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
風吹不動一片樹葉,那是玉;
火燒不開一壺水,那是夏季的雪山;
有一滴水,就有一朵花;有一朵花,就有一匹馬和另一匹馬,一群羊和另一群羊,加之馬頭琴和鷹笛的召喚,新鮮的生活,像一股風,吹向四面八方。
春天的雨水,迅速鼓脹起一座座帳篷;
夏天的泉水,拽下天空的彩虹;
秋天的草籽,把自己的子孫,揣在大地的懷里,喂奶;
冬天的雪花,又一次找回羊群的白。
站在草原,看見戈壁,棗栗色的石頭,細碎而又均勻。那是馬的魂魄啊,強烈的陽光下,浮動著漫無邊際的棕毛,走在通往草原的路上。
站在草原,看見沙漠,那巨大的隆起,是黃金的脊梁,沉寂與靜默中,一匹駱駝款款而來,它明顯是一座蠕動的沙丘,使黃金的脊梁,在英雄史詩的背景上,灌注于草原堅韌的品質。
卓瑪或者央金,悄悄拈起一朵花,貼在胸口,一朵花的心跳,草原的節律,一一呈現。
嘉峪關下
黃土挺直身子,想看看遠處,敦煌的馬車,裝著玉米和谷子。
黃土把戈壁和黃土分開,把帳篷和黃泥小屋分開,把一群抬頭唱歌的人和低頭吟頌的人分開。
有草的地方,一鞭子下去,就抽出一眼泉;有麥子的地方,渠水里流淌的是《三字經》。
嘉峪關是一匹沖鋒的馬,是一群沖鋒的馬,然后才是挺直身子的黃土,一堆松散的黃土挺直身子,其實是人挺直了身子,黃土里有著人的骨骼、人的淚、人的血。
當游牧者奔馳的馬蹄戛然而止,一面高大的夯墻遮擋了他們一望無際的視線,前所未有的自卑擊準了命門。一道墻,使野性回歸于善良,使掠奪回歸于交流。
嘉峪關下,奶酪與面粉的對話,鐵與皮毛的對話,種子與絲綢的對話,日益生動起來。一座關口,又像一雙巨大的手臂,把兩邊的兄弟挽起來,共同過幸福的日子。