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畢曉普(EljzabethBishoD,1911—1979)是美國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女詩人之一。1911年生于美國馬薩諸塞州,畢業于瓦薩學院。她以詩集《北方·南方》一舉成名,詩集《一個寒冷的春天》、《旅行的問題》與《詩歌全集》更進一步奠定了她作為杰出詩人的地位。她曾獲普利策獎、古根海姆獎,及1970年全美圖書獎。另一部詩集《地理學》在英國出版。畢肖普立足于美國詩歌的傳統,以“夢幻般敏捷”的詩風感動讀者,清晰地表達個人化的修辭立場。她的詩富有想象力和音樂節奏,并借助語言的精確表達和形式的完美,把道德寓意和新思想結合起來,體現了堅持正義的信心和詩人的責任感。雖然她的作品僅一百多首,卻被確認是繼艾米莉·迪金森、瑪麗安娜·莫爾之后美國最重要的女詩人,并被牢固地安置在愛默生、坡和惠特曼所開創的傳統中。
地圖
陸地位于水中,周圍綠影姍姍。
這些影子,或陸地邊緣的淺灘,
標出了海草叢生的長長礁線,
海草叢生,從碧綠蔓向幽藍。
也或是陸地傾身把整個大海托起,
不動聲色,再把它拉近自己身邊?
沿著古銅色的流沙細細的大陸架,
這陸地正連根托著那無邊的浩瀚?
紐芬蘭,這新發現的土地靜謐平坦。
淡黃色的拉布拉多,是愛斯基摩人把月光
畫在上面。我們還能觸摸這些可愛的海灣,
放在玻璃杯下,它們仿佛會綻放藍色花瓣,
也仿佛青瓷水罐,讓無形的小魚暢游其間。
海邊小鎮的乳名都流落到海上,而城市的
赫赫威名,則穿行在附近凸起的山脈之巔。
——印刷工也該同、樣激動不已,因為
不管為什么工作,超越它的總是情感。
還有這些半島,正用手指把海水輕彈,
就像女人們,撫弄家里的院門與窗簾。
地圖上的大海要比陸地更沉靜,
它把波濤的形狀留給陸地彰顯。
所以挪威的野兔心神不寧,跑到了南方,
因為陸地之上,到處是大海的光影連綿。
國土的色澤是規定的,還是可以任選?
——有不同的人民,就有不同的海岸。
但這門學問沒有偏愛,北方很近,西部也不遠。
比歷史學家更可信的,是地圖繪制者的調色板。
一個寒冷的春天
獻給簡·德薇,馬里蘭
沒有什么像春天這樣美麗。
——霍普金斯
一個寒冷的春天是這樣的:
草地上的紫羅蘭似有瑕疵。
大約兩周時間,樹木都在猶豫,
細小的葉子在等待時機,
并精心顯示自己的特質。
終于有綠色的煙塵滾滾而來,
肅穆地,在你們的山巒棲止。
那些山巒。碩大而漫無目地。
于是有一天,在山巒的一側,
一道凜冽而蒼白的陽光看見,
一頭小牛呱呱降生,而母牛
不再吼叫,她花費了很長時間
咀嚼胎盤,一面殘破的旗幟。
但小牛,則很快趔趄地站起,
看樣子,更傾向感到歡愉。
次日,天氣又暖和了許多,
一棵山茱萸,綠白相間,潛入林地,
每個花瓣都像被煙頭燒過,而紫荊
神色迷離,在旁邊靜靜地站著,
一動不動,卻又比所有的色彩
更搖曳多姿。四只小鹿正練習
跳過你們的圍墻,而初生的橡樹葉
仿佛離開了莊重的橡樹,游來蕩去。
嗓音好的麻雀,為夏天攢足了歌曲,
而楓樹心中的霜葉,開始甩響鞭子。
沉睡的大地醒了,一英里又一英里。
從南向北,伸展綠色的腰肢。
那帽子里的丁香,悄然變白,
然后某一天,像雪花般飄落。
此刻,正是春天的夜晚,
一輪新月降臨,讓山巒
變得溫馨。一簇簇長草
是母牛倒臥的標志,而牛蛙的鳴叫,
聽起來像一根松弛的繩子又被拉緊。
還有燈光下最小的飛蛾,正在撞擊
雪白的屋門,像一把把中國的扇子
色彩繽紛,銀色的,或在赭黃、橙紅
深灰之上鍍出銀色。閃亮的流螢,
正從深深的草叢飛起,上升、滑落,
然后再上升,照耀自己向上的航程,
同時又保持降落的水平。準確地說,
很像是香檳酒的泡沫,溫暖而鮮明。
再過幾天,流螢們將飛得更高更遠,
而你們樹影重重的草地,
則能夠在每個夜晚提供
這種特殊的發光的貢物,
直到整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