繩子纏縛，以露出手臂，多用于軍隊戰士，或作勢欲爭斗的人;因為古人衣袖長大，非如此不得有大的動作。

作者列舉了三個例子證明“攘臂”的意思是“將衣袖卷起，用繩子纏縛，以露出手臂。”并且是“多用于軍隊戰士，或作勢欲爭斗的人”。如下:

(1)《莊子·人間世》:“支離疏者，頤隱于齊，肩高于頂，會撮指天，五管在上，兩牌為脅。……上征武士，則支離攘臂于其間。”意謂支離疏以殘疾之身而縛袖出臂，充當軍中戰士。

(2)《呂氏春秋·恃君》:“荊有次非者，得寶劍于干遂，還反涉江，至于中流，有兩蛟夾繞其船。……次非攘臂祛衣拔寶劍曰:‘此江中之腐肉朽骨也。棄劍以全己，余奚愛焉!’于是赴江刺蛟，殺之而復上船。”“攘臂”與“祛衣”并舉，“攘”“祛”兩個動作都是除去衣服的某部分或全部，以露出身體的某部分或全部。如此方便于與水中兩蛟打斗。

(3)《淮南子·兵略訓》亦有:“戍卒陳勝興于大澤，攘臂袒右，稱為大楚，而天下響應。”“攘臂袒右”，也是除去一部分衣服從而露出手臂，做好進行軍事行動的準備。

作者認為“對這兩個‘攘’作不同的解釋是不妥的”，這很有見地，但不可歸之于縛袖。“纕”為“捋袖出臂”，“絭”為纕臂繩也。詞義重心是“出臂”，不是“捋袖”或“縛袖”。臂在袖中，“出臂”則或“捋袖”或“縛袖”。“捋袖”無需外物，“縛袖”必需外物，不可能時時備有纕臂繩，“出臂”也不必“縛袖”。

作者列舉的第一個和第三個例子中“攘臂”的詞義重心都是“出臂”，“捋袖”還是“縛袖”卻無法判斷出來。而作者舉的第二個例子使“縛袖”這種解釋不符合常理。

“祛衣”是除去衣服，既然要除去衣服，袖又何須卷起纏縛?所以，我們認為這里把“攘臂”解釋為“揚臂”更符合常理。

對“攘臂”的注解是“捋袖出臂”，還是“縛袖出臂”，還是“舉臂、揚臂”，要根據不同的語言環境和場合來判斷。

(4)《孟子·盡心下》:“晉人有馮婦者，善搏虎，卒為善士。則之野，有眾逐虎。虎負嵎，莫之敢攖。望見馮婦，趨而迎之。馮婦攘臂下車。”

(5)《管子·弟子職》:“凡拚之道:實水于盤，攘臂袂及肘，堂上則播灑，室中握手。執箕膺揲，厥中有帚。”

這兩處的“攘臂”解釋為“捋袖”比較貼切。

下面再舉些例子說明:

(6)《莊子·在宥》:“今世殊死相枕也，桁楊者相推也，刑戮者相望也，而儒墨乃始離跂攘臂乎桎梏之間。意，甚矣哉!其無愧而不知恥也甚矣!”

“離跂”的意思是踮起腳跟。形容用力的樣子。“離跂”和“攘臂”并舉，是聯系緊密的兩個動詞，前后呼應，意思是踮起腳跟舉起手臂。

(7)《淮南子·道應訓》:“于是亻次非瞑目，勃然攘臂拔劍曰:‘武士可以仁義之禮說也，不可劫而奪也。此江中之腐肉朽骨，棄劍而已。余有奚愛焉!’”

“勃然”是“突然”的意思。“勃然”修飾“攘臂拔劍”，形容動作很快，并且帶有怒氣。顯然這里把“攘臂”解釋為“揚臂、舉臂”更符合情理。“將衣袖卷起，用繩子纏縛”再拔劍與當時的場合和情形不符，也與“勃然”搭配不當。

(8)《呂氏春秋·驕恣》:“魏武侯謀事而當，攘臂疾言於庭曰:‘大夫之慮，莫如寡人矣!’立有間，再三言。”

魏武侯不是軍隊戰士，根據語言環境判斷他也沒有作勢欲爭斗，所以魏武侯應該不必“將衣袖卷起，用繩子纏縛”，“揚臂或舉臂疾言於庭”更符合語境。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對于“攘臂”的兩種注解都有道理。要根據不同的語言環境來判斷是“捋袖出臂”“縛袖出臂”，還是“揚臂、舉臂、振臂”。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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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許抗生.帛書老子注譯與研究[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5.

(邵梅 杭州師范大學古代文學與古典文獻學研究中心 310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