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
肌膚的荒原,八百里平川,寸草不生。可以走馬,狂奔,蹄聲喚醒沉睡的黎明。
流水是更純凈的裸,永恒地漂流。她的拒絕包括每一條
穿衣裳的魚。
橋是光輝的曲線。月光幽幽地起伏。登上你茸毛淺淺的灘。
親近水,五分鐘的柔軟。
命運之喻
爽麗的蝶,欲超越季節,秋風落葉,魂歸何處。
蝴蝶夫人,
又憔悴于何一角落。
再冷的雪,遁不出融雪的時令;
冷酷的劍戟,逃不出時光的淘汰。
狂妄的,是武夫,
讓瘋狂的旗攻陷鐵的城門。
最忌的,是失落為天行道的聲譽。
黃昏凋落,夕陽凋落,旗也凋落……
我的蝴蝶
厭棄火之舞,厭棄血的裙衫,讓自己的肌膚溢滿水的光澤和云的柔曼。
無論是何樣的花,
自己生之驛站。
凡是不欲擄掠自己的目光,
用最美麗的表達去泊靠。
有太陽的地方,便是自己的故鄉。
有草葉的地方,便可尋找到自己棲息的夢。
將世塵的高矮陰陽長短和笑聲的異同,
看成一爿爿獨在這里的風景。
自己,
是風景中的風景……
漂泊的鳥
我的耳,是汝漂泊之音的港灣。
從耳邊漂走的,是云的背影。背影的囑托,是背影的留言。留言,忘卻,終難忘卻。
未漂走的,會尋找靈魂生根。從根部流放沉重的風。感情的沉重,讒言的沉重。
汝之耳,
是吾漂泊之音的終站嗎?
當然是的。
兩只同命運的鳥,
天籟之音的不死的永遠……
山暮
山野暗黛。
蒼茫暮煙,不知隱入何一處了。
莫非隱入墓穴,守寂于冥冥。
冥冥時刻,有歸鳥隱歸于巢,啁啾之聲也入夢了,疲倦的羽翎也睡了。
星火,
未隱。
螢光,
未隱。
星光螢光對望山野之暗黛時,
山村野店燈火,未隱……
黃昏村煙
炊煙,從瓦檐間攀上來,脫凈灰黑的手套,輕輕裊裊飄出山村。
白皙的柔指,
曲曲繞繞,白白凈凈,繾綣難去。
難去難去,與飄泊的山云相融,
山外山的遠方,
有有夢的人在夢山鄉炊煙的氣息。
夢煙相纏相結,
不就是鄉愁么。
炊煙的手指,
牽紲著遠方的人的夢,
牽紲著彼此的心靈……
紫荊
一串串火花燃完之后,自我萎蔫并凋落,從不流露一己之憂傷。
野草,守伴紫荊的葉。
葉凋之后,已是暮秋,野草守候的,除了紫荊的枝椏,唯有寂寞。
冬來了,
野草枯黃了。
彼此卻未遺忘紫荊和自己留在枝椏上的往日的許多情節。
有關蜂的,
有關蝶的,
有關鳥的,
有關從頭頂一飄而去的云和雨的和有關夢的。
這些,
冬一過去,又會回來……
消息
在又暗又黑的夜暗暗跋涉。
沒有聲音,沒有形狀,所以沒有自己的黑影。靜靜的暗冷之中,卻在暗暗潛行。
只有風在草葉上的聲音。
只有雨在瓦檐上的聲音。
只有夜在夜的暗黑中自己才能感知的無聲的聲音。
聽!
誰在叩門,用微芒的光影和關注的目光。
——是我,讓你等久了!
開門時。
曙光一線。
啊!
是太陽……
爬蟲·塵土
爬蟲,輕輕爬伏在鳥的羽上,洋洋于騰空并求得自己希翼的高度。
爬蟲,
曾一再跪拜在鳥神的殿堂并祈禱神助。
飛蟲,
爬蟲。
陰暗時刻的交易。
而塵土,卻是如此之寧靜,
塵土,附著在野草的根上。
避開鳥的驕狂,
避開風的蠱惑……
夢中對
普渡眾生的佛,入吾之夜夢。
佛的悲憫語言,言于塵夢中的耕子:汝,苦夢多多,欲解開重苦之結,上我的船吧!
耕子:不!
佛:何也?
耕子:上自己的船,自己渡之。
佛:海天茫茫,無邊無岸,汝,處在無常又風波常起的暗途,孤苦伶仃,何以自渡?
耕子:升尊嚴的帆,搖自己的櫓,自有自己泊靠的岸。
佛:岸有萬千,汝,識凈土之岸否?
耕子:你有你的岸,我有我的岸,正如佛有佛的夢,我有我的夢。
耕子又:有自己的夢在心中,自有自己的岸在心中。
佛:不語……
鵝掌柴
鵝掌形的葉,苦的葉。鵝掌形的花,苦的花。鵝掌柴焚燒于窮苦的灶,薪煙裊裊,在藍天飄出鵝掌形的苦瘦的形狀。
滿山的鵝掌柴。
滿山的鵝掌柴花。花香千里,芬芳十里,誰知鵝掌柴的骨與血都是苦的。
野峰,
嗡嗡出一聲聲蜜的勞苦。蜜,為誰釀蜜。
鵝掌柴蜜,津甜津甜。鵝掌柴的世界,莫非是甜蜜的世界!
只有山風知道鵝掌柴的命運:當自己開不出花后的末日,
灶邊一火點燃,
甜蜜的世界,在山之外的一些窗口里
飛的鳥
飛出旗的姿勢,飛出翅的姿態。姿態,飛在高天的風。
旗的風,飄泊的風。
藍天自覺的自在,自覺的自由。
靈魂之焰光,撼醒風雷八千里。八千里云月的飛,豈止是飛的慈悲。
天宇之邈闊,
太邈闊。
無極之極,
終是無極。
鳥,不論其用何種飛的姿態,飛出何樣的豪言壯語,
也不飛入宮殿的鳥籠。
飛的浪漫,無形的風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