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廓類(qualia)的語用現象表現了主體對表達中事物的性質或現象的特性的感知。在語用上體驗一個廓類,往往是難以言傳的,但人們總會自然地求助于語言系統中最能表征的詞語以類比的方式來表達這種體驗。因此,帶有自身本質特性的廓類又有了許多語用意義上的附加特征,正是這些附加特征具體體現了人類語言表征的心智演繹的微妙與深奧,同時,也帶來了許多相關問題,需要人們去探索。
關鍵詞:廓類 類比 語言表征
一、引言
語言是人類的交際工具和思維工具,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人們感知能力的具體表現。比如:
(1)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李白《金陵酒肆留別》)
(2)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李煜《虞美人》)
(3)飛絮送行舟,水東流。(蘇軾《昭君怨》)
(4)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蘇軾《赤壁懷古》)
從例(1)~(4)中,我們不難領悟到說話人對“江河東流”這一外在現象的某種特性的感知,以及他們在運用這些感知來表征自己的意向性內容。這種語言表征的心智演繹,實際上就是用已知事物的某種特性來表征表達中的另一事物的某種特性,本文將圍繞這一語用現象進行討論,并籍此探索人類語言表征的心智演繹的微妙與深奧。
二、客觀事物的可感知特性——廓類
從客觀存在的具體事物中概括出來的可感知特性被當代意識表征理論家們稱之為“quale”。為行文方便起見,根據其音、義上的某些相似性(盡管程度很低),以下稱之為廓類。
廓類始終是表征理論的核心問題,在當代心智哲學(philosophy of mind)文獻里,此術語有許多不同用法,混淆不清,非常難解。當代表征理論對廓類的解釋也是五花八門,不同的表征理論有不同的說法(請參閱Block,1990、1996;Clark,2000;Crane,2001、2003;Dretske,1995;Nigel,2008;Thau,2002,以及Tye,1995、2003)。本文將在非常具體的、嚴格的意義上使用它,此種意義上的廓類,就是William Lycan(2006)(根據Goodman[1951]來自于C.I.Lewis[1929])定義的廓類,即“存在于一種感覺狀態中的性質的或現象的特性:一個余像的色彩,或在一個人的視野中的更為普通的一塊色彩;主體聽過的聲音的音調,或音量,或音質;一種氣味的嗅覺;一種特殊的味覺;某一通過碰觸而被領悟的物體的質地”。當然,在這種意義上,廓類也可以延伸到主體對自然的和人文的具體生存環境的某種特性的感知,因此,本文所指的廓類僅僅是人們語用認知推理所依賴的常識,不帶任何激進的觀點立場,意義上盡量是寬泛的(broad)或廣延的(wide)。
(一)廓類的本質特性
Dretske(1995),Tye(1995)等哲學家使用“它像什么”(what it is like)這一措詞來意指知覺狀態中的廓類,不同的表征理論對“它像什么”有不同的回應,但理論家們似乎都將視覺表征處于優先于其它知覺表征的地位,都試圖以顏色或形狀的廓類來詮釋他們主張的廓類的不同本質特性。如他們所謂的“知覺”特性、“物質”特性、“現象”特性等等。
雖然不少例證都有預先假設的前提,但有些假設也不乏其合理性。其中“伯蒂的余像綠色”和“瑪麗的紅色體驗”兩個例證頗具影響力。例一:
“假設路德維格問伯蒂,‘就顏色而言,準確地說,一個余像在你看來是怎么樣?’伯蒂回答,‘我告訴過你,它看上去是綠色的。’‘是的,’路德維格說 ,‘但是你能告訴我體驗那個綠色的樣子是什么樣嗎?’伯蒂指著喬治的衣服說,‘哦,那余像看上去就像那種顏色一樣。’‘不,我的意思是,它固有的樣子,而不是同其它東西比較的樣子。’‘嗯,……’——一方面,伯蒂能夠以作為‘綠色’的示例物來描述現象的顏色,但當被問到體驗那個綠色的樣子是什么樣時,就無話可說了”(William Lycan,2006)。再看例二:
Jackson(1999)假設的人物瑪麗是位完全被囚禁在黑白實驗室里的顏色科學家,直到她被釋放出來后,才第一次見到別的色彩,學到了某些東西:看到紅色或其它色彩之體驗會是什么樣。William Lycan也援引了此例,并指出,“如果瑪麗試圖將她的新知識(即紅色之體驗像什么)傳輸給她的同事,她將無能為力用英語表達出來。”
William Lycan將這兩個假設作為演繹的前提,似乎想說明兩個基本事實:其一,在廓類的基本意義上的“它像什么”,可以用公眾的自然語言表達出來,因為伯蒂的余像的綠色和瑪麗看到的紅色,都是社會的、客觀的事實;其二,在體驗廓類時,伯蒂和瑪麗都不能用公眾的自然語言表達這種體驗本身“它像什么”。
然而,本文需要補充的是,瑪麗只有被釋放后才從外部世界獲得紅色和其它色彩的廓類,因此,廓類雖然處于知覺狀態,但它是客觀存在的具體的事物的表征物(representatum),是同主體的具體經驗分不開的,William Lycan只是含糊其詞地提及了這一點,并沒有明確地或肯定地表明自己的觀點。(參見下文“經驗性特征”部分)
綜上所述,在William Lycan觀點的基礎上,廓類的本質特性可以概括為:第一,一個個體的意識中的廓類是同經驗有密切關系的;第二,存在于一種感覺狀態中的性質的或現象的特性可以用公眾的自然語言表達;第三,體驗一個廓類是難以言傳的。
(二)廓類的語用現象
廓類是被表現的客體之被表現的特性,它之所以能作為表征物存在于人們的意識中,是因為人們有認知外部世界的能力,并有儲存廓類的語言系統(如“溫暖”“斑斕”“嘹亮”等事物特性)。也就是說我們的語言承載了對外部世界的感知,人們使用語言交際和思維是語言的表征現象,這一現象的最基本的特點之一,正如本文在開篇首句提到的,“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人們的感知能力的具體表現”。試看下列表現不同知覺的廓類的語用現象(例句中加著重號的部分,均表示與廓類有關):
(5)視覺:“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 應是綠肥紅瘦。”(李清照《如夢令》)
(6)聽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白居易《琵琶行》)
(7)觸覺:“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志南《絕句》)
(8)嗅覺:“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辛棄疾《西江月》)
(9)味覺:“鮮膚一何潤,秀色若可餐。”(陸機《日 出東南隅行》)
例(5)中的“綠”與“紅”同伯蒂的余像“綠色”和瑪麗體驗的“紅色”在廓類的意義上是沒有區別的,說話人沒有明言葉和花,只是用了作為它們的基本特性之一的顏色廓類,就能奇妙地表征這樣的一個現象事實——暮春時節,葉兒茂盛,花兒稀少了;尤其是“瘦”所含有的質量特性,極其含蓄而又形象地表征了說話人對春光易逝和好花不常的無限惋惜的命題態度。
例(6)中的“如急雨”和“如私語”雖然在語言內容上不能滿足有關大小弦的真實的音質和音量的廓類,卻為讀者繼續感知琴聲的質量特性提供了(Russell的意義上的)感性材料。“如急雨”表征弦音的密集、粗重而急驟;“如私語”表征弦音的幽細和宛轉;說話人又以“大珠小珠落”在“玉盤”中的碰擊聲來表征交錯撥動大小弦時發出的清脆、圓潤和重輕交雜的音樂之聲。
無須繼續分析上述其它話語,僅對例(5)和例(6)的解讀就足以表明人們使用語言時感知能力的具體表現的實在性。
值得注意的是,假設例(6)的作者對琴聲的音質音量的描摹可謂是匠心獨到,對琴聲的感知可謂細致入微,但“大珠小珠落玉盤”能使人們真實地感知到什么呢?撇開作者的描寫,什么樣的措詞又能夠準確地回答“錯雜彈”發出的聲音“它像什么”的問題呢?后文將繼續討論。
(三)體驗廓類的難言性及可言性
體驗一個廓類的心智活動是難以言傳的,不過,人們使用語言表達對事物的某一特性的感知體驗時,總會自然地求助于語言系統中最能表征的詞語來表達這一特性。試看:
(10)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蘇軾《赤壁懷古》)
作者為什么能以“雪”使我們領悟到浪花呢?通常認為,作者以“比喻”的手法來追求意象美。正如傳統修辭學在解釋以上例證話語時,可以用“明喻”“隱喻”“轉喻”“借代”等措詞來搪塞過去一樣。這種解釋雖然簡單,但能真正說明問題的本質嗎?例(6)中的“大珠小珠落玉盤”就算是“比喻”,那么“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體驗又像什么呢?”恐怕又是一個類似上述的伯蒂和瑪麗的“困境”一樣的困境,因為用“比喻”來解釋,并不能說明“大弦小弦”的音質音量的特性,只是一種循環解釋,甲似丙,反之,丙似甲。
例(10)中的“雪”,一個最基本的道理能解釋這一體驗:雖然浪花同水的分子結構都是H2O,但水是透明無色的,而浪花的現象特性則不同。構成浪花的泡沫和小水珠的表面反射和折射光線,光線由運動著的泡沫和小水珠多次折射和反射后,從各個不同的方向反射出來,使得浪花是白色的和晶瑩的,而“雪”也是白色的和晶瑩的。作者和人們之所以能從“雪”共同感知到浪花,就因為它們的色澤廓類是一致的。不過這是作者沒有說出來的,因為他知道這是人們所共知的,這也正是難以言傳的廓類體驗可以用公眾的自然語言來表征的基礎。
當然,也可以把千層浪花說成“光線作用于大面積激烈運動的H2O”([William Lycan,2006]認為不同的知識可以有不同的廓類),但這種措詞決不是公眾的自然語言的選擇,而作者選擇的措詞卻將對“浪花”難以言傳的特性體驗表達得非常自然,且易感知。
三、廓類與類比
以上分析了在語用意義上體驗廓類的難言性及可言性,下面再看以上例證中說話人采用的一個共同手法——用已知事物的某種特性來表征表達中的另一事物的某種特性,實際上就是語言表征常用的類比(analogy)手法的具體體現。
類比是個古老的問題,中世紀的西方神學、哲學以及語言學對此有過許多爭論。當代西方科學則將類比作為一種認知思維模式;就認知而言,我國對類比的認識可追溯到周朝,孔子的“舉一反三”論的“反”,就是類比推理。類比作為語言表征的一種心智活動,是當代認知科學探討的重要課題之一。Paul Thagard(2007)論及當代認知科學時指出,人之所以有類比這一特殊智慧,是因為人對情景有語言的和形象的表征,這些情景可以用作類比事物(analogues)。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類比意義上的源類事物(source analogues)在此指的是已被主體感知和領悟的事物的某種特性,是認知新事物的知識基礎;而表達中的目標類事物(target analogues)同樣是該事物的某種可感知特性,是認知目標。因此,本文中的類比是指主體對已知事物的某種特性同表達中的另一事物的某種可感知特性加以分析、比較和整合的心智活動,簡言之,是指語言表征的心智演繹。在此意義上,廓類的許多語用現象與特征值得繼續討論。
四、廓類的語用類比特征及相關問題
作為類比的源類事物的某種特性,廓類會帶有許多語用意義上的附加特征,本應對這些附加特征重點討論,但限于現有的文獻資料,本文力盡所能,只能做最基本的分析,提出一些最基本的、同時也是最關鍵的問題,旨在期待更多的相關學科的回應。
(一)經驗性特征
William Lycan(2006)指出,“廓類可以是它身處其中的經驗之特性,或可以是以某種其它方式同那些經驗有關系”,這種表述似乎欠穩妥。Peacocke(1983:12)的重要例證是“樹”,Harman進而提出了顯現性之觀點,認為人們在知覺中意識到的特性歸因于領悟到的客體。“看著一棵樹,并且試圖將你的注意力轉向你視覺體驗的實在的特點。我預言你將發現轉移你注意力的特點將是眼下這棵樹的特點,包括‘從這里形成的’此樹的關系之特點(1990:39)”。Tye(1995)認為這一事實是(非概念上的)被經驗表征。
廓類的經驗性特征無須過多的討論,不過值得強調的是,語用意義上的廓類(如前文所述)可以是“人們語用認知推理所依賴的常識”,它應該同公眾的普遍經驗有關系,就像例(10)中的“雪”,作者知道這是人們共知的,因為“雪”表征的自然現象特性有公眾的經驗性特征。
然而,需要進一步討論的是:例(6)中的“大珠小珠落玉盤”是一位翰林學士的特殊經驗,普通百姓有誰玩過珍珠同玉器的碰撞呢?既然作者不知道這并非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人們又是如何領悟他的感知的呢?是不是作者用于類比的表征語言帶給人們的心理暗示生成人們的似是而非的幻覺呢?如果是幻覺,人們為何籍此認可并贊嘆作者匠心獨到的感知表達呢?這一現象值得認知心理學、神經系統科學或其它相關學科的進一步解釋。
(二)意向性特征
關于經驗與意向性的關系,學術界一直爭論不休。不少表征理論家認為,如果每一個廓類都是一個被表征的特性,那么相關經驗的意向性就能解釋意識中的現象特性。Dennett(1987:29)認為,對一個系統行為的意向性解釋僅僅是采納了趨向它的“意向性立場”,如果把富有內容的心理狀態歸因于預測和解釋行為的策略(考慮到它在自身環境中應有的意向性態度,假設它是合理的——換言之,它行為自身應該的行為)成功的話,那么此系統是意向性的,而且我們應用于它的意向性態度的歸納是真實的。William Lycan(2006)指出,“意識表征主義理論的目的是將意向性的解釋延伸到意識的解釋,旨在說明,如果在表征語言的表達中的意向性能被很好地理解,那么在相關的意義上,意識現象也能被很好地理解。”
例(1)~(4)中的“江河東流”,作為類比源類的一種外在現象,在廓類的意義上沒有內容的區別,但在表征表達中事物的某種特性的意義上,主體的意向性內容就不一樣了。例(1)中的“東流水”指江河長流不斷的特性,主體有意淡化這一特性來突出“別意”;例(2)中的“一江春水向東流”,主體抓住春江浩淼的特性,以類比的方式來具體化抽象概念“愁”的質量特性之一;例(3)中的“水東流”體現了主體對“昭君出塞”的必然性的認知,昭君出塞和親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恰似水向東流,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例(4)中的“大江東去”,則表征了主體對人類歷史進程的不可逆性的感知。例(1)和例(2)的命題態度同例(3)和例(4)有明顯的不同,例(1)和例(2)非常情緒化,例(3)和例(4)出自同一個主體,命題態度是一致的,即以外在現象的客觀特性來類比另一事實現象的必然性。
意向性是許多不同心智狀態的共同特征,有些哲學家甚至認為意向性是所有心智狀態的特征(Pierre Jacob,2003)。Dretske(1996)在“現象外在論”的立場上堅持認為,兩個在分子上沒有區別的人能夠真正體驗不同的廓類。在許多例證中,“表征主義者都試圖說明畢竟有意向的差異構成(討論中的)性質上的差異的基礎(William Lycan,2006)。
然而,問題在于,從語用上如何進一步解釋在語言表征上內容相同的廓類可以產生不同的意向性內容的各種因素?從語義上又如何解釋帶有意向性內容的表征語言的特定意義從語言或詞的公認定義中的遷移?
(三)聯想性特征
有關廓類的概念性特征也是爭論中的話題,但本文討論的廓類,作為一個類比詞,根據Jennifer Ashworth(2004)的看法,“可以被視為從屬于一個有序的概念叢,可能但非必須描述為概念的析取”,本文認為至少同概念叢中的其它概念在聯想上是有關聯的,這種關聯實際上就是源類和目標類的內在特性的可比性,即內在的聯想性特征。除了這種內在的聯想性特征之外,需要補充說明的是它們存在于使人們能夠產生聯想的空間,即語境。
“語境在語用學里是個全方位滲透的概念”(Kepa Korta John Perry,2006)。比如,上述所有例證提供的聯想空間既有意義上的狹義語境(上下文),也有同歷史事件和社會背景有關的語用上的廣義語境;例(5)中沒有“海棠”,誰能感知“綠肥紅瘦”(雖然同“花稀葉茂”有內在的聯想性特征)這樣的顏色廓類呢?不了解昭君出塞的歷史背景,又怎能感知例(3)中“水東流”表現出來的作者隱含的“無奈”呢?
Stalnaker(1999:36)斷言“一個命題就是一種從潛在世界到真值的功能”,Verschueren(1999:76)也認為“感知”同語言使用者的(作為語境特征的)心理、社交和物理三個世界密切相關。然而,“雪”與“浪花”同“紅、綠”與“花、葉”一樣,在沒有語境的情況下都有廓類意義上的內在的聯想性特征,一旦有語境提供聯想空間,它們之間的聯想性特征就更為突顯,但問題是,在語用學上,如何才能系統地解釋它們內在的聯想性特征同外在的聯想空間(語境特征)的可匹配性關系(relation of machability)呢?
(四)真實性特征
廓類既然是從客觀存在的具體事物中概括出來的可感知特性,那么它的真實性特征就有舉足輕重的意義,這是當前可以普遍接受的看法。Loar(2003:84)假設比較看到一個檸檬的經驗和幻覺到一個實在相似的檸檬的經驗,他認為“有良好現實感的人因此要堅持僅僅為意向的檸檬什么東西也不是,而且不是能表征別的東西的東西”。
即使本文盡力恪守廓類的真實性特征,讓例證中的廓類都具有可以感知的真實性(由于它們都是語言大師們在意識表征上字斟句酌的結果),但是,在人們通常使用語言的時候(尤其在類比模式下使用語言表征的時候),許多能夠用作表征的廓類似乎反證了Loar的觀點。再試看兩個例證。例三:
人們總認為紅色能引起牛的興奮,這是人們憑經驗假設了牛像人類一樣有紅色廓類,而當代科學研究表明,牛是色盲,沒有顏色的廓類。那么,人們斗牛時所用的一塊紅色的布所起的作用不就是純意識的作用嗎?假設張三易受某一特定情景的刺激而興奮,可以說:
(11)這情景于張三來說,幾乎是牛眼中的紅色。
例(11)的意義很容易被理解,因為人們意識中的“牛眼中的紅色”這一特性起著意識表征的作用,但這個命題的真值同當代科學論斷不相一致,那么,有關廓類的真實性在語用的意義上是值得進一步討論的。再看例四:
2009年1月31日鳳凰衛視節目《一虎一席談》辯論了當代中國人是繼續用龍作為圖騰還是改換熊貓作為圖騰,辯論的結果似乎是前者稍微占上風,恐怕這還不失為當今中國人的主流看法。
舉此例的目的旨在說明,龍就像“牛眼中的紅色”一樣,一個并無實際存在的東西竟能長期存在于我們的意識中,并且作用于我們的意識,這樣,至少從語用學的意義上,本文對Loar的觀點持有值得保留的意見:
1.如果我們真的以熊貓取代龍作為圖騰,那么有關龍的數百條成語能否退出我們的漢語言系統,以及這些成語作為語言的表征內容是否能退出我們的意識?雖然熊貓是真實的存在,但這種懶散、憨態可掬、因瀕臨絕種而得以養尊處優的動物又能給我們的語言系統帶來什么樣的作為圖騰的表征意義呢?
2.人們用語言創造了諸如“龍”和“牛眼中的紅色”一樣的非真實存在的存在,而這種存在又反作用于人們的語言與思維,我們應該為此在理論上繼續區分語言的事實和事實的語言。但是,當代現象學和意識表征理論如何能有說服力地解釋這種非真實存在的存在可以產生真實作用這一現象呢?
五、結語
在語言表征中表現出來的心智演繹的微妙與深奧,值得人們去繼續進行深層次的探討,同時也是最基礎的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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