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五首

牧歸圖

越走草越綠

越走天越藍

高低起伏的大草原

離天只差一點點

草上的彩蝶

清澈的甘泉

花香的影子風一樣柔軟

只穿一件并蒂的衣衫

半坡上吃草的羊群

比洗凈的云彩還要悠閑

它們低頭、抬頭，咩咩地叫

紅紅的嘴唇那么好看

湖畔的氈房升起炊煙

孩子們幫大人打開牛羊柵欄

紅著臉，霞光有點害羞

小飯桌前，它也想嘗一口奶茶的香甜

燃起來，月光下的篝火

跳起來，寬袍長袖的衣衫

草尖上的夜露都是星星

把心里的話，一直說到天長地遠

思念

思念，像一條大河

從此岸到彼岸

卻沒有橋梁

思念，像一座大山

從低處到高處

卻無路攀緣

思念，是白天和夜晚

從太陽到月亮

總是遮著無形的帷幔

思念，是隔山隔水的空間

咫尺之路又千里之遠

夢見飛翔，卻沒有翅膀

思念，比一滴水更渴

比一粒米更餓

像背著月亮回家的人走在路上

風

來無影

去無蹤

抓不住也看不清

說冷，能穿透衣裳

說熱，可融化堅冰

忽冷忽熱是它壞了心情

摧枯拉朽時也翻江倒海

梳理柳絲時卻格外小心

像一種愛，愈是甜蜜愈加疼痛

來去自由的風

是住在我們隔壁的鄰居

要學會善待它小小的任性

比如，咳嗽時就遞一杯水

相遇時就問候一句

或者，目送它遠去的背影

光

有濃有淡

有影有鑒

光一亮，萬物呈現

與黑暗對峙

若行走江湖的俠客

懷抱一柄亮劍

愛，需要愛的

憎，必須恨的

來去自由，蔑視一切柵欄

普通或偉大

簡單或明了

敢于淡忘世人的評判

一生坐在黑暗的中央

愈是被遮蔽或圍困

愈是看清它的溫暖和燦爛

生命：來去

來，從何處而來

去，向何處而去

順流或逆流的一條大河

泥沙俱下，更要保持清白

清風細雨時，要開花結果

冰天雪地時，要守住自己的根脈

燕子一樣銜泥壘窩

春蠶一樣抽絲織繭

活著，并蒂蓮朵那樣相愛

死去，掃凈身后的腳印和塵埃

如最小的螞蟻搬運最大的米粒

我來過，活過，愛過，這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